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城是一座城,又不像一座城。它拔起於平原,綿延數裏,遠遠大於青風大陸其他城市的規模,城內人聲鼎沸,交通暢行無阻,到處都是騎著矮腳馬和蜂鷹的遊客居民。這裏沒有高聳的城牆和全副武裝的士兵,初來時可能有些奇怪,但慢慢就會發現這也是默城的一大特色:人人皆兵。
默城出生的少年,六歲時便要強製入學,接受默城唯一一座學院的培育,學院分文武兩院,任學生自由選擇,19歲時便可畢業,默城不再提供任何教育幫助。默城的模式在青風大陸有些獨特,不過也有他獨特的資本,兩座高聳入雲的尖塔矗立默城中央。武森塔和文靈塔,代表青風大陸文武尖端領域的兩座塔是默城驕傲的資本,也是默城得以獨立安穩千百年的根基。
路悶第一次遇到青麗的時候,他正在圖書館苦口婆心勸導他的舍友:“看什麼書嘛,出去打打架鍛煉鍛煉身體嘛,拳頭硬才是硬道理。”
書架那頭傳出一聲不知名的冷哼。路悶惱怒繞過古樸的書架,卻看到一張素淨的臉。
“你穿著文院的校服嗎?”那個有著素淨小臉的女生問路悶。“對對對,對對對。”路悶有些手足無措,慌亂回答。
路悶發誓,那是他此生第一次看到那麼幹淨秀氣的女生,穿著文院暗紅色校服裙,體態嬌小婀娜,聲音軟軟糯糯。
“你想打架的話去武院好嗎?”那個女生話風一轉,咄咄逼人。
這就是路悶和青麗的第一次相遇,場麵很尷尬。當晚,路悶躺在學院宿舍吱嘎吱嘎叫的小木床上望著天花板,莫名其妙失眠了。
青風大陸崇尚武力,這風氣不知道沿襲了幾百年。路悶的父母就是在打架中相識相愛,路悶感覺天底下最美好的愛情相遇不過如此。路悶問起過他的父親:“為什麼給我起這個名字呢?”
他的父親路天隨口說:“哦,這樣,我和你媽媽很悶很無聊,生了你。”
路悶想,真是個慘絕人寰的回答。
路悶長得幹淨秀氣,身子骨看上去文文弱弱。但是他卻是個很矛盾的人,打起架來不要命,打不過就用牙咬,用頭撞,簡直癲狂。路天在接到第四封武院退學書之後,和他母親一商量。拍板把路悶送到了文院。不得不說,路悶挺符合文院老學究的氣質,高高瘦瘦,文文靜靜,起碼看上去是這樣。
路悶的一生貌似就這麼被板上釘釘了,一直夢想成為武教的他去了文院。
青風大陸文武風氣直接影響到地位,一般武學員度過剛開始的“本”位,隨後靠自己的努力跨過“形”、“意”、“凜”,就可以成為一名武教,萬人敬仰,地位崇高。文學員呢?跨過學員期,可以選擇去當官員隨從處理文字工作,也可以繼續研究典籍,成為一名古板老學究,再浪漫一些寫一些詩歌騙騙無知少女。地位待遇不用說了,所以文院學生少,多是一些官員懶惰子女鍍金,或者實在對功利習武沒有興趣的。
路悶出生在一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家庭,起碼他是這麼認為的,父親懶懶洋洋,母親相夫教子。路天已經在凜位卡了二十年,做武教無望,也不寄希望於路悶,就這麼懶洋洋地把路悶弄到了文院。路悶怒吼:“我的前程啊!”路天說:“文院畢業了,和我做事情吧。不指望你錄進四院。”
每個學生19歲時,都可以報名參加青風大陸四院的考核,考核極其嚴苛,武學員報名最低標準必須在形位以上,文學員考核在路悶看來比較詭異,必須完整辨識出98種自然元素,五官端正,必須通過麵試。四院在青風大陸極富盛名,人才輩出,師資力量恐怖。一些頂尖家族勢力爭先恐後從四大院收納人才,當然,還是以武學員為主。
“這什麼狗屁規定。”路悶看著考核資料暗罵。
四大院隻有綠德學院收取文學員,每年限額400人。在每年萬數的文學員中這400人也算是拔尖的存在了。路悶沒指望被綠德學院錄取,他隻想怎麼在畢業之前找點有意思的事情做。這個時候,他看到在報名點擁擠的人群中一張焦急又帶有興奮的臉。
青麗的夢想就是可以進入綠德學院,她喜歡在別人看來嗤之以鼻的文學,喜歡看那些發黃泛舊的詩歌殘本,也幻想過浪漫又富有古典氣息的愛情。打小她就被周圍人眾星拱月,人如其名,清麗的臉蛋讓她可以孤高地麵對一切示好,無數男生為她著迷,究竟什麼樣的男生可以闖入她詩一樣的愛情幻想呢?眾人都在猜測,青麗自己也在猜測。
路悶隻是遠遠看著青麗,沒有湊向前,自己在學院的仇家夠多了,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青麗也看到了樹下的路悶,冷哼一聲,拿著報名資料輕快跑開了。路悶想,明天綠德學院麵試結束後,自己也該畢業了。到時候能做些什麼?賣矮腳馬?倒賣自然水晶?還是加入研究館做一輩子的學徒?路悶越想越煩,坐在自然實驗館門口長長的灰岩台階上望著空曠的學院和夕陽投射下斑駁的樹影發呆。
突然,路悶腦袋被一顆石子狠狠砸到。“我*!”他憤怒站起轉過身,卻看到自然實驗館居高臨下望著他的三個人,頓時汗毛乍起。他們是武院的人,他的死對頭了,每次見麵都要打個你死我活。因為路悶打架實在拚命,雙方都沒有占到便宜,但是好長時間各自為營誰都不找茬,今天他們的突然出現讓路悶感覺很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