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歌點點頭,並不否認:“是,她太難追了。”
霍燃笑了笑沒說話,拉過蘇橋的手,把她拽到身邊,這才說:“蘇橋是你的粉絲。”
“我還是比較想成為她的姐夫。”傅沉舟半開玩笑地說道。
蘇橋完全沒想到,鏡頭前一本正經的傅沉舟居然是這個調調。看他們還要繼續聊,蘇橋借口說要出去看明星便跑了。
她扶著欄杆往下看,大廳裏喧囂不已,平日裏隻能在電視上看的美女帥哥齊齊登場,那仿佛是另一個璀璨耀眼的世界。
突然,她的餘光瞄到了門口的秦素。她今天一身亮眼的粉紅色禮服,美貌程度完全不亞於那些大牌女星。秦素正四處張望,又時不時看手機,似乎在等什麼人。
蘇橋猜測,她是在找宗政。可是,她明明在二樓看見了宗政,他怎麼沒去接自己的女伴呢?
當她滿心疑惑時,工作人員上來通知大家下樓,說是嚴老有事情要宣布。
霍燃從房間出來,緊緊握住蘇橋的手,警告她:“握緊。”
即使如此,兩人還是不小心被人撞到,被迫分離。蘇橋總覺得這是一個不好的預兆,隻是不願去多想。
很快大家都聚集在了大廳裏,霍燃也找到了走散的蘇橋。嚴老爺子走到了前方的話筒前,向大家點頭致意。
“謝謝大家這麼賞臉,來參加我這個糟老頭子的壽宴。本來我是不想辦這麼隆重的,但是今天有兩件特別的事情想宣布,想請大家做個見證。我為電影奉獻了六十年的光陰,電影承載了我所有的青春,但是人不得不服老,腿腳不利索了,眼睛也花了,身體提醒我該享受人生了,電影應該交給你們年輕人來挑起了。在場有很多優秀的後輩,我把這個事業交托給你們了。”
台下響起了一片掌聲,還有落淚的聲音。蘇橋之前就看新聞說,嚴老爺子剛剛做完心髒手術出院,退休是早晚的事。
“第二件事,比我退休還重要。我的寶貝孫女終於覓得良人,今天不光是我的壽宴,也是我孫女的訂婚宴。”
嚴老爺子話音剛落,一對璧人手牽著手在眾人的掌聲中從樓梯上緩緩走下。看到男主人公那張臉時,蘇橋錯愕不已,她沒有想到居然會是宗政。
她下意識地用目光在人群裏搜尋秦素的影子,但是人實在太多了,根本找不到。
霍燃見她神情不對,低下頭湊到她耳邊小聲問:“怎麼了?”
“我擔心秦素。”蘇橋已經不討厭秦素了,反而可憐她,遇到霍燃就算了,偏偏還攤上這事。
霍燃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提她做什麼?”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腦中形成,她拽下他的衣領,附在他耳邊小聲說:“我知道了,宗政他是為了複仇。他不僅要報複你,還有秦素。”
霍燃環顧了一下四周,拉著蘇橋的手慢慢從人群中擠了出去,一直退到了門口,才問:“這和秦素有什麼關係?”
蘇橋猶豫了片刻,還是老實回答了:“我猜測秦素加入盛和是有交換條件的,可能是以交往為前提。宗政說會在一個盛大的場合公布他們倆的關係,現在他怎麼就和嚴老爺子的孫女訂婚了呢?”蘇橋指著在話筒前笑得甜蜜的宗政,氣得直跺腳。
“你是怎麼知道的?”
“《迷迭香》開機儀式那天,我偷聽到了。”她小聲嘀咕。
“所以你猜測,宗政是為了報複我和秦素?”
“嗯,你搶了他喜歡的女人,而秦素拒絕了他的求愛,他因愛生恨,所以想要報複。”蘇橋肯定地回答,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太大。
霍燃攬住她的肩膀,勸她冷靜下來:“現在你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以秦素的性格,她也會當成沒事人一樣。她在這個圈子裏闖,知道有些人不能得罪,她會為了利益選擇接受現實。”
蘇橋果然看到角落的秦素手裏捏著紅酒杯,臉上毫無情緒波動,隻是靜靜聆聽著聚光燈下男人的謊言。
感受到了蘇橋的視線,秦素迅速別過臉去,她不允許自己的自尊再被人踐踏在地上。
蘇橋討厭這場酒會,但必須給嚴老麵子,不能半路退場。霍燃把她安置在角落裏,要她好好待著,自己則出去敬酒。
她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她做不了虛偽的人,去奉承討厭的人。這點,霍燃比她強太多了。
還是有不少人認出了她,特意來巴結奉承。
霍燃的未婚妻成了她唯一的名稱,有人甚至說不上她的名字,她隻能自我介紹一番。
再這樣下去,連她都要忘了自己的名字。她看著偌大的酒會大廳,竟沒有屬於蘇橋的位置。
“聽說蘇小姐您是學美術的,我們有個沙龍,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參加?我們會組織學習茶道插花,還是挺有意思的。”說話的是某位富商的太太,雍容華貴,手上沒有一點幹活的痕跡。
“這倒是不錯呀,我也加入吧。在家裏待著確實很無聊,家務活有阿姨做,孩子有司機接,隻能在家裏彈琴畫畫,出去購物。”
“最近我們沙龍要開讀書會,會請著名詩人李維來主持。”
她們起了沙龍的話題,蘇橋不想去,也插不上嘴。在蘇橋眼裏,她們就像一個個精致的花瓶,展示著身上美麗的花紋,內心卻是空的。
就在此刻之前,她還以為自己能為霍燃舍棄一切,可現在她確定不想成為霍燃的花瓶。
一杯紅酒下肚,她的臉微微泛紅了。這個喧囂的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蘇橋又起身從侍應生托盤裏取了一杯酒,重新坐下,才發現旁邊多了一個人。
蘇橋看清那人,驚得坐直了腰板。
沉歌靠在椅背上,看蘇橋的眼神有些迷離,語氣又帶著幾分玩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喝完酒之後很可愛?”
