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嘯:“到哪裏去捉他。”
楊勝:“他必定還在上麵,你沒看到,那塊石頭那麼光滑,肯定是他長期坐在那裏的結果。”
這時,楊雪悠哉悠哉地走來,一副天真的樣子,大喊大叫:“什麼鬼仙?在哪裏?我去看看。”
“不準去。”楊劍一聲神吼,猶如半天霹雷,嚇得楊雪吐了吐舌頭,睜圓眼睛,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什麼事大驚小怪的,不準去就不準去,沒什麼了不起的。”說完,自知無趣,皺了皺眉,一甩手走了。
龍洞灣河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夕陽的餘暉伴著人們走入了仙境般的世界。
夜,充滿了黑色的靈魂。
夜,演繹著罪惡的把戲。
夜,就是這麼可怕,使人震撼、恐怖。
365個夜晚,就真的沒有一個和諧的?
月亮躲進了薄薄的雲層,朦朧的光芒柔和地照耀著大地。龍洞灣河微風吹得馬尾草沙沙地響,伴著河水的低吟,演奏著一支夜靜曲。
石頭上的精靈,恰似天地間造物。盤坐著,吐著氣,呼吸著。好像觀音拜佛,又似童子練功,進入了忘我世界。
狂喜的念頭,支持著臥伏的黑色靈魂。確如天將破曉的希望,念人振奮。解脫,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時間慢慢過去,血液漸漸地沸騰,臉上露出微笑。機會僅給人一次,絕不會放過。楊勝一聲輕喝:“上”,也從草叢中躍出,雙手拿著靈符,狠狠拍向鬼仙的雙肩。
楊嘯、楊霄、楊劍、楊虹也彈身而起,四張靈符還帶著雞血的腥氣飛撲鬼仙。
“嘭”“嘭”“嘭”“嘭”“嘭”幾聲悶響,隨著一陣歡呼:“成功了,成功了!”
喜悅是一股激流,噴灑心懷,高亢雄壯。給人一種向上的力量,充滿無限生機。
楊勝歡呼著,蹦跳著。連連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楊嘯舞動雙手,放聲高喊,一跳一跳的,簡直成了戲中的醜角。楊霄高興得好一陣子才叫出聲來。楊劍笑彎了腰,捂住肚子還在笑。楊虹也掩不住心中喜悅,手舞足蹈。
“嗷——”鬼仙一聲長嘯,山川震動,星月隱形。朦朧的夜晚似乎失去了光澤,一切聲響被嘯聲吞沒。留下的是五個傻子黑色靈魂,猶如幾尊雕像,巍然不動。
樂極生悲,往往來得突然,使人防不勝防,險象環生。歡樂的人,一跌千丈,比平常人受盡百般折磨更痛苦。成功,也許是失敗的標誌。生活的萬花筒,本身就是千奇百狀。還能說什麼?高亢雄壯的心懷,蕩然無存。風雨鑄就的風格,在這刹那間磨平,甘心失敗麼?隻好自認倒黴。遇見的是真正的神,在神的麵前,隻有鞠躬和屈服了。
楊勝耷拉著走過來,默默跪下,“噔噔噔”磕幾個響頭。其他四人,長歎一聲,也走過來跪下,默默磕頭。
夜靜得可怕,似乎隻剩下鬼仙眼裏的光芒。
不過,人就是這樣,把責任推給他人,盡量開脫自己。
楊勝膽怯地說:“鬼仙,這一切主意是何半仙出的,我們聽信讒言,才上當的呀!千萬別怪我們啊!”
楊嘯、楊霄、楊劍、楊虹同聲附和:“是啊,千萬別怪我們,是何半仙出的餿主意。”
神向來是公正的、無私的。不因為何半仙是鬼神的敵人而庇護“楊家五虎”。
鬼仙睜圓眼睛,幽藍的光芒閃閃發亮。一聲輕笑,冷冷地說:“自己做事,自己敢當。固然何半仙可惡,而你們更可惡。”
黑色靈魂心裏咯噔一下,剛升起的一絲希望,被茫茫宇宙吞沒了。
顫抖的心,被那無情的火焰燃燒著。橫行紅山,第一次真正嚐識到絕望的痛苦。多年以來,隻知道把自己的歡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自己經曆後,也許,對人生多了一層看法,做人要憑良心。
鬼仙冷冷道:“你們要去見玉皇大帝,還是由我處置?”
