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光與暗的基因
翌日,清冷的晨光灑滿屋簷時,D睜眼醒來。大約睡了三小時左右。盡管是不分晝夜皆可行動自如的半吸血鬼,但身體畢竟還是需要睡眠與休息的。他的美麗的臉龐上深刻著倦怠的影子,也許是連著幾日於白晝活動的疲憊所致。
似乎起霧了,白氣從門口和窗口的縫隙間鑽入倉庫的內部,不過濃度尚未達到妨礙人行動的程度。更不要說就算出現妨礙視線的事物,D依然清晰一如晴日所見。
一如往昔地火速打理完行裝,他走出倉庫。
步伐平滑流利,與貓科動物地腳步相仿,更像無聲移動的影子。雖然隱秘性乃是貴族為襲擊人類而與生俱來的特質,可是他們亦無法安靜到如D這種程度。若是D的話,或許便能完成貴族傳說中不可企及的完美之宴――靜無足音的月夜舞會。
D朝不遠處的馬廄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腳步。七八米前,主宅的石壁因為朝陽的映照而閃閃生輝,麵向街道的窗戶敞開著,身著雪白長袍的莉娜由窗中探出身子。
窗戶正下方有向前突出的小小花壇,莉娜伸手取了放在那上麵的白色物體。
D清楚的看見,那是一朵白花。雖不知其名,卻是常見於邊境路邊的小小生命。不知道是誰放的。
莉娜將它按在胸口,表情黯然欲泣,望著街道的盡頭。少女一直注視著因霧氣而朦朧不清的白色街道。
不久,在窗戶輕輕關起後,D起步走入馬廄,將馬頭掉往廢墟的方向。靜悄悄地,像是不願發出聲音一樣,像是不願破壞少女的夢一樣。
D一離開村長的家,立即轉為全速奔馳。馬匹撕裂晨霧疾馳而去,殘雪四濺翻飛。覬覦農作物的魔物,一齊朝早晨中突如其來的騎馬的武者降下,但還未近身便被劍斬碎,在他身後翻滾旋轉。
D一口氣穿過村莊,登上山丘抵達廢墟的入口,僅花了不足二十分鍾。把馬係於殘破石壁的一角後他走入中庭。姑且不論D,如此猛烈的奔馳後,馬匹卻依舊呼吸平穩,委實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霧氣也飄進了廢墟。
D從長廊走入大廳,正要直接前往通向研究室的入口時,卻在大廳的中央停下了腳步。
他轉身望向壁上的繪畫。就是那幅曾有一名少女在它麵前雙眼閃閃發光,說自己想學習曆史的畫。
再度轉身,正要向前邁步的刹那,門口的牆壁與天花板一齊爆裂。
裂縫中鮮紅的閃光與猙獰的瓦斯爆炸衝擊波噴泄而出,朝D衝來。從D看見它,至‘意識’到必須加以閃躲的短暫時間,成了決定生死的關鍵時刻。
衝擊波抄起D的雙腳,將他往背後的牆上猛力摔砸。厚重的石塊四下迸射,爆炸聲在大廳中回蕩不休。
入口前瓦礫堆積如山。縱然動用挖土機也不可能清運成功,想要進入後麵的空間恐怕是毫無希望了。
D倒在牆腳,形成上半身依靠著牆麵的姿勢。蓋住臉部的長外套的衣擺被碎石與粉塵染為白色。他一動也不動。因為遭到炸毀數百噸石造天花板與牆壁的爆炸衝擊波的猛烈撞擊後,他的頭頂又與石壁劇烈地衝撞。若是普通人早就全身骨折、內髒破裂而當場斃命了。
D碰巧來到昨夜灰色人影所說的“堵住入口”這項作業的進行處,隻能說是不幸的偶然。
***
位於村莊數公裏外的林間道路上,一名旅人騎馬走著。猶如粗岩的臉孔上滿是剛硬胡須,加上與滿臉橫肉相稱的凶惡眼神以及腰間釘槍,說明了男人的身份。一名流竄邊境的罪犯。
這類人隻消有蠅頭小利可圖,詐欺恐嚇自不用說,就連殺人亦在所不惜。厚實電熱外套內的皮膚上,槍疤、刀痕深鉗四布。右耳垂被整個撕去,留下慘不忍睹的參差形狀。這是他在遙遠北方村落勒斃年輕少女時,被對方臨終前用力造成的。
最近數日,他不僅沒能吃上一餐好料,連女人也沒碰到。像是期待著下一個村莊裏的快樂一樣,他的嘴唇上浮現了齷齪的微笑。
在勒韁停馬之前,男人懷疑自己是否眼花了。前方五公尺處的樹蔭下,一名少女正向殘雪處處的道路走來。若隻是這樣還無妨,但那體態豐滿的身軀深深的燒烙在這名男人眼中。
少女一絲不掛。
——是邊境娼婦嗎?可是就算是妓女這也太……是瘋子嗎?
