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哨啷”一響。

“誰”?我緊張得大氣不敢出。

“是我,娟娟。霞姐,你一個人睡覺怕不怕?我來跟你做伴好嗎?”

“好!太好了!”

睡覺前,娟娟還給我唱了一首歌。這時,我忽然想起上午還和娟娟吵過嘴。

我慢慢地進入了夢鄉,夢見爸爸媽媽回來了,他們笑著對我說:“你看鄰居多好。你也這麼大了,該學會自己照料自己了……”

教學樓靜悄悄的。放暑假了,學生們都回去了,它也在休息哩。乳白色的牆,綠色的門窗,嶄新的課桌椅,烏亮亮的黑板……一霎時,我的眼前掠過一雙眼睛。我看見他在微笑,含笑的雙目中,盛著漂亮的教學樓,盛著孩子們蹦蹦跳跳上學的身影,盛著書包、圖書、黑板;我看見他在哈哈大笑,那是農民爽朗的笑,我看見那眼睛更加亮了。

夢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那天空、那晚霞、那黃昏、那綠葉中的青棗兒,也許都曾做過充滿幻覺和希望的夢吧?可惜,它們的夢是不會變成現實的,倒是我兒時許多的夢,今天都變成了現實。

“七月末,八月初,香瓜甜棗遍地落……”隔壁孩子們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爺爺停下手中的蒲扇,凝神望了一會兒身邊的棗樹,意味深長地說:“今年的棗兒,會更甜的。”

後來我就常夢見我與她在這山間種樹,我們一起種著這棵受了傷的小樹,她的聲音常常在我耳邊響起:“希望就是希望,無所謂大小。”

我常用這句話來警醒自已。後來,我也開始教書育人,便常用這句話來啟發教育學生,好幾次講時聲音都哽咽了,視線也開始模糊,腦子中清晰的隻是山間的那一棵樹。

這一座山,這一棵樹嗬!月亮終於蹣跚著出來了。父親吃力地將空戽桶扛上肩,望著那滿滿的一擔穀子,憐惜地對我:“孩子,你挑得起嗎?擔子重啊!”

朦朧的月光下,那原始的盒子似的戽桶,似乎正漸漸地變大,變大,大得像座山一樣,把父親重重地壓著,漸漸地,漸漸地吞沒了……

我默默地拿起了扁擔,隻覺得滿山溝都回蕩著蒼老的聲音:“擔子重啊!擔子重啊!……啊!啊——!”

我靜靜地望著小河,很久,很久……

下雨了,我該離開了。我又注視了一會紙船消失的地方……哦,紙船,不再回來了麼?

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在晴朗的天空下河邊有個少年在擺弄著他的小船。他就是我嗎?

車開了,他戀戀不舍地揮著手,揮著那隻沒傷著的手。我也將手伸出窗外擺著,眼裏盛滿淚花,再看看老師,不,再看看爸爸,然而,眼前卻是朦朧的紅色,擴散開來,紅色中分明浮現出消瘦背駝的身影……

蔚藍蔚藍的天空,是那麼高,幾朵白雲悠然地飄著,春風輕輕地撫摩著那些可愛的嫩苗。我仿佛看見它們長高了,莖粗壯了,葉子茂盛了,蔓藤爬滿了葡萄架,也仿佛看見了那掛在架下的累累碩果。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在冥冥而清妙的世界中,你遠遠地向我招手,背後如血的殘陽使你仿佛籠罩在一個斑斕的光環裏。你穿過半人高的雜草向我走來,卻老也走不到跟前。

“曉錚!”我叫,醒來方知是一個夢。

那天夜裏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家買了一台很奇怪的大彩電,能同時收看五個電視台。中間一個大的,四角各有一個小的。我們一家人坐在電視機旁,奶奶看豫劇,爸爸看球賽,媽媽看文藝晚會,我看動物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