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圓通和尚,高高瘦瘦、寬大的緇衣與其身材大不相稱,似乎被包裹著,顯得滑稽可笑,他麵無奇異,一對招風大耳與朝天鼻倒是令人過目不忘,但他身上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懾人氣魄,這種氣勢與可鑒截然相似,卻又大同小異,親切不失一種敬畏。他身著杏黃色僧袍,輩分已比可鑒、可因二人高出一輩,素來遵循尊卑長次的少林僧怎能少了禮節,這是對彼此的尊重,也是偉大的傳承。
可鑒合什頷首道:“可鑒見過圓通師叔,阿彌陀佛!”圓通慵懶地神情中透著一絲惺忪的倦意,有氣沒力地應答一聲:“就知道你又闖禍了,先退下吧。可因來向我澄明了,是不是晚來一步,你大可不必顧忌什麼規矩?”可因這才從圓通身後悄然出來,對著正麵的師兄拌起鬼臉似在嘲笑,又在示意什麼,頑皮可愛是可因的本性,難怪可鑒沒有生氣,隻是圓通無法看到可因此時的神色,凜然地站在可鑒麵前,負氣正色,不像在開玩笑,可鑒卻不敢當著長輩的麵與師弟一道胡鬧,唯有畢恭畢敬地站直等待訓斥。
圓通向涼亭內的眾人合十行禮,躬身請拜,以示少林寺的待客禮儀,口中謙和地道:“阿彌陀佛,怠慢各位施主真是貧僧過錯,還望不要介懷。”
完顏宗_;上前一步說話,既然他是眾人中為首之人,自然不容蓋天等人在麵前擅做主張,誤了正事,臉上和熙一笑,合什行禮回敬地道:“師父言重了,乃是手下失寬教管魯莽冒犯,對於貴地的戒律清規無動於衷是我之大錯,得罪得罪。”
圓通搖首,向前麵的可鑒作了個起身的手勢,就此原諒。可鑒收拾好地上的殘事敗跡,垂首嗒然地提著白蠟棍與師叔圓通並排站立,攔在戒劍石前,不容有人趁此混入寺內。李嘯雲暗自一凜,心裏嘀咕道:“看來少林寺果然戒律森嚴,雖已被責罰,但禮數依舊,不失半絲慌亂,足見高明,我若是進到其內,恐怕從此自由不複。”一時又擔憂進入少林寺的苦惱徒增,就此失去外界的快活,黯自憂愁起來。
圓通看這一行五人個個都氣度不凡,來曆自是大為可疑,出家人本不該過問世俗為之煩惱,可天下眾生之內,上自天子王親,下至販卒走夫無一不是沉溺於林靈素等流,什麼長生之說,迷惑得道聖真君皇帝是五迷三道,難辨是非,將佛門弟子也納入道家之內,並以花言巧語縱言,妄加釋門罪衍,上書趙佶通告天下責令改正:“釋教害道,今雖不可滅,合與改正,將佛刹改為宮觀,釋迦改為天尊,菩薩改為大士,羅漢為尊者,和尚為德士。皆留發頂冠執簡”徽宗依言,於宣和元年責令下榜改之。
這位當年不過是蘇東坡在金華溫州地帶收養的小書童,沒料今日能有這般扶搖直上、炙手可熱的“大功跡”,難怪會被蘇大學士讚繆不絕,說他絕非凡夫俗子,極具童顏鶴發,骨骼清奇,宛如姑射仙山的天人下凡,此人雖妖言惑眾,忌諱佛門中人,但身具五雷幻術,是個旁門左道的高手,曾與佛門中多人比試,均力攝群豪,令不少佛宇中人就此服輸,從此戴發披冠執簡修行,納入道家之內,縱然釋門子弟多達數萬累計,怎能抵得住當今天子的龍顏大怒,一聲令下,而趙佶本人才情酣然,涉獵廣巨,堪比五代後唐的李煜,甚至琴棋書畫、長生煉丹,茶道作詞,風月留情,等等無一不專,無一不精,亦是古往今來四大才人皇帝中貢獻最大之人,獨創“瘦金體”、並把丹青字畫作為曆年科舉的命題,擇選良才,將書畫的藝術推向一個全新的領域,並未後世留下不可抹滅的卓絕寶貴財富,而當年《清明上河圖》這件繪畫巔峰之作,也正是趙佶的成全,張擇端得以當今皇帝的支持,這副堪稱瑰寶的無價之寶才能得以麵世。當然這些與本書關係並不大,扯遠了些,言歸正傳,且看圓通怎麼應付這五個來曆不明之人,他們到底遠上嵩山少林來有什麼目的?苦笑一聲,不由開門見山地道:“幾位施主一路風塵仆仆,有失遠迎,恕貧僧我不能即刻應接入寺,其中自有貧僧的道理,勿怪!”
完顏宗_;曬笑應承一句:“不敢,攪了佛門清淨,自是我等冒犯,罪過之至慕名而來倒顯得我等附庸風雅,其實是有請少林為我排憂解難。”
圓通大為詫異,少林寺雖慈悲為懷,廣納天下貧寒苦楚之人,卻也不是收容之所,容誰說進就進的,何況今時不同往日,程靈素如今得勢,以媚惑讒言詆毀佛門釋家弟子的聲譽,獨尊老道迷信之說,正巧迎合了趙佶貪圖享樂欲望,道釋儒雖不同的三家並駕齊驅地在我古代封建時期占據了很重的迷信色彩,但留給我們後世也是不可或缺的寶貴財富,而當世趙佶醉心追逐於金丹不死長生之術,自然滋長了至東漢末以來成建道教那種奄奄一息毫不景氣的境況,也為三種不同信奉相輔相成,彼此抑製壯大做出傑出的功勞,自後幾十年才有了王詰開創全真教,成為發枝散葉,將神州大地土生土長的教派發揚光大。當然這也是後話,在金庸武俠小說《射雕英雄傳》與《神雕俠侶》之中就有大章篇幅講述關於全真的真實曆史,其中史料充足,很具說服力,為當世研究道教提供了許多寶貴的材料,本人不才,難及這位大師的萬一,隻在文中稍作提點,不敢深入,畢竟我寫的隻是小說,情節略顯超出現實,而劇情所需,往各位讀者不與真實曆史混為一談,免遭誤人歧途罵名,小說本該脫離實際,但也是一種真實的寫照,所以不對、紕漏、病語等不足之處,望來信批評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