盡管腦中如是想著,粗暴男人才剛升起的理性轉眼間被欲火溶解。隻剩要和少女發生的行為占據腦中。不過從多次惡戰中得到經驗,還是讓他小心翼翼地留意起周遭情況。
——沒有別人是嗎。看來果然是腦袋不正常的女孩子,搞到爽之後再把她給宰掉就行了,就算她在這邊爛成白骨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然而,事情並未簡單地如男子所願。
嬉皮笑臉的男子一下馬,少女便轉過身子,拋了個刺激無比的媚眼後往森林中跑去。年輕少女獨有的飽滿臀部曲線讓男子為之瘋狂。將馬拴在手邊的樹上後,來勢洶洶地追了過去。奔向森林深處,奔向無法離開的幽暗世界。
裸體融化在繁密草木中,男子跟著衝入,猛地停下腳步。
少女正躺臥在眼前的草地上。
綴著兩點嫣紅的美麗豐滿乳房,光潤細嫩的大腿牢牢吸住了男子視線。少女呻吟,扭動著下半身。
男子壓根沒想到這是賣弄臀部的計策。也完全沒注意到,她的白皙肌膚上怪異地毫無一絲血色,但雙唇卻異常紅潤。黝黑的人形石塊壓覆在雪白的肉體上。如同要扭斷它一般死命吸吮少女嘴唇,舌頭塞入其中。少女熱情回應。
——這女的真讚!
他抬起頭,用喜悅無比的眼神看了少女的臉。
少女笑著。
用惡魔的形貌。
正要跳起的身體被纖細的手腕按住;男子握住釘槍的右手上,另一隻手的手指深陷肉中。
當露出獠牙的紅唇開始逼近時,男子總算擠出慘叫。經久不息的哀號被茂密幽深的森林吸收殆盡。
***
得知麥亞教師停課時,莉娜覺得班上同學的視線全倏地刺到身上。
昨夜的事件在村中已經無人不曉了。
來曆不明的怪物闖入學校附近的農家,咬死母親、小孩,還有碰到在場的某人後逃亡。再加上,出門查看水位後下落不明的自警團團員中的一名成了屍體,卻發現身上毫無傷痕。結果村中一片騷動。
若僅有這樣還好,得到消息的村長,一到倉庫後卻發現,和怪物屍體皆已不見,隻剩一如往常昏睡不醒的凱瑟太太,據說她額頭上不知是血還是什麼的東西畫了個十字型記號。不過莉娜對此也不清楚詳細情形。
村長理所當然地大為震怒,一麵通知自警團要求查明D的下落,同時極力防範真相泄漏被村民知曉。可由於村莊規模不大,所以在莉娜上學之前,事情的大概情況已是人盡皆知。
被怪物抓走的犧牲者是麥亞教師的消息,應該是昨夜查訪過教師家的自警團團員所泄漏。
即使前來宣布停課的國中部教師,聲稱教師請假的原因的感冒。學生間私下流傳的確信絲毫不受影響。
“啊——又來了,又變成這種討厭的樣子了!”莉娜歎氣道。
學校對她來說乃是個毫不友善的場所。
因為十年前的事件依舊陰魂不散。被貴族綁架,不知遭受了何種詭異經曆,之後又平安歸來——在邊境村落,光是如此便足夠讓她遭受被逐出村莊的處分。而在那之後,曆時數周的“調查”的屈辱,至今仍舊盤踞在心中某個角落,成了黯淡的傷口。憂心過度的父母相繼去世後,縱然被村長收做養女,卻有兩年不準接近其他小孩。不用說,這段時間中,不論是做什麼或是到哪去,都免不了自警團及村長炯炯有光的監視視線。
“大家都知道我和村長的關係了吧。”莉娜不禁覺得想哭。
十七歲生日當天,村長粗暴的侵犯了自己;不僅如此,兩人的亂倫關係不知何時在村中傳了開來。
邊境村莊中,即使是大逆倫常的男女關係也往往被默許。對極易被大雪豪雨阻絕對外交通的村莊而言,最重要的問題乃是確保勞動力。不單僅是為了追求快樂,丈夫與別人妻子、母親與兒子、父親與女兒——無論哪種,均是會萌生新生命的貴重關係。
