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彌這才翻過身來,輕笑:“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婕妤真是好相貌。”
淺月笑意溫婉:“女為悅己者容,為人妃者,這是責任,為人妻者,這是樂趣。”她輕輕一抬眸:“可惜大人隻能應一句,士為知己者死了。”
小權聽她說的諷刺,在一旁皺眉,對著病人說到“死”字頗是忌諱,她竟說的肆無忌憚,不由反唇相譏:“婕妤有句話可是說錯了,自古帝王之妻,唯有皇後可與之相配,難道婕妤已貴為國母麼?”
淺月臉色一白,自知失言,卻見一個小小內侍也敢駁她,惱斥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總管大人身邊的奴才也這樣不懂規矩。”她喚跟隨身邊的影燈:“給我教訓一下這個奴才,讓他知道什麼是規矩。”
小彌冷笑:“有其主必有其仆,我可是皇上的奴才,你是說皇上不懂規矩麼?”
影燈聽她如此說,一時不知如何動作,淺月斥道:“愣著做什麼?”影燈咬唇上前,舉掌就要打小權,小權位低,按禮不能還手,那影燈自也不會聽小彌的,眼看就要打下去,一人卻將影燈的手腕握住了,那人聲音聞如天籟:“姐姐這樣好看,打了人可就失了姿態。”
影燈一詫,回頭卻見是個宮女,卻比她高過許多,身材修長,隻如神祗,被一個地位低下的宮女攔住,若是平常,定是十分生氣,這會竟生不起氣來,臉上卻瞬間酡紅,局促的掙開自己的手腕,眼神遊移。
小彌閉目大罵。
妖孽。
紺碧笑如春風:“娘娘定有許多話要與大人說,莫為了一兩個奴才氣傷了身子。”
淺月竟忘了生氣,順著台階就下來了:“都退下吧。”
三人這才平安無事的退下去。
屋裏靜極,小彌身下是冷烈禦賜的龍床,蟠龍雕花,玄色暖帳,稀微的龍涎香,就算她淺月寵冠後宮,隻怕也難睡上一睡,那賬上二十章紋的暗紋,映著裏麵淡薄的鮫紗,那至尊無上的顏色隨風微微抖動,次次是諷刺。
小彌麵無表情出聲:“有話對我說,說吧。”
淺月因胸中的妒意扭曲的那微笑也變了形,激動的情態引的發上金玉花枝亂顫:“你得意了,皇上為了你不再踏入後宮半步,你可知道朝堂之上多少人彈劾你魅主,皇上也一一壓下去。”她愈發失態:“人都說,這個江山,早晚被你毀了!”
她盯著帳頂極致反複的紋樣,似是的人生所有絢爛的繁花,她一瞬不瞬的盯著:“我日日陪在他身邊,也未見他耽誤朝中事物,他心中有是非,豈是我所能魅惑的,那些大臣,真真是好笑。”
淺月聞言怔了怔,臉上的怒意漸漸緩下去,她看著她,眼中才流露幾分悵然,又似報複一般的冷笑:“也是,我們算是同病相憐。”
小彌皺眉看了她一眼。
淺月緩步走到窗前,開著的窗圈著一扇碧色,那碧意打在她臉上,勾著極好看的側影,她垂目,聲音輕的似是在自言自語:“我這樣立在窗前時他注目的時候最多,我平日穿著碧衣,他也才肯多看我幾眼,我一直以為是你。”
她抬臉看她,臉上綻開恍惚而刺目的笑意:“原來不是你。”看著小彌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的笑容越發璀璨:“你與我的姿態截然不同,你太過好動,性子也活潑,我就想是不是哪裏出了錯,後來我才發現。”她輕笑:“是眼睛。”
小彌抿著唇瞪她。
淺月說的越發快意:“許是你太過澄澈的眼睛呢,讓人一望,隻覺自己都是塵世肮髒的,可是再澄澈的眼睛,總會老去,總會失去光彩,隻要你在這宮裏一日,你的心就會一日日的淪陷,變的肮髒。而我的姿態,隻會因為歲月的磨礪而越發成熟,所以”她直直的看著她,窗外萬籟無聲,唯聽她極輕的聲音:“小彌,贏的人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