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教育(4)(1 / 3)

學明白,就是讓自己變得有智慧。聰明是天生的,它標誌著一個人的腦瓜好使的程度,反應的快慢,但聰明不代表智慧,智慧是後天習得的。從某種意義上講,智慧就是一種知人、明事的本領,智慧就是對那些世俗所謂“小聰明”和謀略局限的體悟,智慧就是對自身局限的透徹感知——如蘇格拉底所謂,知道自己的無知,即知道自己無知的所在。《孫子兵法》最著名的信條是知己知彼,知人,即為知彼,知道自己的局限,即為知己。如果既能知人,又能知己,而且又能超越了世俗所謂的權謀詭計,那麼,這個人就應該是有智慧的人。

文抄公病案的中國特色

眼下,教授抄襲,成了網上的一景,隔三岔五,就會有個教授被曝光。做文抄公的教授們,名頭是越來響,地位越來越高,當然,抗曝光的能力也越來越強了,多數人選擇一聲不響,做沒事狀,硬著頭皮頂住,據說隻要頂三五個月,風聲一過,就什麼事也沒有了,揭發由他揭發,教授自我為之。當然也有勇的,主動出擊,動用各種資源阻止事態擴大,更凶的是倒打一耙,把揭發者告上法庭,而且能夠勝訴。其實,不管硬抗還是軟頂,太極拳、回馬槍和倒打釘耙玩得多麼嫻熟,自家做的那點兒事,無論如何都抹不白,網上大家看得都很清楚。

雖然抹不白,但做文抄公的教授們,其實肚子裏也有苦衷。細論起來,抄襲應該分為“外抄派”和“內抄派”兩大派係。抄外國人或者台灣人的東西,屬於外抄派,該派又分上中下三等,一等的東一點,西一點,廣泛撒網,綜合歸納,次一等的,則逮著一個順眼的,全部挖來,最下者則連抄都懶得抄,幹脆將文章的外國作者換個名字,就變自己家的。不過這種抄法,上中兩檔,其實並非現在的發明,以前也有,在中國現代的曆史上,那些先知先覺之輩,早就這麼抄過,遠的不講,20世紀80年代,這種事就層出不窮,當時我們以為是先進得眼暈的貨色,後來一看,原來人家外國人早說過。隻是現在出國的人多了,懂外文的人更多了,網上查詢又那麼便利,而且有那麼些好事之徒有閑心死摳,一點點地比對,所以被揭出來的也就多了。內抄派主要是抄自己人的,似乎比外抄派更等而下之,一點兒愛國心都沒有,其實不然,內抄派的諸公,有很多其實有點兒冤。他們的抄襲,往往是被弟子所累,是弟子們抄了,做成文章或者著作,教授來掛名,結果東窗事發,教授丟人現眼。但是實際上這種事情,在中國的學界,本是司空見慣尋常事,教授們如此做者多矣,有的說是自己出思想,弟子操刀,有的幹脆連思想都懶得出,隻要弟子有了好貨色,就要掛名,當然也有弟子為了好發表,主動邀老師掛名的,總的來說,無論文章還是著作,凡是弟子和老師一起署名的,多半是弟子的作品,當然弟子如果做文抄公的話,那麼老師難免要吃啞巴虧。隻是稍前一點兒的弟子們抄襲的少,被發現的概率也小,眼下弟子們抄襲的多,被發現的概率也大,所以看起來好像滿地都是學術腐敗似的。

其實,在某些老教授看起來,在學生的著述前麵掛名,本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一點兒都沒不好意思,常常很坦然地在公開場合說出來,看那意思,好像還是一種榮耀。他們曾經經曆過一個視署名發表為資產階級名利思想的時代,在那個時代,許多文章是領導出思想,大家攢出來的,如果要署名的話,也是署個化名,也有的時候需要署真名,看需要,多半是署某個名頭大的人的名,有的時候,署了名的人,其實連文章看都沒有看過。無論在哪種情況下,真正操刀寫稿的人(有不少是學生),都隻好做無名英雄了。正因為如此,前階段某個參加過“文革”中著名寫作班子的文化大師,才可以拍著胸脯說,你們可以找,看哪個大批判文章是我寫的!

有人也許會說,那時候學者寫的東西,往往不屬於學術,現在不一樣了,不能類比的。其實,那時的學術跟非學術固然不分,而現在我們很多核心期刊發的東西,跟那時也沒有什麼兩樣,各個單位在統計學術成果的時候,題目為“如何搞好……”“堅決貫徹……”一類的文章,不也都堂而皇之地算在內嗎?抄襲的教授們,搞人文社會科學的最多,而這個領域,其實並沒有真的分清什麼是學術,什麼是宣傳。

毋庸諱言,我們的現代學術,是在跟西方學識體係接軌過程中建立起來的。在這個過程中,其實最需要接軌的,就是人家的學術規範,而所謂學術規範最核心的內容,就是不能抄襲,這個內容,其實跟我們古已有之的常識是一致的。可惜的是,我們在接軌中,恰在這個核心問題上含糊其辭,不敢,也不願意較真。但同時卻有膽量掀起大學教育的大躍進,師生齊上陣,土法煉鋼,炮製論文和著作,力求在數目字上打造世界一流大學,設置了名目繁多的目標管理指標,硬是逼出一個學術大繁榮來。在這種情況下,被逼為娼者有之,半推半就者有之,投懷送抱者亦有之,反正條條大路通羅馬,怎一個抄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