正文 第23章 安漢當年一觸龍(5)(2 / 3)

十一日,那些發出威脅的舊黨大臣並沒有善罷幹休,紛紛上表,再次彈劾司馬光、石越、範純仁,要求朝廷取消成命。禦史中丞劉摯更是請辭,自請出外。

高太後將這些彈章全部留中,又下旨勸慰劉摯。

但劉摯卻並不買賬,反而誓言絕不罷休。而除了劉摯外,其餘諸人也沒有任何就此收手的意思,有人怒而告病不出,有人鍥而不舍繼續上表辯駁,有人甚至跑去政事堂與司馬光、石越理論……

甚至連清議也不支持石越——清議反對的理由,與當初門下後省的理由幾乎相同。未入仕的讀書人,既堅決反對賣爵,更公然質疑朝廷的信用,許多人都擔心這不過是又一輪的巧取豪奪,或者說,為以後朝廷的巧取豪奪,開了一個壞頭……

惟一的好消息是,據說自二月七日開始,界身巷交鈔的價格便在不斷的上漲——但高太後並不能明白那有何意義,她的內心中,反而更讚成劉摯在廷議中說的:“朝廷乃與士大夫共天下,非與商賈共天下!”

界身巷的什麼事,高太後是漠不關心的,激起士大夫與讀書人如此巨大的反對,才是令她懷疑與擔心的。

然而石越卻似乎沒有半點動搖。而司馬光至少在表麵上,是堅定的支持石越的。甚至政事堂內部,表麵上也顯得很一致——原本高太後是以為至少孫固會反對的,但這一次孫固雖未很主動的支持石越,卻也並沒有站出來帶頭反對,這令她十分的意外。這也是一個明顯的信號——不管石越用的什麼辦法,他至少成功的說服了他在政事堂的同僚。

既然如此,即使高太後心裏再懷疑、再動搖,她亦隻能將這些藏起來。

僅僅在二月十五日,石越便頂著壓力,以政事堂的名義,公布了發行鹽債的細節,以及王安石在杭州成立都提舉鹽債司之事。

對於反對者來說,這如同挑釁。

甚至有一些原本沉默的人,也站了出來,指責石越“弄權”。王安石早已前往杭州的事公布之後,人們都明白了一個事實——石越對反對者毫無尊重可言。矛頭對準了石越,熙寧初年關於王安石的記憶,在許多人的腦海中,忽然再次清晰起來。人們相信這隻是石越步王安石後塵的第一步。矛頭也對準了司馬光、範純仁——尤其是司馬光,雖然他在舊黨中威望猶在,多數舊黨或體諒他的苦心,或以為他隻是為石越所惑,或者視情麵而不忍相責,但依然有一些舊黨的“君子”,幾乎將司馬光視為“言行不一”的小人,視為理念的“背叛者”,還有人甚至將他與王莽相提並論——在一些激憤的舊黨心裏,石越隻是露出了他的“本來麵目”,而司馬光,卻是徹頭徹尾的背叛,而後者更加難以原諒。這可能是司馬光有生以來,個人遇到的最大危機。

一方麵是以禦史中丞劉摯為首的舊黨諸君子對鹽債敕的反對,另一方麵,卻似乎是還嫌朝野的局勢不夠亂,不僅舊黨、石黨中支持司馬光與石越的官員也紛紛上表為馬、石辯護,許多新黨官員也不甘寂寞,許多新黨官員的奏折,與其說是為了支持鹽債,倒不如說是為了借此機會出一口胸中的惡氣,甚至一些奏折中,試圖挑撥舊黨與石黨關係,從中牟利的意圖,根本不加掩飾。這些人打著支持鹽債的名義,對反對者大加抨擊,乃至冷嘲熱諷……高太後雖然對這些人深惡痛絕,卻又投鼠忌器——在表麵上,她隻能站在支持鹽債的官員這一邊,否則,事情將不可收拾。

而所有這些官員中,最為活躍的,便是權知開封府蔡京。這個同時受到司馬光、石越欣賞的“新貴”,自任權知開封府後,便因封建之事,很快令得高太後不太滿意。而如今,更叫高太後感覺此人乃是“喜生事”之人——蔡京不僅極為賣力的為鹽債辯護,而且還公然抨擊門下後省製度!他接連上表,以為門下後省製度,導致事權不一,殆誤國事,建議左右仆射兼任門下後省長官。

在高太後的心裏,蔡京的這個建議,倒並非不好。倘若兩府的宰相們,都是由她親自任命,她對兩府有著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權力,那麼,蔡京的這個建議,是可以考慮的。但目前的形勢,高太後卻是絕對不可能同意的,任何增強宰相權力的建議,她都不會去考慮。

高太後需要考慮的是,蔡京究竟是自己想拍司馬光與石越的馬屁?還是受了他們的暗示,來試探自己?

但不管是何種原因,高太後此時都後悔自己最初的遲疑,即使隻是蔡京想拍馬屁,她的批答亦應當強硬果斷,隻有幹脆、不留餘地的駁回蔡京的建議,才能夠有效的阻止後麵源源不斷的想拍司馬光、石越馬屁的人。

高太後也明白,有不少人當官,靠的便是揣摩上意。眼見著因為給事中們,司馬光與石越惹上如此大的麻煩,以他二人如今的權勢,多的是人主動出頭,來替他們鏟除後患。更何況,給事中本來就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官職。

於是,她隻是頭兩次批答時語氣不夠堅決,便惹來蔡京接連上表,而短短幾日之內,竟然果真有官員應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