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還與母親約好,今年春節我不工作,哪兒也不去,與幾個弟妹陪她到海南過春節,好好聊一聊,痛痛快快聊一聊。以前,我節假日多為出國,因中國過節,外國這時不過節,正好多一些時間工作,這次我是徹底想明白了,要陪陪母親,我這一生還沒有好好陪過她。沒想到終成泡影。
2月8日那天,圓滿結束對伊朗的訪問,我們剛把胡副主席送上飛機,就接到紀平的電話,說我母親上午10時左右,從菜市場出來,提著兩小包菜,被汽車撞成重傷,孫總已前往昆明組織搶救。由於相隔千萬裏,伊朗的通信太差,真使人心急火燎。飛機要多次中轉才能回來,在巴林轉機要待6.5個小時,真是心如煎熬,又遇巴林雷雨,飛機又延誤2個小時,到曼穀時又再晚了10分鍾,沒有及時趕上回昆明的飛機,直到深夜才趕到昆明。
回到昆明,就知道母親不行了,她的頭部全部給撞壞了,當時的心跳、呼吸全是靠藥物和機器維持,之所以在電話上不告訴我,是怕我在旅途中出事。我看見母親一聲不響地安詳地躺在病床上,不用操勞、煩心,好像她一生也沒有這麼休息過。
我看了母親最後一眼,母親溘然去世。1995年我父親也是因為在昆明街頭的小攤上,買了一瓶塑料包裝的軟飲料喝後,拉肚子,一直到全身衰竭去世。
……
回顧我自己已走過的曆史,唯一有愧的是對不起父母,沒條件時沒有照顧他們,有條件時也沒有照顧他們。(注:由於受版麵限製,本文收錄時有刪節壓縮)
任正非後來到日本訪問時說,“我寫的《我的父親母親》一文,日本朋友也譯成了日文、英文讓員工傳閱,他們誤認為我是孝子。我是因為沒有盡到照顧父母的責任,精神才如此內疚與痛苦。我把全部精力獻給了工作,忘了父母的安危,實際上是一個不稱職的兒子。”
【故事點評】
任正非講的這個故事催人淚下。任正非懷著極大的愧疚和痛苦的心情追憶去世的母親,從這個故事中我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在寫此文時滴落的淚水和濃濃親情。正如聯想創始人柳傳誌所說:“這是一位企業家靈魂的自我表白,是一位孝子如泣如訴的祭文,更是中國當代商業領袖艱辛成長史的寫照。”悼念楊琳
1997年3月30日,任正非得知華為市場部秘書處主任楊琳在旅途中出車禍身亡的消息後極為震驚,內心萬分悲痛。
楊琳即將從市場部調到華為公司總裁辦擔任任正非的秘書,任正非親自撰文悼念自己“未能上任”的秘書楊琳,《悼念楊琳》一文刊發在《華為人》報上。閱讀此文,我們可以感受到任正非內心最柔軟的一麵。
休假歸來,鄭黎告訴我楊琳在海南旅遊出車禍已去世了,頓時我驚呆了。我還問了是哪個楊琳,鄭黎說是市場部的楊琳。我立即打電話找張建國,他家人講他出差了,我還詫異了,節日期間出什麼差。我又打電話給幾位公司領導,結果他們都知道楊琳出車禍了,因為我在外地,他們關心我的身體和安全,沒有即時告訴我。但已經組織善後隊伍出去了,張建國、朱建萍、唐明惠、唐修文早已飛去海南了。頓時我淚如雨下,多麼好的一位同誌,我們從此再也看不見她了。
半個月前,她還在來自市場前線的彙報會上,代表100 多名秘書發言呢!她的音容笑貌還在我們腦中縈繞,而現在香消玉殞了。
