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4章 督亢圖窮禍心現,虛實真幻防小人(四)(2 / 2)

李吟風緊抿嘴唇,模樣既悲傷又怪異,還有幾絲醜陋,但韓世忠的教誨每字每句都熟記於心,猶如餘音繞梁,三日盈久不絕,沉痛用力地點頭哭泣道:“風兒明白,風兒早就明白義父的良苦用心,戰亂迫使世間多少無辜性命隕落,可……可我總不能接受這種事會落到義父頭上,我是在……風兒謹記義父教誨,好好殺敵,早日盡驅韃虜,完成漢室疆土永固的大業,不負重望。”

李嘯雲略有氣憤地看著這對父子的情感已經超乎了世間言語可以表達,完全將自己摒棄拋開,站在韓世忠身前猶如最陌生的外人,難免有些嫉恨,沒想到梁紅玉不幸陣亡的噩耗沒有打倒韓世忠,反而激起了他的報國誌願更加堅毅,無形之中也看清楚了他對李吟風的舐犢情深遠超過了自己,這些年所遭受的苦難獨有自己默默承受,就連身邊一個值得傾吐心聲的人也沒有,此刻他是孤寂的,落寞的,甚至渺小無助的,脆弱到再也容忍不了任何人的親昵關懷,對於別人而言或許那是最淳樸的親情,但對於李嘯雲來說卻是一道永遠不能愈合的心傷。他感到孤獨、寂寞、渺小的同時反而是慶幸的,喜極而泣,否極泰來或許正是這樣,他的心靈早已扭曲,怨恨、詛咒著這個無常的世道,所以他慶幸自己還活著,沒有在十年前死去,也更能清晰地看清形形色色世人醜陋、虛偽的麵目,事本兩麵,沒有置入萬丈深淵,永不見光的黑暗之中是不會有這種痛徹的醒悟,剛才他還在矛盾該不該對韓世忠下手,現在他心裏無比堅信,自己終究是孤寂的,誰也接納不了自己,自己也很難再受到任何人的恩澤。

那股惡念頓時湧上心頭,既是水火難容的敵人,何必再留戀過去的種種,韓世忠是導致自己家破人亡的元凶,一切都因他而起,更是自己的生死大仇,殺機一現,趁著韓世忠正在教導李吟風,毫無防備之即,凝聚《洗髓經》上修煉的少林至純至陰內力於右手,豎直五指,聚氣成鋒,以仇恨的怒火作無盡的後續之力,朝著韓世忠直劈過去,原本剛從地上被韓世忠扶正身子的他,雙手垂立,還是一個受盡磨難、不辭辛苦前來報信的少年人,誰也不會預測到他身上的邪念愈發強烈,不動聲色之下竟朝韓世忠一掌劈下。

李吟風與李嘯雲正麵相對,相隔也不足三尺之遠,沒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兄弟暴起發難,竟向自己尊敬慈祥的義父動了殺念,雙眼透著難以置信的驚惶,還未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原本心地善良,天真純潔的弟弟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問緣由,不分是非黑白要加害兒時敬仰的英雄。失聲大呼一聲:“義父小心!”但李嘯雲起手之快,手上並無任何刀刃,甚至連一絲預兆也沒有,就怕驚動了韓世忠本人,導致行刺失敗,最後稍有差池,落得功虧一簣。李吟風感到這股邪惡的氣息彌漫了整個大堂,瞬間吞噬、籠蓋了一切,就連身負絕技的義父也絲毫不察,這點可謂是做到了毫無破綻,完美無瑕,這股殺氣也將自己一並吞沒,就算自己及時提醒韓世忠小心也是來不及了,他顧不上許多,伸手將韓世忠從李嘯雲的身前推開,化解李嘯雲的殺招已是不可能。

韓世忠被蒙在鼓裏,甚至還有些莫名其妙,李吟風為何會奮不顧身地將自己推開,身子在失重狀態下難以自持,朝著身子左側踉蹌幾步,將自己遠離李嘯雲足有五尺之遠。李吟風也不知道這位血脈至親的弟弟為何要向義父驟然發難,但情勢危急,稍有遲疑就會傷及韓世忠性命,情急之下將韓世忠整個人脫離了李嘯雲的籠罩,對方狠辣淩厲的勁力盡數由他獨自一人承受。

李吟風被李嘯雲迅捷威猛的勁力籠罩,腦中一片空白,就算不相信義母梁紅玉慘遭不幸的消息,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敬重、仰慕的義父受到丁點傷害,就在千鈞一發之即,神智渾噩又極具清醒,李嘯雲施展的氣勁似曾熟悉,苦於事態緊迫,容不得自己清醒回想,心目中那個活潑真摯、漫爛可愛的弟弟豁然變得連自己也感到陌生與可怕,數年不見,他搖身一變竟成為了一個身懷絕技的高手,要不是自己親眼所見,恍如夢幻,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