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純白色房間裏麵對麵擺放著兩把黑色的椅子。一個人穿著白色的大褂,手裏拿著一個藍色的夾子墊在翹起的二郎腿上,另一隻手裏握著一支金色的筆,塗塗改改,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對麵的青年穿著藍白條紋相間的病號服,不安的抖著腿,手心似乎有著出不完的汗,時不時就往衣服上抹,但又感覺這樣也弄不幹,於是緊緊的把衣角在手裏攥成一團。
做賊似的瞄了一眼眼前的人,他又把頭壓的更低。等到發現衣服被攥的皺巴,才像是發現了天大的恐怖一樣,手忙腳亂的把褶皺捋平,然後長出一口氣,將手放在膝蓋上,端端正正的坐好。
一會,他把頭高高抬起好奇的環視四周,不多時,便又低下頭,不安的躁動了起來……
“你叫什麼?”
“啊?……哦哦,墨安,我叫墨安……對的,我叫墨安。”
“別緊張,我們現在隻是在聊天,像朋友一樣聊天。”
“哦哦,好。”
“你知道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嗎?”
“我是想……感覺自己……啊?我為什麼會在這裏?你?”
墨安歪著頭,帶著好奇的又一次望向麵前的人。
“朋友,你病了,而且病的很……”
沒等他說完,墨安就迫不及待的開口,讓句子變成了未完待續。
“我想起來了!我感覺自己有病,就來你這裏了,對,我有病!”
“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醫生?記得記得,我叫墨安,今年十八歲,性別男,泉省舊城人,家在臨河區老街東苑小區四號樓三單元602……還有……還有我父母,他們都死了!連渣都沒剩下!”
“要悲傷。”
“悲傷?我剛剛不悲傷嗎?啊噢,要悲傷……”
就這麼,剛剛還笑的墨安突然表情一變就哭了起來,邊哭還邊說。
“謝謝你醫生,謝謝,不然,不然……”
“這都是應該的。”
醫生看著墨安,無表情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墨安看著醫生笑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臉上便也露出了笑。
樂嗬著,墨安又迷茫加好奇的環顧四周,最後視線落在麵前的人身上,恍然般的開口。
“我記得你,你是醫生。我是病人,我,我……”
“你是墨安,今年十八歲,性別男,泉省舊城……”
“沒錯!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謝謝你,醫生。”
“沒關係,應該的。”
……
如果說有什麼是墨安最討厭的,那一定是清晨。刺眼的明亮總會從那個不知名的角落溜進房間,然後打擾他的美夢。
所幸擾人清夢的煩人東西也就太陽一個,沒人管的生活除了有點孤獨外,也還算輕鬆。至少,不會有什麼人在淩晨六點的時候突然衝進你的房間,把你的被子掀掉。
這樣,墨安的一天就從睡眼惺忪開始。洗臉刷牙並不在他的必行事項中,把一堆書胡亂的塞進書包然後穿上校服拉上拉鏈就已經是墨安對班主任最大的尊重了。
到小區樓底下的便利店買了個三明治,連用微波爐加熱的功夫都省了,墨安把撕開的包裝遠遠的丟進垃圾桶,三明治叼嘴裏就跟著感覺往學校走。也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陽光太刺眼,墨安一路上像夢遊一樣,嘴還在嚼,就是不見眼睛什麼時候睜開。
……
後排靠窗是不是王的故鄉墨安不清楚,但這個位置他坐的是相當的舒服。
進了教室,書包往座兜裏一塞便趴在桌子上……不對,這應該叫閉目養神。
早讀,從劉明陽嘴裏吐出的話墨安是一句都沒有聽懂,但並不妨礙他學著同學的樣子,機械的重複著英語單詞。
“abandon,abandon……”
你問他記下了什麼?不好意思,自從沒了那什麼英語周考之後,就再沒有一個新單詞能夠停留在他的大腦中。
早讀與第一節課之間有幾分鍾的休息,墨安看了一眼課表。。數學物理不用聽,化學生物沒可聽的,語文不想聽,英語聽了也沒用。
“好!睡覺!”
……
如果時間有意識,那麼它一定是一二三木頭人最忠實的玩家,你回頭注視它時,它總要偷偷的向前挪動幾步,當你再向前看時,它就會迅速的衝上來拍到你的肩膀。
說五天後高考可能對你的情緒影響不太大,但換成說下周一高考,學生們都會有一種天塌了的感覺,時間突然就變短了。
墨安是少數完全不緊張的人,作為戶口本上唯一還活著的人,學曆對他的吸引力並沒有那麼大,隻是想著別人都想上的大學他也想看看,要是不成,也無所謂。
臥室裏,書桌前,墨安發了會呆,眼睛望向純白的天花板,一會,掏出一個黑色的本,翻開新的一頁 ,握著支金色的筆,寫下了幾個不算優美的字。
“我叫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