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小小的香水就要七八百塊,她們心安理得地花著父母的辛苦錢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同時,還肆無忌憚地嘲笑貶低享受不起奢侈品的同學。
所謂世風日下,大概就是這樣了。
“謝謝。”陳姍姍的嘴角抽了抽,僵硬地吐出兩個字。
“道歉。”文雅冷冷的目光牢牢定格在陳姍姍臉上。
陳姍姍看不起軟軟弱弱的顧曼漓,卻不敢招惹氣場全開的文雅,側了側頭,小聲敷衍道:“是……是我錯怪你了。”
顧曼漓看了文雅一眼,見她點頭,方才回應道:“沒關係。”
一場雞飛狗跳的宿舍大戰,暫時偃旗息鼓。
“文雅,這才幾天,你已經幫我兩次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出了宿舍的顧曼漓整個人放鬆了許多,隻是眼底依然有晶瑩的淚光閃爍。
是委屈,也是感動。
今天如果不是文雅來得及時,她簡直不敢想象後麵會發生什麼。
“朋友之間,這點小事不用放在心上。”文雅握住顧曼漓的手,推心置腹道,“你跟我說實話,她們是不是經常欺負你?”
“也不算經常。”顧曼漓語氣裏帶了些許哽咽,她不想在文雅麵前落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過是嘲笑我寒酸,用雜牌手機,買不起電腦罷了。”
文雅生怕顧曼漓被那幾個室友的奇葩價值觀帶偏,一字一頓道:“我們是學生,用的每一分錢都是父母辛苦掙來的,節省不丟人,像她們那樣揮霍無度才是真正的丟人。”
“我知道。”顧曼漓感激地看了文雅一眼,點點頭。
“你跟輔導員說說,換個宿舍吧。”文雅還是不放心。
今天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她不能每次都護著顧曼漓。
“我們係女生多,根本沒有空餘的床位。”顧曼漓輕輕搖頭,“沒事,我在學校外麵的便利店找了個小時工,明天就去,以後在宿舍待的時間少,就不會跟她們起衝突了。”
“你性子太軟,凡事委曲求全,越是這樣她們就越欺負你,以後別慣著她們,該有脾氣的時候就要有脾氣。”文雅苦口婆心地再次囑咐道。
依著文雅的性子,她並不想如此輕鬆地饒過那三個囂張的女生,可顧曼漓跟她們處在同一屋簷下,如果鬧得太凶,日後少不得要吃更大的虧,這樣稍微震懾一番,反而是最好的。
顧曼漓雖然不善言辭,卻是個心思靈巧的,自然明白文雅的一番心意,但她並沒有乖乖點頭答應,而是定睛看著文雅的臉龐,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小雅,我真的很羨慕你。”
“羨慕我會吵架?”文雅沒有謙虛,反而直率地傳授經驗,“這沒什麼難的,你有什麼話就大膽說,很多人就是欺軟怕硬,你強硬起來,她們反而不敢放肆。”
顧曼漓輕輕抿了抿唇,似乎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肯定地點了點頭。
從小到大,父母總教育她凡事以和為貴,能忍讓的地方盡量忍讓,可正如文雅說的那樣,太過忍讓,隻會讓人變本加厲,她既然決定在大城市闖出一片天地,就要成長改變,絕不能一直懦弱下去。
人的性格不是說變就能變的,顧曼漓能有這樣的決心已經很難得,文雅不想給她太多壓力,順勢轉了話題:“聽說操場上有籃球比賽,咱們去看看吧!”
“好。”
兩人一路走著,還沒到操場就聽到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陸師哥加油!”
“加油!師哥加油!”
“陸師哥加油!陸師哥最帥!”
有些人仿佛天生自帶高光,文雅隨意往操場上一瞥,隻見穿著一身淺藍色球衣的陸逸寒步伐矯健,靈動的身軀左拐右拐,接連衝過兩道防線來到籃下,縱身跳躍,手中的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不偏不倚地落到籃筐內。
“又進了!又進了!”接下來幾個回合,陸逸寒如有神助,接連不斷地進球,而每進一次球,場上便會響起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陸逸寒自是風光無限,相比之下,另一隊的許默明顯淒涼很多,少有的幾聲加油也如細小的漣漪,還沒蕩漾開來就被此起彼伏的巨浪淹沒了。
“哇!太帥了!”場上尖叫不斷,就連一路鬱鬱寡歡的顧曼漓也難得露出笑容,有些驚喜地拉了拉文雅的胳膊,“小雅,這不就是那天美食街上……”
“就是他。”文雅點點頭,莫名有些憤憤不平,不是為自己,而是為許默。
同樣是學長,實力旗鼓相當,憑什麼喝彩聲都讓陸逸寒一個人得了,欺負他們法律一班沒人是吧?
