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寧靜、美好、快樂的時光又回來了,隻是我的心境已經改變,再也不似以前的日子。阿慧還是原來的那樣子,美麗、清純、潔淨、快活,一切都那麼完美。
我總是躲在角落裏麵,靜靜的注視著她,看她敞開清脆、甜美的聲音抑揚頓挫的讀著書,看她托著可愛的腮幫子、嘴唇帶著誘人的笑意發著愣,看她舒展著修長的腿、露著豐滿的玉藕胳膊掄著板鋤種著莊稼,看她纖細靈巧的手指頭蒸出香噴噴的米飯饅頭、做出滿滿一桌子的美味……
在我眼裏,她就是個完美至極的女孩子,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瑕疵,美得就像天上的仙子,但又不完全是仙子,她還是人間賢良的淑女,又不完全是淑女,她還是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女子,是個不可多得的勞動力。因此,在她身上彙集了多重角色,各種角色和諧一致,不相衝突,她都能將它們協調得很好,在她身上,正好體現出我一直想要追求的完美。她做到了,而我做不到,也許永遠都做不到。
每當我瞧她瞧得出神的時候,我一方麵讚歎著她,一方麵我心底某個角落有什麼在隱隱作痛,我幻想我是她,可惜我不是她。
因為她的美麗和純潔,追求她的男子越來越多,除了周家灣裏的周永樂,還有好多好多的男子喜歡她,村裏、礦上、灣子中,就連小鎮上的男子也不知從什麼地方聽到了關於她的聲名,不惜從山下來到山上,隻是為了一睹她的芳容,他們成群結隊的吹著哨子,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他們來到她家的院門外,迫切的等待著,幫她跑跑腿,或是種種莊稼;他們不停的送她父母和弟妹禮物,妄圖從她的家人處打開缺口,虜獲她的芳心;他們在她家裏吹噓自己的錢財權勢,希望能夠用榮華富貴打動她;那些想得到她的男子想盡了一切辦法,隻是為了她,為了這個古風鎮方圓幾百裏公認的大美人阿慧。
有些時候,當我放學走到半山腰的時候,我聽到山下的鎮上有人大聲吹著她名字的口哨,在山穀中回蕩;有些時候,我和她正在吃著從家裏帶去的飯菜時,會有羞澀的男生把好吃的食物放到她的桌子上;有些時候,當阿慧打開她的課本時,會從本子裏飄落好幾張紙條,紙條上寫滿了一句句、一段段對她的朝思暮想,他們在尋找一切機會向她表白,以期獲得她對他們的好感。
隻是,阿慧總表現出一種淡淡的、冷冷的態度,要麼微微一笑,要麼不置可否,要麼置之不理,要麼輕聲歎息。這一切讓站在一旁的我羨慕的同時,也嫉妒得要命,我的心不由自主的泛起酸酸苦苦的滋味,相當的難受。
每當我難受的時候,我就加倍的仇恨那個江叔叔,本來我就沒有什麼可以向人炫耀的東西,好不容易才保有純潔,可是他毫不留情的就奪走了我的純潔,是的,當時的我並不明白,我還是一個處子,我隻是覺得羞恥,我想我完了,被那個可怖的中年男人猥褻了,我不再純潔了,再也不純潔了。就這樣,我自始自終都陷入到這樣的一種無盡無望的恐懼之中,心裏的壓力愈來愈大,我總是一個人躲在無人的角落裏默默流淚,無聲的質問上蒼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待我,把我僅有的一點點引以為豪的驕傲也要強行的掠奪走,為什麼?為什麼對我這樣的不公平?
我哭得一塌糊塗。
一邊哭,我一邊恨起阿慧來,是她,是她,要不是她那麼完美,處處對比著我,我不至於那麼的自卑,那麼的傷感,那麼的絕望。她就像一輪皎潔的明月,而我連她身旁的一顆小小的星辰都不是,我隻是一粒塵埃,灰頭土臉,沒有光芒,渺小得落在土裏馬上就被無情的掩蓋,沒有人注意到我,更沒有人關注我。這一切,讓我悲傷得幾乎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這樣毫無痕跡的死去,我不想,真的不想就這樣完結。
當我哭的時候,阿慧正被男人們圍得團團轉,她想衝破人群來尋找我,到我身邊來安慰我,敞開心扉聽我傾訴,張大懷抱給我溫暖,可是,她沒能來,她被那些人糾纏得開始無來由的煩躁,她疲於應付,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隻剩我一個人孤伶伶的立在他們的圈子外麵,沮喪、絕望的看著他們,看著他們如眾星捧月般的圍繞著那個美麗純淨得超凡脫俗的女孩子,那女孩子不是別人,正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阿慧。
我感覺被阿慧拋棄了,被古風鎮所有的人拋棄了,被一切拋棄了。
我應該隻存在於我自己的真空裏。
終於,我沉默了,我再也不奢望什麼,隻是,我心裏充滿了恨意。
那個惡魔江叔叔走了之後的有一天,大概也就是一、兩個月左右,阿慧抽空跑來告訴我,他回來了。當時我遲疑著,不知她在說什麼,我不解的問她,他是誰?誰回來了?
阿慧眨巴著美麗的大眼睛,認真的對我說,“就是那個欺負過你的江叔叔啊!”
我一聽,我的腦袋立即轟轟作響,茫然失措。
阿慧說,“阿香,他既然來了,我就替你報仇!”她微微皺了皺眉頭,一字一句的說道,“剛好,我周邊不是圍繞著一群很討厭的人嗎?他們煩死人了!要不,我就讓他們去痛打什麼江叔叔一頓,為你出了這口惡氣!怎麼樣?”她盯著我,試探我的意思,見我一聲不吭,又說,“阿香,我覺得這樣做蠻好的,一來可以給那個壞蛋姓江的一點教訓和顏色看看,二來我也可以擺脫那些人的糾纏,如果他們不願意,我立刻不理他們了,讓他們永遠從我麵前消失!兩全其美,多好的計策!”
我望著她,雖然心裏想,看不出來,我心目中如同聖女一般的阿慧也會想出這樣的損招,但她的一番話激起了我急需複仇的快意,我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阿慧立即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