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東山再起立乾坤(3 / 3)

正是利用董竹君的便利條件,在上海的同誌才得以順利地開展策反敵人的海、陸、空軍的工作。如果說麵前是一條河,董竹君就是那個搭橋的人,她一直默默無聞,但她的所作所為無不被這些革命同誌敬佩。

她,身不得男兒列,心卻比男兒烈!是革命事業中的鏗鏘玫瑰!

商業女強人

1945年秋,天空一碧如洗,宛如藍寶石一般透著一股孕育已久的美。這一天,凡爾登花園三十一號,一位讓董竹君激動異常的客人前來看望並鼓勵她。她就是周恩來先生的夫人鄧穎超,一直以來,她都是受董竹君尊敬、欽佩的鄧大姐。

這個時候,國共兩黨正在和談,中共中央代表團辦事處設在上海馬思南路。鄧大姐被安排到這邊工作,所以董竹君才有緣分和這位大姐相識相知。董竹君在和鄧大姐的交談中備受鼓舞。鄧大姐對董竹君的工作表示肯定,並讓她利用在上海的有利條件,做好地下工作,包括婦女工作、統戰工作。董竹君在和她的交談中受益良多,感慨良多。

看著衣著素樸、沉穩鎮定的大姐走出後門,低頭沿牆漫步,董竹君陷入深思。沒想到這樣受人尊敬的人物,生活卻如此艱苦,為國家獨立、婦女解放,她奮不顧身,麵對危險她不避身禍,站在第一線,這個低頭的背影永遠印在了董竹君的腦海深處,她或許不高大,但她的脊骨堅挺,扛下了民族大業!

永業經營期間,一大批文藝愛好者湧入,其中有學生,有進步青年,有地下黨員,緊張地籌備出版綜合性文藝刊物《麥籽》和成立了“麥籽”社。麥籽社的經費是董竹君從錦江抽出的資金。對於這樣進步刊物的出版董竹君自然大力支持。她的見識卓著,知道改變一個人要先從思想改變,這類的書籍便是有著治本的作用。

到了這年10月,國共關係曖昧,雙方簽訂“雙十協定”,形式變化的很快,中國似是有了和平民主建設的轉機。在很多人歡慶的同時,董竹君卻滿是擔心,在這層層的霧霾下,危機埋藏,總有爆發的一天,國共兩黨行事方式相反,怎能沒有矛盾?董竹君歎息,民主建設、民族解放並不會這麼輕鬆地達成。

這時,永業印刷機器設備已不適應使用,旋即董竹君又從錦江抽出三十兩黃金在麥色爾蒂羅路四十三號盤入協森印務局的全部機器設備。由此,協森印務局秘密地開設,與永業一明一暗,仍然承印《麥籽》半月刊。

程克祥同誌在周總理秘書的指派下,來到了協森,開始秘密印刷《解放》雜誌和黨的七大文獻。這些刊物以中國燈塔出版社的名義出版,由程克祥一人安排銷售,董竹君明白其中的意圖,這是組織對他們的一種保護。《解放》雜誌才出版三期,立馬被特務撕毀、沒收並且不準發售。董竹君建議停辦這期雜誌,因此這期雜誌已經被盯上,若是頂風作案,難免被特務發現源頭。

《解放》雜誌停辦,卻印刷出更多黨的重要文獻,如《新民主主義論》《論聯合政府》《論持久戰》《論共產黨員修養》等。這些文獻第一次出現在上海,它就像精神糧食,就像黑暗中的燈塔為人民指引方向。一經出版,立馬引起軒然大波!無數進步人士孜孜以求,在其中找尋思想上的寄托與解放!

1945年年底,在黨員施懷寧等人的幫助之下,協森承印更多的雜誌文獻,董竹君又增加了投資,使得協森的生產能力每日可以達到三萬到四萬字。翌年6月,上海人民反內戰大遊行前夕,滬西國毛一廠工會送來反內戰傳單、口號、標語底稿,要求在兩天之內印完四萬張傳單。這樣大數量的印件,這麼短的時間內,協森的印刷能力是完成不了的,董竹君隨機應變,就托同行的關係,在他們的幫助下,連夜趕工,一天一夜便完成了四萬張。

