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經曆過滿歲的洗禮和祭祀儀式後有了離開阿納波絲的機會。當別的孩子還在咿呀學語時,我已經把阿納波絲周圍的大片海域都探險了一番。
既然是探險,那就會付出代價。我層不止一次地被鯊魚追擊,被陷阱困住,被鬆動的岩石弄傷,好幾次驚險的遭遇差點讓自己丟了性命。不過我並不在乎這些。我那跳動的無法滿足於安穩祥和的生活的探索之心,使我完全無法抵禦驚險刺激所帶來的**。我遭遇的狀況越危險,我越是熱衷於去尋求更為困難的挑戰。
族群為了防止頑皮的孩子外出時間太長遭遇危險,規定了具體的離開和回歸堡壘的時間,並且會定時做人員數量的核對。如果檢查出有哪個孩子在規定的時間裏沒有回來,那他會依照延誤的時間作出對應程度的懲罰。當然,如果這個孩子是因為遭遇危險和其他意外而不能按時回歸,那懲罰就會取消。我通常的做法是偷偷離開阿納波絲,完全不去理會例行公事的點名登記,然後過了很長的時間之後,這時間又通常是超出規定時間好幾倍的概念,帶著一身的傷痕狼狽的回來。在探索中受傷是無法避免的,況且受傷對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我不需要做什麼偽裝或者故意弄傷自己。那些負責孩子安全的大人門看到我這副模樣也隻能是歎口氣然後做無力的勸說和警告,等傷好了,我依然我行我素。
現在我的一條觸手上還穿著一枚附魔的戒指,這是擔心我安全的父母費勁心思從族群裏德高望重的長老那裏求來的。據說,這枚戒指可以保佑我避免致命的危險。
它確實讓我避免了凱瑪族滅族的危險,但我並不感謝它。
記憶定格在一年前的那天早晨。陽光透過海水,將屏障映照得晶瑩透亮。
我在睡夢中蘇醒過來,新的一次探險即將開始。
這次我打算離開阿納波絲更長的時間去更遠的地方,因為阿納波絲附近的海域早就探索了無數遍,感覺有些膩味了。
我將要穿過南北走向的鯊魚海道,去向遙遠的深海。
熟練地繞過所有檢查員的視線,依靠突出的岩石,石壁投下的陰影,茂密的珊瑚樹,成功地從堡壘上空離開了這裏。
這一去就是一年時間。
這一年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也許我永遠也不會知道。
我身下這片曾經讓我自豪,曾經給我提供超然安全感的堡壘,曾經如此繁華如此熱鬧的阿納波絲,現在就這樣被遺棄在這裏。像一具掏空了靈魂的空殼一樣無聲地躺在這裏慢慢地腐爛。
我看不到廝殺的戰爭,我看不到血肉橫飛的慘狀。倒塌的岩壁顯現出原來建築模糊的印記。這就是阿納波絲,如今破敗到這個地步的阿納波絲。
我撥開堆積的淤泥和瓦礫,我想也許還能找到幸存者。當我默默地將阿納波絲的每個角落都搜索了一遍之後,我發現根本找不到一點蹤跡,哪怕是一點點撕碎的殘骸。
在倒塌的神廟中,我隻發現了剩下的惟一一個近乎完整的東西,一把海石打造的雕刻精美的三叉戟。這把閃爍著幽幽藍光的三叉戟是如何逃過入侵者無情的掠奪的,我也不知道。
我在這片廢墟裏呆呆地漂浮了漫長的時間。曾經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逃離這個牢籠一樣的地方,現在牢籠不存在了,我卻不願意離開了。但同時我又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我開始幻想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夢,但是夢醒來我還是不得不麵對展現在眼前的,像噩夢一樣悲慘殘酷的現實。
我用一聲淒厲的長嘯祭奠阿納波絲的逝去。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
我伸出手,撫摸曾經守衛阿納波絲的沉重的大門。
我看到了烙在手臂上神聖的印記。我猛然意識到,凱瑪族還不曾毀滅,自己正繼承著阿納波絲的意誌而活著。
對啊,隻要我還活著,凱瑪族就將一直存在下去。阿納波絲雖然淪陷了,消失了,但它最初的目的就是保護凱瑪族生生不息地存在下去啊。
如今的我,怎麼可以這樣消沉呢?
不該,也無需為家的消失而止步不前。看看自己,我有屬於我自己的命運。
無論阿納波絲是否存在,我終將是要遠離這裏的,這隻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我以選擇了屬於我的命運,那就讓我來主導我的命運吧。
我在心中默默想著:菲茲,在命運如同玩笑一般的戲弄之下,不要在意它如何對待你。因為你的堅強,你的勇敢,你不會畏懼那些將心都要撕裂的痛苦。你永遠是一名勇者,並且永遠屬於一直熱愛的凱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