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民國風雲局中人(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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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這一年正值庚子年,可在百年回望間,中國並沒有開辟出一個輝煌的新時代。戰火紛飛之中,家國深陷大患,內外矛盾日益激烈,未來在何方?

乾坤一念間,歲月又一遭。那年正月,風雨帶霜披雪驚滿路。新的一年,沒有屠蘇酒就著紅泥小火爐的愜意,亦沒有年糕含蓮的清香,有的是料峭的寒意以及梅竹覆雪的不屈。

正月繁霜,民心則憂,這天地之間,若國不安,哪有家的喜樂呢?

寒風肅殺的正月,臘梅綴霜綻放,其潔如玉,其質倔傲,而董竹君就在寒梅綻放的時節誕生於上海。上海,被稱為魔都,亦叫東方巴黎,董竹君就在天寒地凍時,誕生在一個充滿希望也是一個充滿絕望的地方。

晚清戰火紛飛時,董竹君的父親董同慶為了生計從江蘇南通赤手空拳闖入上海灘,用他健壯的身體,一身的力氣去拉黃包車營生。如若他們家生活好一點,也不至於每日汗流浹背還要擔憂明日的生計;若是董竹君生於富貴之家,也不至於年幼就嚐盡人間艱辛。

誰家的女兒不想被富養?同時代的林徽因和陸小曼等,不正是富養出來的才女?一個榮登建築界,才兼詩意;一個踏入名流,身負畫意。無論是附庸風雅還是尋一生誌趣,有的人一出生,機會就在那裏。那麼,沒有被自小富養的董竹君又是怎麼完成一世傳奇的呢?

董竹君,究其一生,確實是人如其名,如竹般具有笑迎風雪的堅強,她進取並樂於奉獻。如果說竹的天質給了她人格的力量,那麼她就是對竹完美的詮釋。

然而,她本不叫董竹君。她的母親大字不識一個,父親識字又不多,當時並沒有想到“竹君”這般高雅的名字。她小時候,名字叫毛媛,她的父母喚她阿媛。

阿媛、阿媛,可是願她長大後聰慧美麗?不能生於富貴之家,雙親還是希望她能憑著美麗的外表過上富貴喜樂的生活,不必日夜為生計憂心忡忡,也不必受人差遣,可自由獨立。

〖JP〗 但是,名字的改變隻是她人生軌跡變動的見證,並未能給她的人生帶來不勞而獲的機會。

董竹君幼時家住上海洋涇浜邊上、沿馬路坐南向北一排的破舊矮小平房中,住處環境異常糟糕。她所居住的地方,有一條臭水浜,那如墨般黏稠的汙水,到了夏季,則臭氣衝天。附近不但有死貓死老鼠,亦有蓋著草席的嬰兒屍體,慘不忍睹!此種記憶,讓她在以後的生命中,亦不敢忘記自己是從貧民窟走出去的,為此,她比常人多了一份堅韌。

董竹君自幼就知道,她生於貧困之家,她的父親靠拉黃包車為一家奔走生計;可她也知道,父親在她心中是一個英雄,他忠厚善良,性格和藹,克勤克儉地一直在為這個家努力著;而她的母親,雖然脾氣急躁,受不了一點委屈,可她生性勤儉,性格直爽,更為了這個家,給有錢人家當“粗做”(即幹洗衣服、擦地等雜活)的娘姨(過去對保姆的叫法),拚命幹活解一家溫飽。

一個家庭的影響對一個人的成長至關重要,董竹君有為家艱苦拚鬥的雙親,即使在生活的壓力下也沒有放棄拚搏,而是一如既往地終日勞作不息。在此種家庭氛圍下,董竹君自幼便學會為雙親分憂,而她往後獨闖上海灘的毅力與勇氣,也是與此分不開的。

在人生低穀時不放棄,奮而向上大抵如此。可在董竹君年幼的經曆中,除了環境的艱辛,其他的經曆更如針般刺在心間!

