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愛能成瘋(2 / 3)

阮薇如鯁在喉,三明治裏加了蔬菜和香腸,味道清淡,可她就是咽不下去,她逼著自己全都吃掉,又去找水喝,嚴瑞看她泡了兩杯奶茶遞過來,順著杯子拉住她的手。

嚴瑞總說她太執著,其實他自己何嚐不是?

他第一次知道阮薇過去那些事的時候,僅僅是聽說。有人請他幫個忙,在沐城暫時給這個女孩一個落腳之地,那時候嚴瑞對她的過去不痛不癢,不過是舉手之勞,他剛剛帶完一屆畢業生,正是空閑的假期,本來想出國去散心,卻因為幫了這個忙而留下來。

就像他嚴謹的紀錄片看了太多,偶然換台看見一出和他毫無關係的悲劇,屏幕上相愛的人生離死別,連結局都能猜到,一個女人太執著的下場,無非就是不肯獨活。

所以一開始,就連請嚴瑞幫忙的人都擔心她要尋死,特意請他盡量照顧,要留下這個活口。

但阮薇的表現出人意料,她從始至終都堅持必須要活下去,哪怕過去的創傷太大,她從未抗拒治療,她很努力想讓自己好起來。

阮薇到沐城那一年剛過了二十三歲,什麼都經曆過。她腿不好,怕曬太陽,經常睡不好覺,人也憔悴,慢慢養了一陣才有好氣色,就是這麼脆弱的女人,她卻什麼都能咬牙熬過來。

她很堅強地麵對葉靖軒的死,總讓嚴瑞覺得奇怪,她到底哪來的勇氣。

後來他發現這件事沒必要去找答案,或許是他前半生什麼都太順利,見過太多優雅的玫瑰,才忽然對這朵野薔薇格外留心。執著於一個人沒有原因,愛一個人更沒有理智,就像他現在,明知道阮薇和葉靖軒之間有強大到不可撼動的往事,他也非要試一試。

隻要她願意留下來,他就給她另一場人生。

所以嚴瑞最終握緊她說:“阮薇,我不是可憐你,我是真的喜歡你。”

阮薇點頭,輕輕回握他的手,她捧著奶茶低下頭,好一會兒才和他說:“可我已經沒有什麼能再給你。”

這一輩子,她的人、她的心、她所有的癡妄都給了別人,這不公平。

嚴瑞也說過,她僅存的隻有這一點良心。

他還要說什麼,阮薇卻沒再讓他開口,便去廚房收拾用過的盤子,最後看他還站在那裏,又催他去睡覺。

什麼都像沒發生,那一晚窗外的風聲徹夜不停,整座城市人人都在做夢。

以前阮薇最怕夢見傷心事,遇見嚴瑞之後她才懂,不怕做噩夢,隻怕夢太真。

誰都有說不清的心思,不光是他們睡不著,蘭坊裏也有人不踏實。

第二天一早,會長就一個人在側廳裏坐著。

陳嶼思前想後還是忍不住,讓所有人都退出去,自己掐好時間去打電話。

上午十點,不早也不晚,電話那邊的人總算有時間,接起來三言兩語,就知道陳嶼遇到了什麼難事。

陳嶼憋不住火,一說起來就控製不住:“先生,葉靖軒當時野心勃勃不安分,目的就是蘭坊,是先生交代過他這人不能壓,容易適得其反,所以我才默許他過來,還把大堂主的位置交給他,可他如今翅膀硬了,手裏的人一多,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

陳嶼還是年輕,當年接手敬蘭會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他這輩子跟在別人身後鬆散慣了,要不是他哥死在事故裏,他不可能有機會拿主意。

但不管怎麼說,敬蘭會如今是陳嶼當家,他咽不下這口氣。

電話那邊的人聲音還是一如既往輕飄飄的,聽上去就知道身體不太好,但他一開口,陳嶼立刻安靜下來。

他好像對陳嶼那些憤憤不平的話毫不在意,隨口說起別的:“我剛帶黑子回來的時候,你們都怕,說毒蛇不能養,但最後我也養了這麼多年。”

