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甩好巧不巧恰恰甩中常亭那張妖孽的老臉,他避之不及,捂著鼻子趴在假山石上疼得嗷嗷叫:“你這女人怎麼這麼霸道啊!不就是瞳孔顏色能變成黃的麼又不能吃又不能換銀兩還不好玩瞧你拽的……哼小爺我鼻子砸壞了破了相嫁不出去你可得負責!”
“砸壞了怕什麼,再換個不就是了。”瀾很微妙的揚了揚眉,連自己都沒察覺眼睛裏帶了笑意。
“再換一個?說得輕巧——你換一個我瞧瞧!”常亭鼻子還是酸酸的,他騰出一隻手擦了擦方才鼻子受刺激擠出的眼淚,委屈的又吸了吸鼻子。
瀾這回不答他的話了,幹脆捏了個訣賞給假山上多話的那位,而後頭也不回出了園子。後花園朱紅的門緩緩在身後合上的同時,她終於撐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瀾給那廝變出了個豬鼻子“哼哼”。
02
以後的日子裏,常亭便成了滄鏡家後花園假山上的常客,瀾隻要逛到後園去,必定會看到抱著個酒壇子雪衣如華似醉非醉的男子,好像這園子是他家的一樣。
“喲,今兒個又來看我?”常亭的腦袋從假山石上冒出來,接著探出來的是大半個肩膀和拎著的酒壇子,“敢不敢來嚐嚐?”
“這是我家,賴著不走的是你——不過是一壇酒而已,有何不敢!”當瀾第N天看到這張原本還算豐神俊朗的臉但是越看越欠扁的臉的時候,她的心裏已然自動跳出一隻摩拳擦掌的小人兒,躍躍欲試,左勾拳,右勾拳,一拳把他打趴下!
“美酒佳人,真真是妙哉,妙哉……”當瀾心甘情願的認了常亭的激將法,一個瀟灑轉身飛身躍上假山石順手搶過了常亭手中的落玉釀時,常亭懷中竟又冒出一壇酒來,他眯細著好看的桃花眼側臥在假山石上,一隻手支著腦袋,一手拍了拍酒壇子,笑意漸濃:“都說你有黃金瞳,我倒是想見識見識這黃金瞳是不是和那二郎神的第三隻眼一樣。”
“黃金瞳也是你這種痞裏痞氣的無名小妖能看得的?”落玉佳釀,酒香,卻不醉人。瀾原本是本著謙謙君子的思想來的,但是後來發現跟這種沒有什麼水準的小妖說什麼君子當如何大約隻能是對牛彈琴了,於是索性放棄她的平易近人,改用以毒攻毒之法。
“小瀾瀾你這樣說還真是傷人心呢~妖不分大小,尊卑勿論,到底都是有個名有個姓的——小瀾瀾你這是瞧不起人家了?”常亭的厚臉皮再次發揮作用:“我叫常亭,小瀾瀾你叫什麼呀?”
瀾瞬間那個瀑布汗啊,天底下哪有念著人家的名字還問人家姓甚名誰的?常亭的各色,真真是隻此一家別無分號了!
“你覺得我該叫什麼呢?”
“小瀾瀾~依我看,就是小瀾瀾最好!”常亭把無知當優點了。
“……”瀾瞬時覺得頭頂有成群烏鴉哀號著飛過……
那之後的許多年月裏,最初的季節,那些人,那些事,都已模糊。這難得的烏鴉過境的心情卻異常清晰,好似年華從未老卻一般。
自此後常亭便成了滄鏡府後院的常客,瀾隻要從後院的假山石邊經過,便有那落玉釀的幽香悄襲人麵,讓人聞香而心動。瀾雖嗅著那酒香,卻仍可神色如常目不斜視的邁著大步繞過假山石去,隻當是自家哪棵樹上的花兒開了,花香罷了。
“小瀾瀾呐,我常亭又不是那假山石旁的小花小草的,入不得您眼,我雖說是一還算有些姿色(誤!)的大美人兒(大誤!),好歹也行動風流算不上是有礙觀瞻的翩翩少年(啊天上好多豬在飛),你怎的也視而不見呢……”如此這般幾月過後常亭那嬌嫩嫩的小心肝再也不能容忍瀾對他如空氣般的無視了。這天,他一眼瞅見瀾推開園門又獨自走進來,便趕忙身一斜,半倚著假山雙眉一蹙做出愁苦狀。
彼時正值初冬,空中鵝毛雪飛,枝頭紅梅俏。這年冬日的第一場雪是在昨夜間忽然飄至的,一夜間滿園銀裝,卻獨獨遮不住紅梅傲然獨立的身影。一隻仙鶴招搖著從常亭身邊的雪地上踏過,腳步輕盈,雪地上立時多了兩行淺淺的爪印。
瀾隻駐足去觀望那梅花,常亭卻扁扁嘴小聲嘟囔著:“連你家大鵝都欺負我!”
“大鵝”二字一入耳,瀾的表情瞬時變了變,笑意悄盈眉,她的目光從花枝移到別處,滿目的白中一名身著淺紫儒衫墨發四散片雪不沾身的妖嬈男子,心中竟湧出了“遺世獨立”這樣與事實千差萬別的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