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緊了我的雙手,我能夠感受到她的溫暖和熱烈,“答應我,阿香,別再追究過去,讓我們一起放眼未來,好嗎?好嗎?”
……
又過了兩個月,我的病情漸至好轉,也多多少少的知道了一些發生在我身上的事。
十年前,在我的少年時期,曾經有個朋友叫阿慧,她死了,含冤而死。我目睹了她死亡的場麵,在成長的過程中,一直無法忘懷。十年後,我成年了,回到少年時住過的地方,著手調查與之有關的江氏財團,卻愛上了其中的一個被調查對象,江氏家族的二少爺江少品,因為他,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也因為他和我的情感糾葛,牽扯出江氏財團內部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最終,江少品為了救我,被殘忍的殺害了。而我,也是九死一生,被人發現的時候,躺在血泊之中。然而,我卻沒死,頑強的活了下來,隻是,隻是我因為不明藥物和精神打擊的雙重摧殘,得了嚴重的妄想症,瘋掉了……
案子破了,我朋友阿慧的沉冤大白於天下,罪魁禍首被繩之以法,十年來,他們毒害古風小鎮人們的犯罪窩點被一個接一個的摧毀,那些危害社會的毒瘤被徹底的鏟除,小鎮又恢複到原有的安寧、平和,人們又過上了幸福、安康的生活。
意識清醒過來的我,安靜的接受了那樣的說法和這樣的結局,就像阿秀說的一樣,把過去的所有都忘了,重新開始。是的,除了那些個幻境裏的夢,除了那些驚心動魄的夢之旅,夢裏的那些人,那些事,還有那個讓我魂牽夢繞的夢中人,我禁不住問自己,是到該我忘記的時刻了嗎?
轉念一想,我又感覺有些可笑,那一切,我忘得掉嗎?如果我忘不掉,是不是又會瘋掉呢?如果我忘掉了,真的就能做回一個正常人嗎?說實話,我很矛盾。
不過,夢醒之後的我認出了很多人,首先是江小磊和周小雲夫婦,他們現在接管了江氏家族的所有事務,兢兢業業,勵精圖治,將整個財團的各方麵管理得很好,當然,是光明的、合法的、科學的管理,我為他們感到由衷的高興。他們不惜一切代價要治好我的妄想症,在我身上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物力和財力,最後,他們成功了。
在療養院的這段時間,我不時與他們夫婦相見,江小磊和周小雲還是我記憶中的那副模樣,他們都帶著純善、真誠的笑容,隻不過那青春的額頭和眼角不知不覺已經抹上了成熟、穩重的細小紋路,舉手投足之間,仍舊是充滿了活力,卻又渲染著一種寬容、大度和儒雅。
我總是忍不住會緊緊握住他們的手,相互傳遞著彼此的溫暖。
其次,我認出了我的主治醫生,他不是別人,卻是崔子黑,我的天!自從我認出他來的那一天,我一見他就不自然,很想提出更換醫生的意見,思考了很久,還是沒能提出來,我想,遲早有一天,我是要離開這裏的,永遠不再回來。
我還見到了那個曾經受到致命催情藥物控製的女孩子阿珍,她的情況和我的一樣,隻不過醫生說她清醒過來的幾率很小很小。我不得不承認,我幻境裏有過的人和發生過的事,一些是真實的,一些是虛幻的,我已經分辨不清楚。
我想起在天堂樂園裏江伯母所說的話,她說崔子白也在這裏,於是我趁著空閑的時候到處找了找,沒有見到他,也許,也許,他在這裏,或是不在這裏。但有一次,我看到崔子黑神秘兮兮的去到療養院的地下室,我很想跟著他去看一看,但還是沒有去成,因為我下了決心,忘記過去,也就沒這個看的必要了。至於梁安娜和梁安妮姐妹倆的鬼魂是否在這裏飄蕩,我不想再去確認了,姑且認為它們是根本不會在現實生活中存在的。
好了,就到這裏,到此為止。
終於,我下了決心,我要走出療養院,翻開我人生的道路上嶄新的一頁。療養院的醫生和專家經過全天二十四小時的觀察、幾番嚴密的論證和周全的考慮,最終同意了我的提議,他們認為如果我的家人一同參與治療計劃,對我的治療進度是會有很大的幫助的。
聽完之後,我眨了眨眼睛,聳了聳肩頭。
出院的那一天,我感覺精神從來沒有這樣好過,意識從來沒有這樣清醒過。我站在療養院的門口,等著江小磊夫婦來接我,他們原本提前來了的,可是公司出了一點急事,所以耽擱了一下。正好,我再做個告別過去、展望未來的小小儀式再走,我把送我的阿秀和崔子黑,還有幾個醫護人員都催促回院去了,自己一個人站著,定定的瞧著那些鬱鬱蔥蔥的樹林子笑。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個渾厚的男中音,他在叫我的名字,“成香!成香!”我轉過了頭。一刹那,我呆住了,說不出話來,也不會笑了,我目不轉睛的望著他,不由自主的囁嚅了幾下嘴唇,終於叫了出來,“永剛!周永剛!是你?真是你!”
周永剛站在我的麵前,含著笑,緩緩的說,“我們來接你了。”
“你們?”我有些驚訝,不由問道,“還有誰?”
“還有我,她……”一個女人接嘴回答說,“我和我的女兒。阿香,我是阿福,阿慧的妹妹……我和周大哥一起來接你回家……哦,你別誤會,周大哥隻是看我們母女生活艱難,無家可歸,所以……他心裏可是一直都在記掛著你……”
我看著阿福,有些模糊了的記憶又回來了,在她臉上,那些凝固的、有些做作的淺笑變成了豐富和誠懇的表情,剪得短短的染過的黃頭發變成了黑亮亮的長頭發,正笑眯眯的望著我。
在她的懷裏,有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靦腆的笑著,伸手觸碰了一下我的臉頰,羞澀的叫了我一聲,“媽媽……”
我的頭“轟”的一聲響,再也回不過神來。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