黑子是條蛇,黑曼巴帶劇毒的種,根本就不能做寵物,但可怕的是,這人真能把它養在身邊。

陳嶼撐了敬蘭會一年的時間,雖然長進不大,好歹有了一點悟性,他恭恭敬敬地回答:“是我沒本事,隻希望先生在這件事上能幫我想個辦法,畢竟……芯片還沒拿回來,葉靖軒身上拴著敬蘭會這麼多兄弟,還有一整個南省,那也是先生的心血。”

對方笑了:“所以我就想告訴你,養危險動物很簡單,用不著想那麼多,就兩個辦法……你能讓它服,或是能給它想要的,它滿意了自然會乖乖聽話。”說著,那人半點情麵都沒留,又加了一句,“你顯然沒手段讓葉三服,隻能選第二種。當年他想要權,所以我說讓你別壓製他,該給的都給他,他在南省那麼亂的地方都穩得住,算是年輕人裏數一數二的人物,這買賣不虧。”

“他腦子都被打壞了,竟然發瘋想袒護那個女人!她當年把芯片拿走就為拖垮敬蘭會,現在人就在沐城,葉靖軒還敢和我對著幹!這就是想反!”

陳嶼氣急敗壞,可和他說話的人毫不在意,口氣淡淡的,告訴他:“那是你不明白,他現在想要的你不給,他自然要咬死你。”

“我……”陳嶼一下愣住了。

“那個女人對你而言是線人,對他而言呢?”

“那先生的意思是……讓我留下那個阮薇?”陳嶼這下真的坐不住了,一下就站起來,拿著手機脫口而出,“不可能!”他一口氣說完,突然意識到自己口氣太過火,瞬間又閉嘴。

對方沒生氣,口氣懶懶的,好像該說的都說了,根本就沒興趣再和他聊,隨意地扔過來一句:“隨你,你是會長,不想留,你就去試試。雖然是我養的人,現在也都給你了。反正隻有這一局,下不下得贏,那是你的事。”

“先生……”陳嶼著急得還要說什麼,但那邊似乎已經換了人。對方家裏最後隻留了幾個下人,都是幾十年的老人,他們隻按慣例替家主接電話,態度客氣到近乎冷淡:“會長,先生去看書了,如果還有事,可以和我們交代。”

陳嶼隻好作罷,他這間側廳如今用來見人,一擴再擴,他掛了電話之後,空蕩蕩的半點動靜都沒有。

天氣熱了,朽院這裏有古樹,外邊漸漸有蟬聲,聲音不大,但一直都在,就和蘭坊裏上上下下那些眼睛一樣,人人都盯著陳嶼,捧著他,也等著找他的疏漏。

這隻是一條安靜到讓人害怕的街,背地裏究竟有多少暗流洶湧沒人看見。這個家太大,一家之主誰都想做,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做。

陳嶼坐在椅子上心浮氣躁,越想越覺得不能咽下這口氣,他叫人進來問:“現在什麼情況?”

“會長,大堂主根本不讓人接近阮薇。”

這一句話徹底激怒了陳嶼,他猛地把桌上的東西都推了,兩個手下迅速讓開,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到底誰是會長!他不讓,你們就不動?去把那女人給我帶回來!”

方晟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們一行人正在車上。

葉靖軒上午去了一趟市裏,回來的時候剛好順路,送夏瀟從片場回去,兩人坐在後排。

方晟轉過身壓低聲音說:“三哥,朽院裏的人來消息,會長坐不住了。”

葉靖軒看了一眼前方路口的紅燈,直接告訴司機:“闖過去,馬上去花店。”

“但是……”方晟往夏瀟那邊掃了一眼,意思很明顯。

葉靖軒一句話就讓人停下車,夏瀟那邊的車門被他推開,她人還愣著,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回身就問他:“怎麼了?”

他俯身過來抱抱她,一臉安撫的樣子,三言兩語就讓她下車:“你先回去。”

夏瀟錯愕地還要說什麼,可葉靖軒已經不再看她,又重複了一遍:“瀟瀟,下車。”

這口氣壓著情緒,她不知道原因,卻能聽出他已經一忍再忍,她連問都不能問,直接就被趕下去,被他扔在了馬路上。

夏瀟今天是去拍廣告的,她的鞋是私物,也就一直穿著,十二厘米的超高跟踩在馬路上,沒走出兩步都覺得累。

她從沒想過會這樣,葉靖軒對她車接車送,所以她工作完連裙子都精心挑選過,現在站在一群過馬路的人裏分外顯眼,所有人都頻頻回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