當即,董竹君雇了兩輛三輪車將這些傳單運往滬西,可在途中卻發生了令她措手不及的事,車過路口因紅燈急刹車導致傳單成捆散落,交警立馬走了過來。董竹君生怕事情敗露,但在危機中她兀自鎮定,上前和那位警察攀談,得知她是錦江老板,交警就不找麻煩了,也沒有去看傳單的內容。後來,內戰全麵爆發,國民黨對輿論、民主的壓製日益公開化,協森難以為繼,故而停業。

1946年1月下旬,上海發電廠公司擅自裁員,工人準備大罷工。國民黨為破壞工人罷工,利用新聞工具製造社會輿論,破壞罷工。董竹君冒著很大風險,利用她與國民黨上層人物的關係,搞到一張“特別通行證”及“記者證”,安排地下黨員偽裝記者進入被包圍的工廠對其進行拆穿。這件事很容易會暴露董竹君的身份,但是董竹君無私無畏,支持黨的工作是不會變的。

1947年年初,在地下黨“工委”的指導下,上海擬建立地下交通站,董竹君慷慨解囊,獨資開辦美化紙品廠對地下黨員的身份進行公開掩護,又在美文印刷廠印刷了《告上海市市民書》。凡是黨的工作,董竹君一貫熱忱,全力支持。很多年輕的黨員都稱董竹君先生是一位社會地位很高、不謀私利、忠心耿耿、為革命工作出力、受人尊敬的革命老前輩!

內戰緊張時期,上海社會的政治經濟動蕩不安,物價日益上漲,正常經營的工商業都經受不住物價波動的衝擊。為此,建立商業形式掩護聯絡站的重任又交到了董竹君的身上。總站設在上海,在台灣設分公司即分站,再逐漸向南洋發展。董竹君在南洋華僑中關係很多,在上海的名望讓她有了投石問路的機會,不管有多大的困難,董竹君都沒有推辭,對於革命有益的事情,她總是毫不猶豫地去完成!

1946年6月,國內戰爭的形勢開始發生有利於革命的變化,為了迎接這一新的革命形勢,董竹君開始投資,公開召集少許外股掩護,合資開辦錦華進出口公司。

就這樣,為了響應號召,董竹君利用自己的商業才幹,將公司快速發展,繼續為革命事業奮鬥。

冰雪淨聰明,雷霆走精銳。艱辛生意路,商業女傑就。董竹君憑借自己的商業頭腦,將錦江打理得井井有條,為革命的順利進行埋下了一條明線

她能夠把錦江兩店辦好,並為革命事業做貢獻,這些才幹並非一日練成。做事她有她的小心謹慎,況且現在社會環境如此複雜,做事不謹慎又怎麼能把事情辦成呢?

赤子丹心人

1948年1月底,任百尊中計,他所信任的朋友不但吞沒了全部貨款,還利用他和台灣當局的關係,聯絡特務對任百尊進行陷害。任百尊被暗中監視著,情況十分危險,隨時都會失去性命。董竹君立馬決定,先把任百尊救出來,再去追回貨款。

當時董竹君生病住院,因為情況緊急,她不得不走下病床,帶著病痛去處理這件事。董竹君考慮到任百尊在台灣,必須利用台灣當局的關係,可是兩岸相隔,董竹君雖然在上海已經頗有地位,但是手也伸不到寶島。最後,董竹君找上了楊虎,她知道楊虎的老婆陳華是國民黨軍統的人。

此事很麻煩,但楊虎還是點頭答應了。他囑咐他的學生王奇一寫信給陳華,並且手持信件代表他和錦華公司副經理林再謀一道,由上海去台灣把這件事辦好。在陳華的出力下,找到劉戈青作保證,才將任百尊救了出來,這一番經曆又是一波三折。如不是董竹君求得楊虎幫忙,任百尊這次怕是難逃一劫。

這期間,有多位革命黨員和進步人士落難,都是在董竹君的幫助下才沒有遇害。對於革命事業,她總是鼓勵年輕一輩要有大無畏精神!革命就好像長城,需要大家一起添磚,才能鑄就宏偉,敵人雖然狠毒,雖然狡詐,但他們不可怕,不要畏懼他們。提高警惕,冷靜沉著,還要有高度的鬥爭藝術。

這些年,董竹君曾多次冒著巨大的風險營救革命同誌脫險。每次完成任務,董竹君都覺得離革命勝利的方向又進了一步。她總是這樣默默地付出,不覺得苦,不覺得累,一直偽裝著革命人的身份,暗中為革命事業做貢獻。