楊琳什麼時候來公司的,已記不清了,我本人幾年來也沒有與她說過幾句話、談過一次心。對她的了解是從每次評工資的標杆爭論裏,是從大大小小的各會務準備過程,是從她作為市場部秘書代表在彙報上的發言中。楊琳是一位出色的秘書,踏踏實實、不聲不響、一點一滴的,一直做到市場部秘書處的主任,她讓市場部秘書們在秘書大比武中獲得了較好的成績;她定期對秘書文檔的檢查評比、規範,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前一次市場部的高層領導與我談,市場發展太快了,楊琳的管理有點跟不上了。我說,一是人力不足,事務太多。我答應在春節後補充一大批秘書給她們,把管理者的壓力降下來,使她們有學習的機會。二是春節後楊琳調到我的辦公室來,給我做幾個月的秘書,我來帶一帶,培養培養這些革命功臣,不要忘記這些英雄。旅遊車的相撞,使她成了我未能上任的秘書,我悔不該前幾年不能擠十分鍾與她多說幾句話,也算送一送她。這些年來,我幾乎賣給了市場部,不停地讓我出訪、接待客戶,竟然很少有時間與員工談心,這會成為我將來的一大悔恨。
她永遠作為一名無名英雄,被我們懷念。我建議熟悉她的人,要把她的事跡寫出來以教育後人,向她學習。
華為的光輝是由成千上萬微小的螢火蟲點燃的。螢火蟲拚命發光的時候,並不考慮別人是否看清了它的臉,光是否是它發出的。沒有人的時候,他們仍在發光,保持了華為的光輝與品牌,默默無聞,毫不計較。他們在消耗自己的青春、健康和生命。華為是由無數無名英雄組成的,而且無數的無名英雄還要繼續湧入,他們已在創造曆史,華為的光輝曆史,我們永遠不要忘記他們。當我們的產品覆蓋全球時,我們要來紀念這些為華為的發展貢獻了青春與熱血的螢火蟲。(注:由於受版麵限製,本文收錄時有刪節壓縮)
【故事點評】
楊琳是任正非“未能上任”的秘書,她其實代表了十幾萬名擁有奉獻精神的華為戰士!華為能有今天的規模,正是因為有一批一批前赴後繼的奮鬥者衝鋒在前線。任何時候,做企業必須拚搏,不拚搏就沒有出路,這也是華為強調“惶者生存”,到今天還持續堅持艱苦奮鬥的原因。
在寫這本書稿時,筆者又認真讀了一遍任正非寫的《悼念楊琳》這篇文章,讀到“把最無私的愛藏於最深的心底”時,心靈又一次受到震撼。士為知己者死!通過這個感人故事,您還認為任正非隻有“狼性”,沒有“人性”,沒有人情味嗎?
“我對不起女兒”
2018年12月1日,任正非的大女兒、華為副董事長孟晚舟從香港飛往布宜諾斯艾利斯,中途停留溫哥華機場。應美國的要求,加拿大執法部門趁機將其非法逮捕。雖然孟晚舟現在已經保釋,但仍被軟禁在異國他鄉,有家難回,前途未卜。
在被加拿大拘押的第二天,孟晚舟通過丈夫,給父親任正非寫了一張紙條:“爸爸,所有的矛頭都是對準你的,你要小心一點。”
任正非後來在接受采訪時透露:“按原計劃,我將和孟晚舟同在加拿大轉機,後因故延期,遂在他地轉機。”由此可見,美國的矛頭最初主要對準的是華為掌門人任正非,隻是由於航班延期,任正非躲過一劫,孟晚舟替父蒙難。
2019年,任正非多次在華為總部接受中外媒體采訪,在談到女兒孟晚舟時,任正非真情流露:“我非常想念我的女兒”,“我對不起女兒”。
任正非說:“孟晚舟和我本來是去阿根廷開同一個會議,而且她還是會議的主要主持者。她是在加拿大轉機,不幸就被扣留了。我晚她兩天才出發,是從另外的地方轉機的。我們會通過法律程序來解決這件事情。作為孟晚舟的父親,首先感謝中國政府維護孟晚舟作為中國公民的權益,為她提供了領事保護。我也感謝社會各界人士對孟晚舟所表達的支持、關心和關注。”
任正非還透露:“我非常想念我的女兒。我與女兒(晚舟)現在就是打打電話,講講笑話,晚舟也很堅強”。
任正非平靜地說:“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孩子很小的時候我就去當兵了,和小孩的溝通很少,也沒有建立起感情。我創業時太忙,與他們的溝通時間少,我年輕時公司處於生存的垂死掙紮中,很少與小孩來往,我虧欠他們太多。他們自己對自己要求很高,他們很努力,比如小女兒中學時每個星期要跳15個小時的舞蹈,大學時做作業做到淩晨兩點,甚至四五點鍾。”
記者又問:“那您後悔嗎?”