這般想著,文雅拉著顧曼漓擠到最前麵,學著其他女生的樣子喊道:“許師哥加油!許默師哥加油!”
文雅的加油聲在一眾女生中顯得尤為突兀,但她畢竟勢單力薄,聲音很快被淹沒在一浪高過一浪的呐喊聲中。
然而,還是有兩個人聽到了,一個是許默,另一個是陸逸寒。
這幾天,陸逸寒去上海參加沙畫比賽,上午才回學校,沒想到四五天沒見,就已經會給男生加油了?
嗬嗬,女人。
一股莫名的惱意直衝腦門,在陸逸寒的全力攻擊下,原本就處在劣勢的許默更是節節敗退,比賽最終以31∶16結束。
“一場友誼賽而已,沒什麼大不了。”見許默往場下走,文雅笑著迎上去,“師哥,你周六有沒有時間?”
“應該會在學校裏。”許默是典型的佛係少年,並沒因比賽失利而影響心情,調侃道,“怎麼,想請我吃飯?”
許默說話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不像麵對陸逸寒那般一不小心就掉進“坑”裏。文雅臉上的笑容不覺蕩漾開來,點頭道:“猜對了,我鞠躬盡瘁恪盡職守的姐姐終於要休假了,周六我們一起吃飯。”擔心許默不好意思,文雅又急急補充,“早早說好的,你可不許拒絕。”
“有飯可以蹭,我為什麼要拒絕?”
許默輕笑一聲,正要再說什麼,卻聽一道熟悉的聲音突兀地插進來:“許默。”
轉頭望去,陸逸寒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步步逼近:“迎新晚會籌備得怎麼樣了?”
許默見陸逸寒淡淡的目光有意無意在文雅身上瞥過,頓時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但並未說破,隻如常回答:“基本準備好了,師弟師妹們都迫不及待地想看你的沙畫表演,你可要好好露一手。”
陸逸寒等的就是這句話,見許默成功被套路,幽幽歎息道:“沙畫,怕是不能演了。”
“為什麼?”許默有些詫異。
“剛比賽回來,設備工具什麼都沒整理,還要忙著係裏的事,我一個人實在有心無力。”陸逸寒故作疲憊,揉著太陽穴,“幫我跟同學們解釋一下,以後總會有機會看到的。”
沙畫需要整理工具?
文雅默默翻了個白眼,心想下次能不能找個技術含量高點的借口,最起碼別讓她這個外行看出明顯的表演痕跡。
許默跟陸逸寒相處了一年多,如何看不出對方的別有用心,他繼續發揮看破不說破的大智若愚精神,甚至主動搬了個台階送過去:“你的迷弟迷妹那麼多,隻要說一聲,多少人搶著給你幫忙。”
“都不熟悉,怎麼能隨便使喚人。”說這話時,陸逸寒仿若無意地瞥了文雅一眼。
這家夥不會又要打她的主意吧?
文雅本能地往許默身後閃了閃。
“這有什麼麻煩的。”許默輕咳一聲,“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就讓小雅去給你當助手吧,她前幾天還說喜歡沙畫呢。”
“師哥,我還有好多功課沒做呢。”文雅側頭,哀怨地看著許默,怎麼都不相信自己就這麼被嫡係師哥給賣了。
她是喜歡沙畫,可是她並不想跟這個危險的家夥湊到一起去啊。
“考試還早,著什麼急。”許默本著好人做到底的原則,輕拍文雅的肩膀,“好好學,給咱們一班長長臉。”
“師哥……”
“她沒那個藝術細胞。”陸逸寒順手把籃球扔給許默,“回頭再說吧。”
“誰說我沒藝術細胞?”文雅知道陸逸寒在用激將法,但就是莫名氣不過,憤憤道,“不就是沙畫嘛,給我點沙子我也能畫。”
看著文雅那雙自信中透著心虛的表情,陸逸寒有些想笑,又覺得不合時宜,淡然道:“那麼,我就拭目以待了。”
“就這麼定了。”
文雅爽快答應下來,想著等陸逸寒離開後再跟許默坦白,沒想到陸逸寒竟上前兩步:“走吧。”
“去哪裏?”
“我剛剛說得不夠清楚,還是你有間歇性失憶症?”陸逸寒一如既往地令人厭惡。
文雅認為自己的脾氣已經很不錯了,但陸逸寒就像點燃爆竹那根火柴,總能輕而易舉地將她的壞脾氣引爆。
發飆太沒有技術含量了,文雅稍稍斟酌,突然神色不明地笑笑:“1935年的德國,終究是要……哎,曆史嘛,總是驚人的相似。”
這樣沒頭沒尾的話,讓許默和顧曼漓麵麵相覷,不明就裏,倒是陸逸寒勾了勾唇,無言輕笑。
陸逸寒早早把沙畫台搬到了排練室,顯然早有預謀,文雅可不是許默,看破直接說破:“你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