無論如何也不敢到天上走一遭。天上,大鬼、小鬼多的是,陰森可怕。玉帝宮裏,還有許多治人的刑具。
黑色靈魂連連磕頭:“還是您處置吧,還是您處置吧。”
鬼仙輕笑:“好吧!你們就拜這石頭為師父,皈依佛門,不準再幹壞事。”
顫動的心,激起千重巨浪,波濤翻滾。多年以來,稱雄到稱霸,誰敢老爺頭上動土?今夜,遭此一劫,不敢不從。淚潸然而下。山風咆哮,訴說著人間苦悶;河水嗚咽,哭吐著心裏不平。可誰又能解開這一死結?
山風習習,托來一團白雪。善良使者悄然而至。鬼仙朗朗聲音消失了,幽藍的光芒暗了下來。
楊雪正要上前一拜,鬼仙飄然而起,沙啞地說:“他們交給你了,一定會聽你的話!”
楊雪急急地趕:“鬼仙留步,鬼仙留步。”任憑呼聲怎樣震蕩在紅蒙山腰,鬼仙始終沒停留一步,去得那麼突然,那麼飄逸。
月亮的光輝洗去了淡淡的雲層,天空一塵不染。
五、人間顯聖
楊雪含著淚講著嫂子的故事,爽朗放晴的天空,也染上了一絲憂色。楊劍低著頭,緊握拳頭,咬著牙,滿腔怒火,無處發泄。要不是神秘的鬼仙,早就大打出手,滿處狼藉了。
“啪”飛來一張紙條。楊雪笑了,晶瑩的淚珠還在眼角放光。楊劍笑了,滿腔怒火化著煙雲飄走。現在隻有等待,等待的是那一時刻。現在隻有盼望,盼望的也是那一時刻。
紅娘子從山裏走來,沉悶的心壓抑著怒火。嗨,兩個老鬼。你看人家張武的老爹老媽,幫助張武家打穀子,人家馬上收完了。又看我們,黃瓜還沒有起蒂蒂,哪時才收完啊。
楊劍、楊雪拉著長長的身影,說說笑笑從眾多的斜影中走出來。紅娘子見了,張口就罵:“兩個小妖精,到什麼時候了?還天天坐在教室裏。天下隻有鼎罐煮莾莽(煮飯的意思),沒有鼎罐煮文章。念什麼經,那又不當飯吃。”
這是什麼心理?其實,嫉妒是自添煩惱。天下的父母誰不願意幫兒子、兒媳?但是,自己和其他兒女要吃飯,不能隻照顧一個兒女呀!嗨,有煩惱,心中就氣悶,有理也罷,無理也罷,當著老天爺就罵。
“小妖精,整天躲在欄裏,不看是什麼時候,還不自個去吃草!”紅娘子氣憤憤地走進牛欄,拍打著牛,聲聲劇烈,“還不出去?等著兩個老鬼端到手中來?”
天底下再愚蠢的人也知道是罵人,更何況是兩個小精靈。怒氣從心中爆發,橫身虎膽不管天王老子是誰,哪管你是潑辣的紅浪子,還是黑娘子。楊劍雄赳赳,氣昂昂,雙手叉腰,瞪圓眼睛,毛發在大踏步中,飄飄欲飛。
楊雪急閃閃地跑上前去,抱著哥哥,大聲喊道:“你要幹什麼?”
楊劍甩開楊雪,大聲吼道:“我要打人。”
風起雲湧,電閃雷鳴。暴風雨頃刻間就要來臨。
紅娘子見狀大罵:“小雜種,敢在老娘麵前撒野,來呀,看我不抓死你才怪!”
閑人匆匆聚集,兩方相勸。紅娘子更加撒野了。張牙舞爪,不顧生死,拚命掙脫,火闖闖地撲向楊劍。
大凡女人,無不是在眾人麵前顯威風。有拖架的,自己不怕挨打了。其實,紅娘子害怕楊劍,見周圍人多了,這時不耍威風,還待何時?