在這個時代,近親通婚所導致的智能障礙,以及其他弊害已不複存在。不知為何,貴族把基因工程的甘美成果亦分與人類。遺傳疾病對如今的人類而言,乃是連聽都沒聽過的過去遺物。
莉娜心情沉重的真正原因,是十年前的陰影。
僅是庫歐力未能由癡呆狀態中回複一事便已令村人恐慌。但與此相對,調查的結果發現莉娜和麥亞的智商高的驚人,村長正是為此才收莉娜為養女;全班同學忌妒他與莉娜的關係也是由於這緣故。
她是被貴族變聰明的女人。
盡管如此,由於莉娜本身天真浪漫的明朗個性,以及受村人頻加白眼,漂亮通過巡察官測試,獲任教職的麥亞教師的鼓勵;托了這兩者的福,她才未遭受露骨惡毒的排擠。看到幼時隻是個軟弱愛哭鬼的麥亞,勇敢麵對壞孩子的欺負,還不停保護自己的樣子,不知曾給了莉娜多少勇氣。
不僅這樣,就連精神錯亂的庫歐力,縱使在雙親早逝後,落得一個人在村中遊蕩的下場,也曾數度解救過遭逢危機的莉娜。雖然智能下降了,他那天生溫厚篤實的性格依舊不變。用巨大的身軀靜靜擋下投向她的石頭時所給予的信賴感,莉娜始終牢記心中。
可是這兩人卻從自己麵前消失了。據說庫歐力是被範給收養;但是光是麥亞教師的失蹤,就足以讓班上的同學把嫌惡與懷疑的目光投向莉娜。
“莉娜,我總算知道你被‘都城’選上的原因了。”
與她感情最差的碧絲卡語氣尖酸地對她說。
“雖然我不知道在那座城堡裏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都已經過了十年你卻還要這樣嚇我們。要是你離開的話,這裏就能平靜下來了。”
“相對的‘都城’就要天下大亂嘍。”
碧絲卡那一群中的一個人,挖苦完似的說完後尖聲大笑。
——哼!真討厭。要不要丟過去呢?
莉娜心裏想著,拖鞋脫到一半後,決定忍耐下來。班上所有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抱有和這兩人的話一樣的想法。隻是大家沒有說出來,畢竟自己還算大家的同伴。
雖說如此,無可否認地,自從決定莉娜要前往“都城”後,班上同學就對她變得異常疏遠。隻要一想到離開邊境所代表的重大意義;心中終究還是對與貴族有關係的同學,即將代表自己前往“都城”一事,留有難以釋懷之處。
——算了,真沒辦法。
對著隨即轉換了自己心情的莉娜,碧絲卡正要再度發話時,代課的國中教師走了進來。晨間的糾紛就此結束。
缺乏興趣的進行了數學課、物理課後,總算迎接了第三節課到來的校舍中,突然響起突兀的警笛聲。
“那是什麼聲音?”
“連響了三次――大家都向廣場跑過去了。”
“搞不好活捉到貴族了。”
“白癡。”
“安靜!”教師命令道,“我也必須要去集合,班級幹部也一起來。下麵是自習時間。”
說是這樣說了,可教師心知肚明沒學生會聽自己的話。等教師和班長凱利斯一走出去,所有的人等了一會後便開始準備離開。
騷動的氣氛一瞬間猛然高漲,有人啪嚓啪嚓地撥著應付妖魔襲擊地防身武器的保險;有人手捧便當衝了出去。接著,窗戶門口一陣震動,所有的學生都消失在教室中。
看到連班上最沉著穩重的馬魯克也因滿心期待而兩眼放光的樣子,莉娜不禁笑了出來。在罕有娛樂的邊境,即便是猙獰凶獸的肆虐破壞,隻要沒對村子造成直接危害,孩子們多半會是先興奮後畏懼。因為時至今日,除了超大巨獸(Giant
Behemoth.