在內憂外患的社會環境下,貧窮人家的日子,大多是即使拚命幹活,仍得不到溫飽。

董竹君曾有一個妹妹和弟弟,但由於生活窘迫,兩個孩子出生不久便夭折了。她還記得,那年初夏,沒有繁蔭森森,有的是汙水的腐臭。狹小的屋子悶熱異常,年幼的她抱著僅四個月的弟弟走出房門到屋簷下來回走著。

屋簷下還有幾絲微風,可她的弟弟就是哭啼不止,她從未想到,她的弟弟就在她懷裏停止哭鬧與呼吸了。她驚恐地大叫,她的母親如同祥林嫂失去孩子阿毛般重複著,“吃奶的孩子,哪怕沒有奶吃,身上還是有一股奶花香,屋簷下有野鬼,聞香味就把孩子搶走了。我擲碗碟是為了嚇野鬼,搶孩子,有時候很靈,鬼聞碗碟聲會嚇跑的,孩子也會轉過氣來。”

可是,董竹君年僅四個月的弟弟並沒有回魂,任憑她們如何痛惜!因為生活困窘,缺乏營養,孩子沒有奶水喝。因為饑餓,那麼一個小生命就消失了,董竹君年幼的心靈意識到,貧窮真的很可怕。

後來,董竹君一家遷居五馬路,為了節儉,他們搬到更便宜的房子裏。小小年紀的董竹君,每日都會幫她的母親做家務,擦桌掃地、買油鹽醬醋樣樣上手。

一天當中,煩瑣勞累的家務活是無論想做或不想做都必須要做的事情。但一日當中還有那麼一件值得她期待的事情,那就是日日站在門口,就著黃昏的霞光等候父親的歸來。

日落之後,有時是伴著昏黃的霞光,她那個梳著辮子的父親,臂上搭著一條擦汗的毛巾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她知道,若是他手裏拿著稻草綁著的一點菜、肉或一瓶高粱酒的話,那他這一天定是拉黃包車賺到了一點錢;若是他兩手空空而歸,則連當天的開支都拿不出。

每日,董竹君都祈求她的父親能賺錢回來,那麼她就可以活蹦亂跳地迎上去幫父親拿下酒菜。可很多時候,父親都是沮喪地板起麵孔唉聲歎氣,叫喊著:“今天倒黴,又犯了交通規則,讓巡捕把坐墊拿走了。跑了一整天,車租都交不出,真倒黴!”

董竹君經常聽見母親一邊埋怨父親,一邊又安慰父親。窮困人的日子自然少不了叫苦連天,可在埋怨世道不公之後,還是得咬緊牙關一直往前走。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是對一個女子極大的讚美。或許沒有閉月羞花之貌亦沒有沉魚落雁之容,卻美得恰到好處。

董竹君年幼時被人稱為“小西施”,上天沒有給她一個富貴的出身,卻給了她一副清秀姣好的容顏。

小時候,她愛美,喜歡用絨線紮辮子,可她的母親給她梳頭時卻用紅粗頭繩給她紮頭發。小小年紀的她就知道,粗頭繩紮的頭發又硬又翹,不舒服;頭發梢留得短短的,顯得非常不合時宜也不好看。

每每這個時候,她都噘嘴反抗。可是她的母親卻以絨線經常要買,要花錢的理由拒絕她。為此,董竹君曾賭氣反抗,跑去姨母家住幾天。

反抗意識,一直存在於她心裏,並在不知不覺間展現。

知識改變命運,這句話你相信嗎?反正董竹君的雙親是信的。那時,他們困窘的生活並沒有改變,可他們還是決定讓董竹君入學堂讀書識字。

他們雖處於社會下層,但是生活卻讓他們知道不讀書沒有出頭的日子。而董竹君雖為女孩,卻聰明伶俐,美麗懂事,送她去讀書,或許以後還能往上流社會走,嫁個好人家,那麼他們的日子也會因此而得以改變。

