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求婚了,他家境不富裕,肯定達不到媽媽的要求。但是男友很孝順,對她各種無理要求都能答應,能接受帶著她同住一屋,給她養老。媽媽勉強同意了這樁婚事。
去男方家裏強勢要求買房後,媽媽趾高氣揚的樣子,全村都知道了。婆家人還是咽下了這口氣,因為是真心喜歡我。我覺得很丟人,但是還是要假裝歲月靜好,告訴自己“媽媽隻是愛我,怕我委屈。“
2013年,結婚的時候,媽媽掏出4萬元送給我作為嫁妝,並要求我寫下4萬元的欠條。“要還的,不是送。”
末了她又說,幸虧你老子不在了,不然的話,要的更多。
接著,丈夫的父親意外去世,我要和丈夫一起回農村奔喪,媽媽堅決不同意。全村人都覺得我家太勢利,婆婆在電話裏哭著問我:“爸爸最喜歡你,走的時候拿著你送的玉佩,你為什麼不能回來?”
公公去世後的第七天,媽媽對我丈夫說,你爸爸不在了,但是你們家該給我的錢,一分不能少。
婚後,媽媽一直住在我的新房裏。每天主宰著一切,不允許抗議反駁。我的生活被弄得支離破碎,為了站台媽媽,我和老公頻繁吵架。最嚴重的一次,懷孕不到3個月的我,因為瑣事和媽媽發生了爭吵,她指著我的鼻子咄咄逼人,用盡所有粗俗的詞語指責我,我又哭又喊情緒完全失控,丈夫在一旁苦苦哀求媽媽,“媽,她現在懷孕了不能動氣,你少說兩句吧!”媽媽毫不罷休,直到我哭得癱軟在沙發上喘著大氣。她惡狠狠地扔下一句:
“等你當媽了,你才會知錯!你會後悔今天這樣對我!”
幾天後,我流產了。我在醫院的過道裏大哭,心裏開始對媽媽感到厭惡。
2015年,我再次懷孕生下了兒子。在推進病房分娩的那天,媽媽跟著進去了,提出要給我親自坐月子,說我的婆婆是農村人,不幹淨,並提出了一個給她“辛苦費”的數字金額,痛得糊塗的我一下子沒記住。
因為難產,我在和孩子在新生兒科住了10天。出院回家的第一天,媽媽端著飯菜走進來,劈頭蓋臉地就罵道:“我要做一個月的飯菜,現在天氣這麼熱,我每天在廚房都濕透了,你就給我兩千塊 。”
盡管已經瀕臨崩潰,我還是在朋友圈裏寫下:媽媽做的月子餐,真棒。感恩。
在一次爭吵後,媽媽搬去了同小區的弟弟家中。為了減少她對我生活的幹涉和控製,出了月子,我就決定自己帶娃了。
30歲這一年,我好像突然剝開了幸福的假象,站了一個十字路口,無法往前邁步,回望都是迷霧。我害怕承認,從5歲到現在就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騙局,我害怕承認,我的母親並不愛我。
找不到出口,我隻能一遍遍安慰自己,每個人都是第一次學做媽媽啊,媽媽也會犯錯,不能用現在的標準來衡量。
媽媽搬離我家後,我把精力都用來經營自己的小家,生活簡單了很多,也快樂很多。
媽媽開始到處向人指責我不孝,說我將她趕出了家門。甚至,媽媽還發微信向我的大學閨蜜告狀,閨蜜小心翼翼的對我說“兩母女哪有隔夜仇,阿姨這麼辛苦養大你們……”
丈夫也來勸我:算了,始終是你媽,你去認個錯吧,這事就翻篇了。“家和萬事興。”全世界都這樣勸我。
多年來,我一直在努力營造“大家的幸福”,這已經成為我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希望兒子能生活在一個所有人都和睦相處的家庭中,不再重複我的童年,於是,我一邊接受著傷害,一邊美化著媽媽。
可即便你想裝聾作啞,生活也總會戳破你。
有一天,我在弟弟的車上發現卷成一團的黑絲襪,弟弟支支吾吾撿起來扔掉,並慌忙說,是6歲女兒的。
當下,我惡心到想吐,失眠了一夜又一夜。
弟弟出軌的事情終於被發現,和弟媳鬧的不可開交。勸說弟弟無果後,我在家庭群裏撂下一句話:做人,不能毫無底線。
“毫無底線”這四個字觸怒了媽媽,她發來信息質問我:“你是不是特希望我們家破人亡你才開心?”“你是不是看不起你弟?”
我說,是的,我看不起這樣對家庭不負責的人。這麼多年了,他養家了嗎?我們都錯了,這是害他,不是幫他。
媽媽指責我是個惡毒的女人,弟弟隻是一時糊塗。
“爸爸當年做的事情,如今發生在你兒子身上,為什麼你雙重標準?為什麼,爸爸做錯了你詛咒到現在,年年咬牙切齒,到了親生兒子身上,卻隻是一時糊塗?”
終於,我向她問出了埋藏已久的問題。
傍晚,她上門,拚命踹門,咒罵我不得好死。我和丈夫不敢回話。
我和媽媽幾個月都沒聯係。
2020年,疫情影響,我在家帶娃沒法複工,每個月固定工資卡劃扣給媽媽錢不夠了,她發微信問:為什麼少了300塊?我解釋,是卡裏扣到沒有了,沒有注意到。我用微信轉賬補上了。
隨後,她打電話給我的丈夫說:你們就算不上班沒有工資,可該給我的錢一分不能少。
又問:你能不能給我在市區買套房?寫我的名字。
丈夫問,這房子寫您名字,以後,算你女兒的還是兒子的?
她沒有回話。
4月的一天,疫情緩解了許多,我5歲的兒子一直打視頻給外婆,“外婆,我想你,舅舅、舅媽和表姐了!“媽媽在視頻裏一口拒絕了,說現在疫情不能出門。
掛了視頻,我安撫著年幼的孩子。隔代親,比不上媽媽心裏的恨意。
過了幾日,媽媽打視頻給外孫,使喚兒子跟我說,“媽媽,過幾天就是外婆生日了,媽媽你一定要去給外婆慶祝生日,要不然,就是媽媽你不對。”
我望著眼睛裏一塵不染的兒子,對自己發誓:母親對我的操控,決不能再傳給下一代了。
那天晚上,我想起爸爸那本被我偷藏的日記本,封麵上有三隻貓,他在每隻貓上麵,依次寫著:爸爸、媽媽、乖女。
那時候他剛結婚,我出生了,他欣喜若狂地在本子上起了十幾個名字。我知道,那是愛。
我終於要對自己承認,從母親身上,我從未獲得過愛。這才是我過去長達30多年生活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