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賀蘭悲歌(37)(2 / 3)

一直到了戌牌時分,眾人才聽到街的盡頭傳來馬蹄之聲。“來了,來了!”人們交相傳遞著,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向街的另一頭望去。

一隊身著紅袍,挎弓持槍,騎著清一色黑馬的騎兵,出現在街的盡頭。騎士們顯得馬術嫻熟,在並不寬闊的街頭並綹而行,亦是十分整齊有序。

平素很難見到鐵林軍軍容的人們發出一陣陣驚呼讚歎之聲。

接連過去三隊同樣的騎兵小隊後,鐵林軍諸將才現出身影。在三百餘名騎兵的護衛之下,十餘名將領簇擁著周、姚二將,朝著仁多瀚府行來。周齊賢與姚兕都穿著當今宋朝天子欽賜的莽袍玉帶,腰間別著寶劍,馬上掛著銀槍雕弓,氣度雍容華貴。

“哪個是大姚?”“哪個是大姚?”圍觀的人們交頭接耳,互相詢問。眾人都不敢相信一個令小孩不敢夜啼的惡將,竟會有這般華貴的氣度。

那邊廂仁多保忠早已快步迎上前來,引著周、姚諸將向府中行去。

仁多瀚早已聞報,便站在府門之外迎接。他細細清點了周、姚及隨行諸將,心中真是又驚又喜,鐵林軍諸將竟是傾巢而出!

“周大人,姚大人。”仁多瀚拱手揖禮,向著鐵林軍諸軍朗聲道:“得諸位將軍光臨,真是蓬蓽生輝。”

周、姚與諸將連忙回禮,周齊賢笑道:“一向少了問候,統領勿怪為幸。聞是小哥及冠,特備些些薄禮,還望笑納。”說罷,便有士兵抬上禮物。

仁多瀚連忙遜謝道:“有勞費心,卻是折煞他。”一麵抬手道:“請府中敘話。”

周、姚諸人亦不客氣,大步便往府中走去,隨行的衛士也早已下馬,魚貫而入。到了中門處,待鐵林軍諸將入了中門,便有一個家將走來,攔住後麵的衛士,笑道:“請諸君留步,隨在下往外廂吃茶。”

一個指揮使裝束的武官刷地一下便把臉沉了下來,喝道:“我等隻聽周大人號令,你是何人,敢在這裏聒噪?”說罷,不待那人多說,一把將他推開,領著眾人便要闖進去。卻聽內間姚兕轉過身來,喝斥道:“休要無禮,爾等便在外間伺候。”

“是!”眾衛士聽到命令,即不敢莽撞。便一齊在中門外列隊站好,亦不去休息,倒似反客為主,替仁多瀚的部屬把守起中門來。

仁多瀚收在眼裏,卻也不多說什麼,隻向周、姚笑道:“久聞鐵林軍威名,果然有細柳營之古風。”說罷,有意無意把目光投向姚兕。

周齊賢笑道:“統領過獎了。不過是些驕兵悍卒,全然不知禮數,見笑了。”

姚兕卻隻是笑笑,並不說話。

此時府中早已預備齊全,待鐵林軍諸將一落席,茶果便流水價地送上來。仁多瀚令諸子侄一一拜見周、姚等人,然後便吩咐人將要宰殺的老虎帶入廳中。須臾,便有數名家人,將一隻大蟲連著鐵籠一道抬進廳中。

那老虎雖被關在牢中,卻是野性未馴,睹視廳中眾人,仿佛是想要撲過來,將人撕成碎片一般。

仁多瀚環顧廳中,便見廳中諸人雖多是武人,縱明知那大蟲是被在鐵籠之內,不能脫身,亦不禁色變,有人更是下意識地將手按向劍柄,惟有姚兕麵不改色,談笑自若。

仁多瀚本來並不想囉嗦,隻待這大蟲吸引眾人注意,便摔杯為號,藏於大廳內外的衛士便衝入廳中,將鐵林軍諸將一舉生擒。但此時中門既被鐵林軍控製,若不能迅速解決問題,就會橫生他變。他又素聞姚兕驍勇,為萬人敵,事到臨頭,心中竟不禁打起小鼓來。他與姚兕不過數步之遙,兵戈一起,豈能確保萬全?

他心裏一個念頭一個念頭的翻滾,口裏卻笑道:“久聞姚大人曾徒手殺虎,不料今日卻正好借此物下酒。”一麵說著,一麵伸出手來,便有親隨將弓箭送上。仁多瀚便欲挽弓搭箭射虎,卻見姚兕起身道:“這麼一隻大貓,何用弓箭?”

仁多瀚都不禁愣了一下,“不用弓箭?”

姚兕走到仁多瀚案前,笑道:“請統領借弓一用。”

仁多瀚將弓遞給姚兕,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卻見姚兕對幾個家人吩咐道:“打開虎籠!”

那些個家人個個都呆住了,一齊轉過頭望著仁多瀚。仁多瀚這才相信姚兕是要當廳用弓弦殺虎,他心裏冷笑,暗道:“這是你要尋死,卻是天助我也。”口裏卻假意勸道:“姚大人,這兒戲不得。”

姚兕回視仁多瀚,指著虎籠笑道:“統領不必擔心,正好給諸君助助興。”

“姚大人真虎威也。”仁多瀚擊掌讚道,一麵示意家人打開虎籠。頓時,廳中所有賓客都站了起來,人人手按佩劍,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幾個家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打開虎籠的門後,慌忙三步並兩步退了下去,生怕自己遭池魚之殃。

那隻大蟲被囚已久,此時突見籠門開啟,卻不忙出來,反在籠中繞了一圈,一雙巨眼掃視眾人,竟不似被囚的籠中之獸,絲毫不減山中之王居高淩下的氣勢。

仁多瀚見那大蟲竟不出來,不由一怔,偷眼向姚兕覷去,見他手撫弓弦,氣定神閑,意態之間從容異常,似乎對這一切都滿懷信心。不知為何,心中竟沒由來的一陣緊張,隻覺姚兕的這種姿態,竟似不僅僅是在搏殺大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