任正非說:“沒有後悔,隻是對不起女兒,她(孟晚舟)是替我受罪……”
任正非這一番話讓我們看到,這個營收千億、中國最強科技企業的領軍人,其實也有柔情的一麵,在談論女兒時也會眼睛濕潤,因為在此時,他隻是一個父親。
任正非之所以覺得自己虧欠女兒太多,主要是在女兒童年時期,自己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父女倆雖然在同一個公司上班,但碰麵的機會很少,隻有開重要會議時才能坐在一起,但談論的依舊是工作上的事。
任正非整天忙於工作,對女兒不夠關心,對女兒關懷的話說得太少,深藏於心不免讓人覺得有點冷淡,所以他說“對不起女兒”。
2019年10月25日是任正非75歲的生日。當日上午,“華為心聲社區”貼出其女兒孟晚舟微信朋友圈的最新截圖。在這條朋友圈中,孟晚舟用排比句“父愛如高山、如天空、如大海”來表達對父親的感謝,並遙祝父親生日快樂!
這條朋友圈還附上了一張孟晚舟的照片和署名“豬兒”(孟晚舟)致老爸的信。
孟晚舟同時在朋友圈配發了一張照片,她的腳踝上依舊戴著電子鐐銬。
這封信字跡娟秀,字裏行間的父女親情真摯動人。照片上的孟晚舟穿著黑色羊絨上衣、搭配棕色真絲半身裙,挽著簡單的發髻,優雅美麗,即便腳戴鐐銬,依舊氣度從容,麵帶笑容望著遠方,明暗的光影彌漫著一種浪漫主義情調。
很多網友看到她腳上依舊戴著電子腳鐐,心酸不已!一位網友留言:明明文字這麼俏皮輕鬆,怎麼看著還是熱淚盈眶了呢?!
網友把這種身陷囹圄卻還舒適優雅的大氣稱為“晚舟style”,而這style當然並非一朝一夕煉成的。
後來,有記者問任正非:您長期以來總是回避媒體采訪,但是自從發生孟晚舟事件後,您卻一反常態,頻繁接受國內外媒體的采訪,是為了救您的女兒嗎?
任正非回答說:“我也不隻是為了救我的女兒,也為了救我們公司,所以我要挺身而出。”
孟晚舟在加拿大法庭上大義凜然地說:“我是清白的,我不怕死,但絕不讓華為和中國蒙羞!”拳拳之心,令人感佩!
後來,華為員工特意製作了一款“盼歸杯”,將美好的心願印在杯子上:“燈塔在守候,晚舟早歸航。”
盼歸杯華為董事長梁華表示:“這是在孟晚舟事件後,華為員工特意製作的,用以聲援孟晚舟。我本人也很牽掛她,我們應該更好地聚焦工作,案件已在司法過程中,華為將繼續支持孟晚舟追求正義與自由。華為內部應該更好地做好本職工作,困難和挑戰讓我們更堅強。感謝全球所有支持華為和孟晚舟的人!”
2020年12月5日,加拿大司法部表示,“隻要孟晚舟承認部分控罪,她就可以回國”。麵對“回國的誘惑”,孟晚舟義正詞嚴地予以回絕:“我是無辜的,沒有犯下任何美國、加拿大方麵所指控的罪行,不會承認莫須有的罪名。”虎父無犬子,孟晚舟不愧是任正非的女兒!
我國外交部新聞發言人也再次明確表示:“孟晚舟女士是無辜的,孟晚舟事件的性質十分清楚、明確,完全是美國政府出於打壓中國高技術企業發展的政治目的,而加拿大在其中扮演了非常不光彩的角色,是一起徹頭徹尾的、地地道道的嚴重政治事件。中國政府維護中國公民和企業正當合法權益的決心堅定不移,將繼續敦促加方認真對待中方的嚴正立場和關切,糾正錯誤做法,盡快釋放孟晚舟。”
【故事點評】
“冷酷”一詞是外界對任正非比較常見的一個評價。任正非性格暴躁,脾氣不好,說話往往直言不諱。其實,任正非的內心從不缺乏細膩柔情。“我非常想念我的女兒”,“我虧欠女兒太多,陪伴太少”,“女兒是替我受罪”,從任正非這些話中,足見他的慈父之心!
孟晚舟是一個普通的人,任正非又何嚐不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一個普通的老人?但為了救女兒,76歲的任正非一改過去的神秘低調,挺身而出,頻繁接受中外媒體采訪,回應外界關切;為了帶領華為走出困境,他選擇了堅強,麵對美國的極限打壓,他並沒有妥協,想盡一切辦法解決斷供的難題。從這個故事中,我們不僅看到了任正非錚錚鐵骨的一麵,也看到了他父女連心、柔情似水的一麵。“燈塔在守候,晚舟早歸來”,我們祝願孟晚舟早日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