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董竹君時年六歲。她的雙親把她送到附近的私塾念書。在那個時候,念書的學費對於他們貧困的一家來說是一個大問題。雖然私塾的劉老先生不在乎學費給多少,總是有錢的多給一點,沒錢的少給一點也可以,但是董竹君雙親為了讓她安心讀書,總是按時設法湊錢交學費,哪怕是借債。

在私塾的那段日子,是董竹君年幼時最歡樂的時光。即使生活有憂有慮,可對於一個年僅六七歲的孩子來說,這世間還是可愛得很。

上學的時候,每天清晨,陽光灑入狹小的房間,會帶來斑斕的光線。在睜開眼睛那一刻,她眉眼之下總是帶著一絲緊張一絲期待。在撩起帳子的時候,她總是習慣性地摸摸,若是摸到母親留給她的小零錢,那麼她就蹦蹦跳跳地一番洗漱後,背著小書包跑去馬路邊買上白糖芝麻心子的糯米粢飯團,裏麵再夾根油條,把它揉壓緊,開心地大咬一口,真是又香又好吃。

讀私塾的時候,除了學習之外,董竹君最喜歡的就是鬧學。她小小年紀,頂頑皮了。

對於私塾的一切她都喜歡,包括那個禿頂的老舉人,他矮胖的身材,留著長胡子、小辮子,長袍馬褂的模樣著實讓她印象深刻。

那時候的私塾老師可是會打手心的,若是上課沒能配合老師的步驟,就等著老先生磨刀霍霍拿“戒尺”打手心吧。可在老舉人的規矩之下,還是有小學生在暗地耍小伎倆。一如董竹君,她可是鬧學堂的頭號人物。

老舉人一邊吩咐學生背書,一邊吊著鼻涕打瞌睡。就在這個時候,小小的董竹君則帶頭拿著抽水煙袋點火用的長紙撚成一條,偷偷戳進老舉人的鼻孔,害老先生忙打噴嚏,座下同學則哄堂大笑。

待老先生驚醒,座下學生則故作搖頭晃腦地背書。老先生知曉這幫頑皮鬼在耍鬧,可是他很愛學生,且脾氣極好,仁慈至極,因此很少會體罰他們。可有的時候,脾氣好的人,並不代表不會發脾氣。

當老先生有事出去,回來時看到一幫小鬼鬧翻天,有的學生還打起架來。這時,老先生就會嚴懲他們。“戒尺”打過的手心,辣痛發紅,可每每這個時候董竹君總能逃過老先生的懲罰。

有時候,並不是她機靈,而是因為老先生憐惜她聰慧。看著她靈動的眼睛,仿佛能讓人看見希望。或許,她將能走出貧民窟。

後來,當董竹君失去就讀私塾的機會時,她曾後悔,若能重來,定會安分讀書,不鬧學堂。

她為何會後悔呢?在她豆蔻年華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一個純真懵懂的孩子欲哭無淚?

娉婷十三餘

宣統元年(1909年),董竹君時年九歲,正值總角之年。小學堂裏聲聲朗誦的“人之初,性本善”正如春風化雨般沁入她的心田。小學堂外喜光的梧桐樹枝繁葉茂,投下斑斕陽光,與屋內朗朗書聲相映成趣。

安寧的小學堂是她心靈的棲息地,而她的家庭遠沒有這般安寧無事,無論是生計的窘迫還是身心的困境,都給她年少的心靈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

六歲入學,直至九歲,時隔三年,董竹君家境並沒有因為歲月的增長而好起來,反而越發窮苦。直率的母親給富貴人家做娘姨,偏偏受不得委屈,換工作越發頻繁。世人常說的窮則變,變則通,但有時候有些人依舊秉持本性堅持自己的風格,即使麵對貧窮。

一家子的生計全靠拉黃包車的父親和做娘姨的母親支撐,為了節省開支他們搬到出入不便的閣樓上。窘迫的日子遠沒有盡頭,可他們一家子咬緊牙關尚能過著清苦的日子,更希望一家大小無災無難。

