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再次見到鄭剛的時候,已經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她高挑的身子已經很出眾了,頭發是盤在頭頂上的,一副貴婦的樣子。其實她的朋友阿嬌很不喜歡她的這副打扮,總說這樣太顯大了,不夠青春。小妹聽不進去阿嬌的話,從十二歲起她就想讓自己快點長,能長得和那個鄰家大哥哥鄭剛一樣大,不再被人家看做一個小丫頭片子了。小妹沒想到六年以後她居然會在這個地方遇到鄭剛,小妹是在和阿嬌碰了一下高腳杯後看見鄭剛的。她認為她看得很真切,因為酒吧並不大,鄭剛正好就坐在她對麵那張桌子上,而且還緊挨著那盞紫色的壁燈。這讓小妹的心怦怦直跳,於是她把細白而又修長的手臂高高地舉起,朝鄭剛做了個打招呼的手勢。
鄭剛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小妹,他和幾個年紀都比他大很多的男人在很專注地喝著白酒,酒吧裏的燈光不是很亮,全是紫色和暗紅色的,還有些煙霧在酒吧的空間裏繚繞,所以光線顯得很朦朧。鄭剛那張接近蒼白的麵孔在那朦朧的紫色煙霧裏格外耀眼。他那筆直身板還依然如故,眼睛很興奮地亮著光,望著他對麵那個穿著豎領襯衣的男人。小妹的招呼沒有得到回應,這讓她多少有些沮喪。她轉過身去看阿嬌,阿嬌並沒有注意到小妹剛才的那個動作,阿嬌的大眼睛正被另一個黃頭發的男孩吸引。這讓小妹又能夠二次地鼓起勇氣,她又朝鄭剛揮了揮手,不過這一次她的手臂沒有揚那麼高,有些不夠堅決。可這次鄭剛卻看見了她的手勢,也很隨意地朝她擺擺手。然後又繼續望著他對麵的那個男人,又繼續把酒杯端起,並且仰起脖子把那無色的液體倒進嘴裏,他的喉結也很明顯地滾動了幾下。
小妹有些不甘心,狠狠地跺了腳,嘟囔道:“架子還不小呢。”小妹本來是說給自己聽的,她沒想到這回阿嬌注意了,並且把臉湊過來和她一起去看對麵的那幾個男人。阿嬌說:“你瘋了,這些老男人!”
小妹說:“你知道什麼,是個熟人,以前住一個巷子裏的。”
“你說的是哪個?”
“那,那個高鼻子的。”
“就那個鬈發啊?啊呸!”阿嬌先是很不屑,後來看清了才又加了一句:“仔細看還算可以容忍,就算是半個垃圾吧。”
小妹想要是阿嬌再仔細看一會兒,恐怕就不會這樣說了,阿嬌這個人和她不一樣,眼睛隻瞄那些沒有一點深度的小男孩,所以阿嬌這個人也隻配喝汽水,加了冰糖也還是汽水。小妹想起記憶中那些關於鄭剛的點點碎片,耳邊也仿佛又響起了那首叫做《打牙牌》的街頭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