Behemoth乃是出現於舊約聖經中的怪物,形似河馬,體型巨大,力量驚人。在中世紀惡魔學中外形轉為直立大象,司掌饕餮之罪的惡魔。此處原文漢字為“大巨獸”,然而為了與第一集中大巨獸(Behemoth)有所區別,根據旁邊附注的英文譯作超大巨獸。)與大鵬鳥(Roc,馬可波羅於《東方見聞錄》中所載的一種大鵬鳥,棲於印度洋某島上。據說雙翼開展時可達二十五米,可輕易攫起大象為食。此處譯名采原作漢字。)這種傳說中的巨獸外,對於大多數妖物的防禦方法均已臻完善。
因此,雖有許多成年人匆匆忙忙地走過大街,但看到莉娜一群人後卻也沒說什麼。
廣場位於村子中央。即使從一百二十歲的夏克拉老爺爺開始,到四個月前剛誕生的小嬰兒為止的近一千名全體村民通通到場,這個廣場也完全可以容納。這是村民們引以自豪的廣場,足以應付慶典或巡回商人的商品展示會等一切大型活動。
學生們一路跑著,踏得泥土四濺。他們抵達時,有座不知從哪間倉庫搬出來得木台,被擺在廣場一端,台上剛開始了一場極其異樣的表演秀。
自警團團長範正驕傲的挺著胸,在他旁邊擺著的,是三號電籠――用來關禁身形如人類大小的妖獸、凶鳥,通有高壓電的鐵籠。牢籠本身乃是毫不稀奇之物,不過當大家看見裏麵的獵獲物時,全都睜大了眼睛。
那是人類。然而,所有人毫無例外地被打入最深的恐懼裏。並非由於這名形似無賴的男子的高大身軀與凶惡麵容,而是因為從他油亮的嘴唇中露出的兩截獠牙。
日行性吸血鬼。
那家夥就是元凶吧。
所有人都在心中如此叫著。近黎明時雨勢停歇,連固執地遮蔽空中的灰雲也總算裂開了一條縫,和暖的日光光輝將山脈與村中的房舍染為一片珍珠色。但是,唯獨這個廣場,仿佛令人聯想起夜晚的黑暗恐懼而被凍結凝固著。
聚於台下的長老們左右分開,村長走上折疊式台階,站在範身邊,並故意做出對在籠中目露凶光看著他的男人視若無睹的樣子。
“各位――”用力大喊完後,他才突然想了起來,拿起了安置在地板上的無線麥克風;但聽眾沒有發出一絲竊笑聲。不論是貴族還是犧牲者,當能於陽光下自由活動的吸血鬼――這個決無可能的的噩夢擺在眼前時,所有的人全被事情的嚴重性給嚇倒了。
“各位……”村長的聲音總算通過埋設於廣場各處的超小型擴音器,在聽若未聞的的全村人耳邊回響著。
“就像大家所知道的,這一陣子的貴族騷動,在村中造成了四個人死亡。而我,硬是從貧窮的財政中擠出錢來雇了兩名吸血鬼獵人。可是,結果卻沒用――可這種沒用卻是令人高興的。因為,今天早上,站在這裏的範在北邊的街道捉住了這家夥。我們應該感到驕傲,因為就算是自警團的團長,能活捉吸血鬼的人,在邊境可是一個也沒有的。”
眼前的吸血鬼環顧四周,村人們被他塗著鮮血的紅色瞳仁嚇住了,好不容易才像被村長的讚頌半強製性地拉回了神似的,開始劈裏啪啦此起彼落地拍起手來.自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種掌聲的諷刺意味.
