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擇端,字正道,山東成武人,生於北宋元豐八年,西元1085年,自幼好學,早年遊學汴京(今河南開封),後習繪畫。宋徽宗時供職翰林圖畫院,專工界畫宮室,尤擅繪舟車、市肆、橋梁、街道、城郭,後以失位家居,賣畫為生。
柳逸玄眼前這位張畫師年已四十一歲,隻見他身披一件灰色道袍,頭戴一頂六角額冠,麵容清瘦,雙目有神,眉毛濃密,嘴唇微厚,額頭上兩道抬頭紋異常明顯,一臉憂國憂民之相。
張擇端自打罷官回鄉之後,一直以賣畫為生,然而他的作品又多畫些茅屋草舍山野村人,與當時市麵上的風俗畫主流不合,因此畫作也少有人問津,故而生活清苦一些也可想而知。今日他出遊而歸,聽到寺裏的僧人說有位公子前來尋他,便急忙到這後院裏查看,聽到閣樓上有人談笑吟詩,便躲在暗處聽了幾句,聽到柳逸玄“古寺風清雲嫋嫋,寒山夜冷月融融”一聯,不禁暗自叫好。
那智空長老喚來張擇端上樓,與柳逸玄介紹道:“柳公子,這位就是寄居在本寺的那位張畫師。”又與張擇端介紹道:“張先生,這位公子是當朝相國柳大人之子,已在寺中等候多時了。”
張擇端一聽來人是相國公子,不禁心裏生疑,他早已離開官場多年,與那柳相國也從無來往,不知他家公子要找自己何幹,便開口言道:“哦,原來是相國公子,我與相國大人素無來往,不知這位公子尋找在下所為何事?”
柳逸玄見這張擇端並不跟自己客套,開門見山直問此行目的,倒也是個直性子的人,便笑道:“久聞張畫師之名,卻未曾有緣一見,前日在下隨家父告老歸鄉,聽聞張畫師隱居本地,特來拜會。”
張擇端聞罷此言,暗自點頭,又笑道:“我一山野閑人,不善仕途經濟,隻在這佛堂廟宇裏寄人籬下,不值得公子這麼大老遠地來拜訪,公子若無別的事,就請回吧。”說罷就要告辭下樓。
那智空長老多少也知道這張擇端的脾性,見他對這相國公子冷言冷語不願待見,便上前攔道:“張先生,這位公子已在本寺等候了你一天了,且他精通書畫收藏,又善詩文,你應該與他好好聊聊才是啊,快來坐下,來人,給張先生看茶!”
那張擇端又瞟了柳逸玄一眼,見他衣著光鮮,細皮嫩肉,想必也是個紈絝子弟,便又言道:“張某人才疏學淺,位卑言輕,且一向懶散慣了,雖然平日裏喜愛寫寫畫畫,其實也是一山野村夫,與這位秀才公子,實在說不上什麼話,告辭!”說罷欲轉身離去。
柳逸玄見他要走,便急忙說道:“先生莫要急著告辭,在下還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先生。”又問道:“張先生,您可還記得那幅《清明上河圖》?”
張擇端聽到“清明上河圖”五個字,不禁心中一顫,慢慢地將身子轉了過來,又將柳逸玄上下打量了一番,開口言道:“這位公子…見過那幅畫?”
柳逸玄笑道:“在下何止是見過,我還知道那幅畫正是出自先生之手!先生胸有驚世之才,手有生花妙筆,在這絹帛上大筆一揮,便將這帝都繁華生動地記錄下來,以晚生之見,那幅畫一旦被世人知曉,必將流傳千秋萬代!”
張擇端聽罷此言,便知柳逸玄絕非一般的富家公子,想必也是大有來頭,那幅畫是自己嘔心瀝血之作,也是他最為自豪的一幅作品,他曾滿懷希望地將此畫呈送給徽宗皇帝,希望能到到徽宗的賞識,進而仕途有望,光宗耀祖,無奈徽宗對此畫興趣冷淡,雖是從了蔡京建議在那畫首題詞,但並未給張擇端什麼獎賞,反而還把此畫賞給了別的大臣。張擇端知道徽宗是一位愛畫的皇帝,凡是他喜歡的畫作都會收藏在書房裏,滿朝的書畫名臣都以徽宗收藏自己的畫作而為最高榮譽,可偏偏徽宗沒有看上張擇端的這幅畫,這讓張擇端大受冷遇,遺恨終生。
聽到柳逸玄的這番評價,張擇端那可早已失落的內心多少又重拾了一些安慰,但此畫當時是秘密進宮獻上,並不為外人所知,畫作收入大內之後,便一直沒了消息,怎麼眼前的這位公子又會將此事提起呢?
“柳公子過譽了,那幅畫公子是在何處看到的?”張擇端顯然來了興趣,因為作為一個創作者來說,每一部作品都好比自己的孩子,也許別人都看不上,但自己的付出也隻有自己知道,誰都不想讓自己的白忙活一場。
柳逸玄本想將事情的原委跟張擇端詳述一番,但看到此處又有眾多閑雜人等,那幅《清明上河圖》目前還鮮有人知,眼下時局正亂,金兵轉眼就會席卷中原,這幅畫的信息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對張擇端言道:“此中多有隱情,我看還是到張畫師房中一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