拖架的人群湧了過來,滾著一團,分不清誰是誰。隻有吵鬧聲、嘈雜聲,四處飛揚。
“轟轟轟”三道火光,如流星劃過,嚇得眾人抱著一團,趴在地上。吵鬧聲、嘈雜聲瞬間消逝。隻有幽藍幽藍的磷火飛來飛去。雖說是白天,還是感到陰森可怖。不知何時,院子裏多了一個怪物。披頭散發,臉似鍋底,怪目森森,放著幽藍的光芒。兩顆獠牙從鼻前伸出,陰森可怖。黑披衫飄飄欲飛,襯映得很龐大。在夕陽的光輝下,雄壯威武。
楊劍、楊雪耐不住內心的激動,雙手緊握拳頭,大聲歡呼:“鬼仙來了,鬼仙來了……”
神不知不覺來到人間,來得那麼猛烈、雄壯、飄逸。
鬼仙:“全都給我起來,到堂屋裏去。”
神的命令,誰敢不從,除非來自非人間,或者有抗拒鬼神的靈符。在這小小的村鎮,有誰能做到?況且,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人們屏著氣,默默地走進堂屋,站立兩旁。紅娘子早沒有先前的氣焰,躲在人群裏,瑟瑟發抖。
鬼仙大踏步走到堂屋上方的桌子前,黑披衫一撩,坐在桌子上。厲聲喝道:“楊劍、楊雪、紅娘子何在?”
楊劍、楊雪齊刷刷地站了出來。紅娘子銀牙一咬,也跟著站了出來。
鬼仙:“小鬼們。”
堂屋四處傳來:“有。”
鬼仙:“查查注命簿。”
小鬼:“是。”
堂屋裏靜得出奇,一會兒傳來“索索”的翻書的聲音。突然,悠悠揚揚的鬼語,從四周飄來,人們的心靈再一次震撼。
“楊劍,早年染上惡習,橫行鄉裏。現在也走上正路……”
鬼仙大聲說:“不念了,今後的事,不應該讓俗人知道。查查楊雪、紅娘子,此前做的事。”
小鬼:“是。”
一絲風也沒有,連人們的氣息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沉甸甸的空氣,似乎要燃燒。堂屋裏異常地熱,騰騰的蒸汽從人體散發出來,聚在一起,久久不散。
悠悠揚揚的鬼語再一次傳來:“楊雪,心地善良,尊敬師長,孝敬父母,團結同學,是人間善良的天使。”
夕陽的餘暉,照得堂屋通紅明亮。一會兒,就暗了下來。堂屋裏變得更加神秘。
悠悠揚揚的鬼語又一次傳來:“紅娘子,本性不壞。就是性格潑辣,猜疑心重,對父母不孝敬,隻顧自己,不顧別人。”
鬼仙:“好,紅娘子聽明白了嗎?”
紅娘子畏畏縮縮道:“明白了。”
鬼仙:“你知罪嗎?”
紅娘子臉色慘白,不敢言語。
鬼仙:“來人,抬據。”
小鬼:“是。”
四周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紅娘子一動不動,似乎嚇傻了。
鬼仙:“來人,據掉紅娘子一條腿。”
小鬼“是。”
紅娘子四肢慢慢伸展,慢慢飄浮空中。似乎有許多人抬著,慢慢向鬼仙移動。
楊雪飄然跪下,泣聲求道:“鬼仙,她是我嫂子呀,如果她應遭受什麼罪,您就罰我吧!我還有三歲的侄兒呀!”
“嘩啦”眾相親跟著跪成兩排,齊聲請求:“鬼仙,請高抬貴手,隻要她今後好好做人就夠了。”
真情激起千重巨浪,在陽光下閃耀。陣陣光芒,籠罩世界。熾熱的光輝喚醒了睡夢中的人。
“爹、娘,我對不起您們,對不起……”,紅娘子流下了晶瑩的淚水,在夢索魂牽地呼喚。
鬼仙緩緩地從眾人中間走過,似乎在思索。突然,轉過頭來,一字一頓地說:“路,自己走吧!請自尊、自愛,一切都會好的。”話畢一閃,邁出門外,消失在醉人的夕陽之中。
良久,眾人才站起來。楊雪、楊劍急急地扶嫂子起來,問遭到了什麼。紅娘子隻是流淚,搖搖頭。眾鄉親也圍了上來,問這問那。紅娘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衝出人群,跑進內屋,“砰”關緊了門。哭聲從內屋裏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