不久,他們終於搬出了需要彎腰進出的閣樓,卻不是因為家境好轉而是因為董竹君的父親病倒了。

那個無論天寒地凍,還是酷熱夏暑,汗流浹背也堅持外出拉黃包車奔走營生的中年男人終是因勞累病倒了。瞬時,一家子的境況陷入寒冬,年幼的她知道,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而父親病倒之後便意味著什麼,可是抱著書包的她眼淚盈眶亦隻有無言。

一邊是生病需要醫治的父親,一邊是得開夥的日常,不得已的情況下,母親唯有搬些有價值的東西去當、去押或賣,可麵對這樣一個窮困的家庭,能維持多久呢?

臥病在床的父親,急躁不安的母親,底層百姓的無奈,這些於一個年僅九歲的小女孩來說如何是好?家國相牽,國動蕩,家不安。

早在清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在國家內憂外患期間,拒和主戰、變法圖強的光緒帝在這一年心力衰竭而亡。慈禧太後頒懿旨立年少的溥儀為嗣皇帝,此時社會早已動蕩不安。

那時,董竹君看著父親的病越發嚴重,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樣去拉黃包車賺上一點小錢,或歡喜地帶她出去玩。她開始悶悶不樂,在小學堂時也不再帶頭鬧學,而是雙手支著下巴望著窗外,似乎不諳世事又恍若心事重重。

她生來就如一樹寒冬綻放的梅,高綴枝頭,朵朵綴上霜華,偏要曆經霜雪才暗香自來。若她前世為蓮今生為梅,那麼不能用“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來形容她,如此超凡脫俗、俏麗可人的梅可不適合她。董竹君身染世俗,那一縷縷的香,不是黃昏月下的自然飄逸,而是曆經苦寒散發的不屈。

那時,若是父親病亡,她和母親或許唯有流落街頭乞討,受盡世態炎涼。

立夏時節,暴風雨肆虐著上海灘,風雨過後,青石板洗滌一新,陽光照在青石板上反照得屋內越發明亮,似乎昭示著風雨之後定有燦爛的陽光。可董竹君一家還在風雨中不安地徘徊,她的母親無奈之下囑咐她去向有錢的親戚家借錢為其父治病,為何要一個小女孩去借錢呢,原因是她的父母有傲骨。

若是單單憑著“傲骨”二字而讓一個小女孩去借錢,那麼為父為母的傲骨是有多麼讓人無奈。

她的母親因為有傲骨,受不得富貴人家的委屈,工作不穩定;她的父親因為有傲骨,情願拉黃包車累得腰都要斷了也不肯到工廠去工作賺更多的錢。他曆盡滄桑地解釋,“阿媛,你不曉得去做工是要別人介紹,還要送禮送錢,還要忍受無故打罵。”

窮苦的人,畢竟隻有比較少的路可走。那麼父母不願與有錢的親戚打交道,她不可能看著父親死去,隻好一個人獨自遠尋到親戚家去。

立夏時節,本應薄衣清涼,可她還是穿著厚厚的補丁衣褲。怕路人嘲笑,暗自伸手遮住那破洞。上過學堂的她識字,循著門牌終是尋到了,忐忑敲開門迎來的是出自於對叫花子嫌棄的神情。

世態炎涼,即使是告訴他們,她是為父親治病借救命錢來的也無濟於事。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哭了,心也累了。她一路跑回去,酷熱難熬,可瑟瑟發抖的身體透露出她的害怕。一則,借不了錢總免不了母親的一頓訓;二則,沒有錢,父親的病怎麼辦?

那次借錢事件,父母並沒有過多地責怪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姑娘。可是,在她的內心深處,卻深深地知曉窮的可怕,隻是那時她還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家會那麼窮。

後來,她曆經人世滄桑之後坦言,因為那時正值辛亥革命前夕,清政府腐敗無能,加之帝國主義的侵略,使得底層百姓的生活越發艱難。董竹君的父親董同慶大難不死,病後稍稍恢複則艱苦地拉著黃包車為一家營生,一家子終是稍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