然後,範接過麥克風,述說將搜索圈子擴大到村外後,於林間遇到了這名男子,但剛一搭話就遭到他的攻擊,最後借助護衛獸的力量才活捉他的各種經過。若在平時,生性多疑的村民或許會半信半疑地嚷著:雖然我很清楚護衛獸的恐怖,可是再怎麼樣也想不到它能對付貴族和犧牲者。不過鐵證展示在眼前,就連他們也挑不出毛病。在自警團團長說完英勇的故事的同時,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
“太好了,莉娜。這樣你的嫌疑就被洗清了。”
莉娜轉向說出這句鼓勵的話語的人,一下子驚得目瞪口呆。
班長凱利斯正在對著莉娜笑。他是個思路明晰、行動力、統馭力出類拔萃、並頗為英俊的男孩子。但因為莉娜厭惡他那隱藏在開朗的笑容下猶如暗影的冷漠,所以從未和他正眼說過話。
對方應該早就滿足於村中那些少婦的殷勤了,所以未接近過莉娜。
“幹什麼啊?難道你在為我擔心?”
“這還用說,我們可是同班同學啊!”
對這溫柔的聲音,莉娜在心裏“惡”了一聲.這家夥是白癡嗎?啊!身體靠過來了.
莉娜一麵用力擰著悄悄疊在一起的雙掌一麵說:“啊!村才先生又想訓話了。”
“這個籠裏的惡魔是一切事件的罪魁禍首,這應該是毋庸置疑的。因此現在,我想把這家夥當作‘血祭’的貢品,進行祈求日後生活平穩順利的紀念典禮。這樣好不好?”
直到此時,群眾好像終於領會到真正的恐懼源頭已被逮捕,一起大力鼓起掌來,讚同聲充滿廣場。在祈求五穀豐收或生活平安的新年祈攘中殺祭活物,在邊境村中並非罕見之事。
“真殘忍哪。”
莉娜對自己嘴中吐出的話語的意思一無所覺,等凱利期用驚訝的表情看著她後,莉娜才猛然一驚。初次意識到心中的想法。
——我在同情吸血鬼?
忽然,牢籠的鐵棒上紫色的火花飛濺,籠內的男子發出慘叫並向後退去。
“那麼,範,收拾掉這家夥吧!”
意氣風發地朝村長點頭施禮後,範走了出來。雙手握著近一米長的白木樁,看來更像是長槍。為求慎重,木台的周圍環繞著自警團的壯漢們。
籠中的男子畏懼地拄後退,卻受到電擊,猛力一彈向前撲倒,看見凶暴的麵容上露出的驚慌與恐懼後,人們在對他是否真是貴族或元凶一事起疑前,先行出出了嘲諷的譏笑。
“哎呀,再多逃一下吧!再逃嘛。”
“哈哈,要哭出來了,這算什麼貴族呀。”
“範!別太快殺掉他,慢慢的殺,慢慢來。”
自警團團長揮揮手,像是要響應加油聲。為殺人秀的刺激而如癡如醉的村人,對範的嘴唇那異往常的紅潤,以及笑容中飄散的鬼氣完全不覺。
木槍刺了出去。
男子扭身躲開。右手火花飛散。男子忍不住轉身,木樁的尖端刺入他的右肩。
歡呼聲震撼廣場。
範浮起冷笑重新舉起木槍。
莉娜從人群最後方奔了出去,踏得泥水四濺,同時叫著:“住手!”推開人們跑到了木台前方。
“莉……莉娜!你這是在幹什麼。退下去!”
少女對村長的叱吒毫不膽怯。她美麗的與柔潤豐滿的身體,因憤怒而微微顫抖,否定著這裏的一切。
“要退與下去的是你吧,村長先生。為什麼要做這麼殘忍的事呢?對方是人類啊!”
“別叫我村長!”老人勃然大怒。滿頭白發搖曳震動,因為風吹,更因為生氣。“我可是你的養父。你是不會叫我爸爸嗎。給我退下去,你這渾蛋!之後我再好好修理你!”
“不行就是不行!”莉娜回答,但心中卻一片迷惘。自己已變得連對小動物的虐殺無法坐視不理,但為何會萌生這種感覺?有如要掩飾這疑問一樣,她叫到:“難道你們不覺得殘忍嗎?把手無寸鐵的人關到籠子裏,而且還把他折磨到死!是人類的話,就該感到羞恥!”
村長滿是皺紋的老臉上青筋暴現,正要破口大叫時,範製止了他,從台上探出身。“颼”地一聲,沾滿鮮血的聳尖伸到莉娜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