1948年,解放形勢一片大好,先後取得遼沈、平津、淮海三大戰役的勝利,奠定了推翻國民黨反動派統治的基石。就在此時,董竹君創辦或資助的一些印刷廠因虧本而倒閉,可為了迎接新中國的到來,董竹君覺得即使生意虧損也沒有關係。她當初辦這些公司,就是為了給革命提供一些後備保障,如今革命已經勝利,她自然也不會執著於那些利益。俗話說無奸不成商,說到底她不算一個徹底的商人,可她始終是一個能夠看準時勢的精明商人。

內戰期間,也有很多進步人士身處國民黨的內部,他們表麵上是國民黨一係,但是內心又極度不滿國民黨的所作所為,不滿國民黨內部的腐敗。這部分人都是共產黨員策反爭取的對象,董竹君就很樂意和他們交流。旁敲側擊,一點點給予他們思想上的啟發。

董竹君授意林有泉醫生,先後策反了南京空軍醫院的王先生、桂先生。又曾數次勸說白崇禧靠攏共產黨。白崇禧點點頭,有些動意,繼因勝利在即未能成為事實。

淮海戰役節節勝利之後,董竹君就和律師劉良商議在上海提前開始了地下活動。董竹君前前後後想了很多,這是一場有準備有計劃的活動,她站在第一線,是這次地下活動的組織者和領導者。

其一,淮海戰役即將勝利,國民黨撤退在即,為防止他們對物資的轉運和破壞,董竹君囑咐劉良暗中聯係蘇州河一帶的工頭們,讓他們做好準備,隨時待命。等地下黨一通知,就能動員起來。

其二,董竹君擔心上海解放時,政策不明會造成市場混亂,於是未雨綢繆,提前將各大商人聯絡好,準備需要。

其三,董竹君準備動員“交警總隊修械所”主任詹森起義,控製交警總隊的軍火庫,消減國民黨軍的力量,同時減少傷亡。

董竹君一顆心都撲在革命事業上,她從不馬虎,安排得井井有條,將這些工作都做得很到位,並期待著上海的解放。也因為董竹君的這些措施,給上海的解放帶來了很大的便利。

上海解放前夕,發生了動亂,董竹君為了安全起見就帶著家人,先後在環龍路一二五弄二樓二零三號和華山路一一二零弄四號兩處,躲避了一個多星期。隨後,解放軍吹響渡江戰役的號角,僅僅三天就解放了南京,宣告國民黨政權的瓦解。最後壓抑在恐怖氣氛下的上海終於得到了解放,董竹君那時候激動的心情是難以言喻的。

當時在錦江大餐廳,董竹君請了很多位友人以及革命的同誌,拿出了錦江最好的洋酒,共慶上海解放!董竹君喝得也有點醉,平生飲酒隻為解愁,如這次痛快暢飲卻是人生的頭一遭啊!

這麼多年來,她那顆懸著多年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不過此時,發生了一件令董竹君悲痛欲絕的事情。當年12月,合江也迎來了解放,人民政府聘請夏之時為治安委員,這本來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夏之時終於在年華冉冉老去之時再度為官。

讓他們料想不到的是,翌年年初之時,縣政府任命夏之時為招撫委員會副主任,招撫四鄉土匪。夏之時受副縣長相正善委托,親筆給在虎頭海涵寺與解放軍對抗的匪首夏西夔寫信,勸其反正。但誰曾想,正是這一次敦促匪首向政府自新的事件,把夏之時錯誤地劃到了與人民、與政府、與曆史的對立麵。

當時夏之時被誣蔑在土匪地盤上擔任職位,被錯誤捕抓並將其槍決。夏之時生如煙花般絢爛而短暫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他二十四歲立下戰功擔任重慶副都督,二十五歲就擔任重慶鎮撫府總長,他年輕時英雄與才氣兼備。卻不料不但陷入失敗的婚姻之中,還在為民做事時無辜失去性命。

他去世時,孩子和董竹君都不在身邊,一代辛亥革命的功臣就靠著親戚和朋友簡單收殮,或許這也叫世事無常!他所建造的日式建築還在,隻是主人已走。董竹君並不恨夏之時,隻是這麼多年來,恩恩怨怨總是理不清!

若是夏之時還活著,他們或許有機會再相見。情隨事遷,這麼多年她獨自一人在上海灘闖出一片天,並在亂世之中艱難謀生,唯獨謀不了愛,可是她成就了自己,成就了錦江,成就了她的一片赤子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