蘇橋擦了擦唇角的水漬,並沒有接他的話茬。
他向她靠了過來,不滿地問:“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我知道你肯定對我很失望,沒敢接。”蘇橋手足無措地轉動著酒杯,埋著頭低低地說。
“的確,我還以為你的決心有多大呢,結果隻是一點小小的挫折就撐不下去了,我確實對你很失望。”沉歌飲盡杯中剩餘的紅酒,笑了一聲說,“你走了以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沒有人會找副導演打小報告了。大家都說霍燃的未婚妻果然是一個有錢人,吃不下苦,什麼都幹不了……”
蘇橋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泛濫,多日以來好好藏起的委屈一下子爆發了,見侍應生從旁邊經過,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衣服:“酒,我都要了。”
剛剛還跟霍燃說今天不喝酒了,可她還是忍不住破戒。她的心裏太苦了,隻有更苦的酒才壓得下去。
沉歌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想勸阻,可她速度飛快,幾杯酒瞬間就倒入了喉嚨。突然,另一個女人也加入了戰局,端起她麵前的酒杯,一口飲盡。
蘇橋不樂意了,抓住秦素的裙子,不滿地說:“你幹嗎搶我的酒?我自己都不夠喝呢。”
秦素在她旁邊坐了下來,眼圈泛紅,可愣是忍著沒流淚。
“你都有霍燃了,你幹嗎喝酒?”
沉歌在旁邊都快瘋了,本來想用一個激將法,沒想到適得其反。
傅沉舟從二樓俯視,目光遇到角落裏的沉歌,瞬間軟了下來。他向沉歌招了招手,對方卻毫無反應,他隻好失望地走開了。
霍燃回來的時候,看到蘇橋和秦素兩人在喝酒,又瞧了眼沉歌:“怎麼回事?”
“與我無關,你看著辦吧。”沉歌瞧了一眼臉紅撲撲的蘇橋後,做賊心虛地離開了。
秦素酒量不錯,今天喝得還算克製,並沒有醉。她見霍燃回來,連忙起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也轉身就走。
蘇橋就不行了,本來酒量就不好,現在已經上頭了。霍燃無奈地笑,任由喝醉酒的她往自己身上蹭:“還說今天不喝酒,都醉成這樣了。”
霍燃不得不在她變得更難堪之前,提前帶她離場。
在大庭廣眾之下,蘇橋向他伸出手,撒嬌的樣子很可愛:“霍燃,背我走吧。”
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霍燃背著她出了大廳,遠離了喧囂,她哼著的曲調更加清晰可聞。
車子停得比較遠,他背著她走了許久,可是一點也不覺得累,即使背上的人一點也不安分。
“霍燃、霍燃……”她趴在他的背上哭了起來,喊著他的名字,一聲又一聲砸在他的心房,“你這個大騙子、渾蛋,為什麼你從來都不說你愛我呢?我好想聽你說,你真的喜歡我嗎?是不是不喜歡,不喜歡才說不出我愛你,對嗎?就算是謊言我也想聽啊。”
她用力地打著他的背,可是打著打著又舍不得了,隻好象征性地輕輕拍。
“你知不知道我為你吃了多少苦,別人說我配不上你,我忍了;說我醜我也忍了;失去了工作,我也忍了。就算你說,婚姻隻是一個謊言,我也能忍。我都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了。”她哭著鬧著,還不忘在他的肩膀上咬一口,“趙敏咬了張無忌一口,張無忌記了她一輩子。我也咬你一口,你也一定要記得我。我好累啊,我覺得快撐不下去了。如果成為你的妻子是那麼痛苦的事,我都想逃跑了。”
她哭得更凶了,雙手勒著他的脖子,他的脖子快斷了。
霍燃不知道,原來她背負了這麼多。
“如果我舍不得你逃走怎麼辦?”他的聲音裏帶著些許不忍。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好累啊!霍燃,我真的好累,我才二十五歲,可我累得感覺像五十二歲。”蘇橋嗚嗚咽咽地說。
哭的時候都不忘開玩笑,霍燃也真是服了她。
“蘇橋,也許你現在聽不到。可是,我想告訴你,我沒有不愛你。”
霍燃終於背著她走到了車邊,停住了腳步,仰望天空。萬千星辰裏,他隻想找到一顆叫蘇橋的星星。
他抱她上車,俯視著醉酒的她,紅唇誘人。他喉結微動,右手將她的下巴輕輕抬起,吻了上去,生怕弄疼了她,動作淺嚐輒止。她微睜著雙眼,眼神迷離,當他的唇離開時,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腰,回吻了過去,舌尖的酒香滑入他的口腔,誘人不已。
霍燃已情動,但十分克製地推開了她。
一離開他的懷抱,蘇橋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隻有你醉了,我才敢吻你,我真是一個膽小鬼。”霍燃忍不住自嘲了一聲,指尖描摹著她臉龐的輪廓,語氣落寞不已,“我真的要放你自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