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金奎聽聞此言,含淚苦勸,無奈向忠輝早已下定決心,死活不肯離開王府,向金奎隻好遵從父命,帶著老小殺出城外逃命去了。
向金奎逃離鈞州,直奔南陽郡而來,將老小安排妥當便來襄陽拜會柳逸玄。此時的柳逸玄每日都到襄陽守備李蛟府上打探前方戰事,得知金人已破了鈞州,便為向忠輝連連歎息,忽聽守城官兵來報,鈞州郡王次子來到襄陽,那李蛟便命人將他請到府中,向金奎講明來意,說來襄陽是來拜見那位告老還鄉的老相國,向金奎便喚來柳逸玄與他見麵。
柳逸玄來到廳前見向金奎一身戎裝,身後隻跟隨著兩個士兵,便問道:“向將軍為何到此啊?前方戰事如何了?”
那向金奎言道:“與柳公子東平一別,也有兩月未見,不料令尊大人也告老回鄉了,今日向某來此,卻是有事托付與公子。”
“哦?有何事相托,請講!”
向金奎轉身從士卒手中取來那個檀木匣子,對柳逸玄言道:“柳公子,前日金兵攻破鈞州,家父寧死不願棄城而走,臨行前他與我說,我王府中有一副山水長卷公子曾多次探訪未得,家父本想將此畫藏於府中流傳後世,無奈金國人毀我家園,讓此畫不得不另尋他處,家父曾囑咐我說,即便此畫落到鄉野下人之手,也不能落到金國人手中,家父知公子喜愛此畫,故讓我將此畫寄予公子保存,若能躲過戰事,便是此畫之幸了!”說罷便將木匣送上。
柳逸玄聽完向金奎之言,便知這木匣中所藏定是那《清明上河圖》的真跡,可向忠輝這麼愛惜此畫,怎麼能輕易交給外人呢?便問道:“既然此畫是老郡王之物,將軍自當替令尊保管,為何要交與我這個外人呢?”
向金奎歎道:“柳公子有所不知,在下身為宋軍將武將,有守土護國之責,鈞州城破之後,我便被南陽太守收為帳下參將,家父臨行前曾讓我一心盡忠保國,不可苟且偷生,我每日到城中任職,他日說不定也會葬身沙場,哪裏還有心思來保護這麼一副畫?我家中妻小不善收藏,又漂泊不定,還請公子將此畫代為收藏,若他日能有緣再見,再將此畫送還與我罷了!”
柳逸玄這才明白他的意思,這幅畫雖是當年徽宗密賜與向忠輝的,但天下收藏之士也早已探聽了這些情況,如今他將此畫轉交給自己,說是為了保全此畫,實則也是轉嫁風險,他現在寄人籬下,又有軍務在身,若有人得知他手中藏著這麼一副畫,勢必會給他的妻子兒女帶來風險,現如今他當著襄陽守備李蛟之麵將此畫轉交,雖是迫不得已,也是情理之中。不過對於柳逸玄來講,能在亂世之中保全這幅千古名畫,自然是義不容辭的事情,
“哦,是這樣啊,那既然如此,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隻願向將軍能多多保重,日後若抽出空來,可到再到襄陽來尋我便是。”說罷接過畫去。
柳逸玄又問道:“不知中原戰況如何?向將軍是何時離了康王帳下的?”
向忠輝歎道:“唉!真是一言難盡,那日濟州淪陷之後,康王殿下便帶著我等左右突擊,打算尋找濟王殿下的下落,誰知濟王離了濟州之後直往膠州一帶敗走,與我等背道而馳,越走越遠。康王見尋他不見,隻好帶兵重回東平,誰知那涿州郡王完顏吉列趁機襲取了東平縣城,等我們趕回來時,東平早已落入金兵之手。金兵攻破濟州之後,並未過多停留,那完顏斜收拾人馬直奔京城而去,相州劉浩擔心相州有失,請命帶兵回了相州,那汝南節度使馬夢龍見劉浩回城,自己也帶兵撤了。當時金兵正欲從西線逼近京城,我父見京城有危,鈞州又離京城最近,便寫了書信叫我回鈞州守城,我走之後,康王帶著隨行幾千兵馬往河北一帶尋找宗澤老將軍去了……”
向金奎將前番出征的遭遇與柳逸玄和李蛟等襄陽守軍將領講了一番,言罷又互相鼓舞安慰了一番便要起身返回南陽,李蛟備下酒菜與他送行,無奈向金奎一心擔心留在鈞州的父親下落,雖然差人前去打聽,但是死是活一直杳無音訊,便無心在襄陽久待,急忙返了回去。
柳逸玄辭別向金奎,滿懷欣喜地帶了那幅朝思暮想的《清明上河圖》返回府中,這將是柳逸玄來到北宋第一次見到這幅畫的真跡,也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