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葉振歸家收拾整齊,次日早早起來,到的王府,門房上的老王頭那是昨日就認識了,這會兒正蹲在牆角裏吃飯.
葉振曉得自己雖然做了老爺長隨,那就是奴才中比較高等的職位了,可謂一步登天,但是自己畢竟初來乍到,他又是做慣奴才的人,深知閻王好見,小鬼難當的道理.
更何況老王頭這個人,不是一般人,脾氣耿直,兼之是其祖輩也都是王家當差的,說起來王家不過才當了十任的金陵節度使,他們家可是足足當了十五六代的王家奴才.他家族譜上寫得清楚:王九,就是老王頭的大名,父名王三,老公爺府上園丁,曾得老公爺,吃飯是吃大米飯,看花當看王老三的讚語,榮譽之至也.王三,父名王十一,老公爺府上長隨,一生謹小慎微,深得老公爺喜歡.王十一,父名王三十六,曾任老公爺府上總管,是我王家在老公爺府上曆代職位最高者,乃是我王家赫赫有名的功臣,必當流芳千古.等等等等,他家做王家奴才的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秦朝統一六國之時.
可謂是一路風雨,相伴走來.所以這老王頭一向是眼高過頂的,從來不把王府中的其他奴才放在眼裏,儼然已奴才第一自詡,偏又得老公爺恩寵,是萬萬得罪不了的人物.葉振深知其中關節,當下堆起滿臉笑容,道:"王爺,您老好,這吃飯呢?"
老王頭鞥了一聲,也不說話,仍是專心致誌地拔揀碗中飯食,忽然挑出一條蟲子,頓時麵上變了顏色,蹦將起來,把碗忽拉拉扔在地上,跳到門口,大聲罵道:"錢禿子你個鳥人,給別人的飯都是恭恭敬敬,當你老子似的敬著,偏生給我老頭這飯裏就是雜七豎八,什麼都有,就是不見一塊肉,好容易揀出個帶味兒的還是條蟲子,操你姥姥的,欺負老頭我老了,眼看不見了不是.你別不把老子當老子看,我明對你說,改天惹急了老子,老子把你撂到茅坑裏,憋死你這個王八蛋."
葉振陪笑在旁,道:"您老罵的是,不過也別氣著了身子,要不小人再給您老去端一碗?"
老王頭哼了一聲,不理葉振,這會兒那個錢禿子已經一溜小跑奔了過來,頭上一毛不生,鋥明刷亮,滿臉橫肉,一件雪白大褂緊緊貼在肥膘之上,大約是剛從茅房出來,腰帶沒係好,在屁股後邊垂著,宛如一條喪家之犬一般,滿臉笑容,說道:"哎喲,王大爺,看您氣得,哪兒來的蟲子,讓小的看看,……哎呀,還真是條肉蟲,這樣成不,小的給您老再專門做一碗去,您老大人有大量,用的這和小的這賤人生氣?"
葉振正在觀看,聽見有人叫自己,轉臉去看,是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麵貌端正,身材嬌小,聽她道:"你便是葉振嗎,站在這裏發什麼呆,老爺叫我來看看你來了沒有,你快隨我來吧,老爺急著去李家暖手呢,就等你了."
葉振慌忙應了一聲,隨著那丫鬟往府裏走,笑道:"姐姐敢是老爺貼身的丫鬟嗎?果然國色天香,看著就是個伶俐人."
那丫鬟抿嘴笑道:"我可攀不上老爺貼身這一角,我不過是姨太太的丫鬟罷了.昨晚老爺在姨太太屋裏安歇,才起來便叫我來門口等你,你才是老爺麵前的大紅人呢."
葉振道:"那是老爺厚愛了,不知姐姐叫什麼名字?"
那丫鬟道:"我叫莫愁."
葉振道:"好名字啊,莫愁湖上莫愁女,這個名字起得好啊."
莫愁道:"好不好,我也不知道,這是姨太太在秦淮河的時候給我起得名兒呢."
二人談談說說,不多時來到柳如煙房外,丫鬟進去稟報,葉振垂手侍立門外,忽然聽見屋子裏一個女子大叫一聲,當啷聲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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