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理,徑自回到內室,窗前坐了,對著菱鏡細看,一會兒拿□□翠金釵插在發上,一會兒又拔下來,換上樣式簡單的玉釵,才貼了梅花紅鈿,又換成靈芝翠鈿,如此反複數次,正不知如何是好,窗外回風道:“茶已煎好了,公主也順便吃一盞吧?”公主忙回說:“不必了,且等一下,我這就過去。”
兩人進了園子,朝聽雨榭走去,這聽雨榭也在明月湖邊,與明月池館遙遙相對,一在湖東側,一在湖西側。湖邊草木葳蕤,一簇簇的紅寥長得高達茂盛,尚未開花。公主遠遠望去,隻看見一人似乎正在觀魚,心下暗忖究文哥哥難道不在?回風道:“這大公子也真是的,人家辛辛苦苦煎了茶來,他倒去了!罷了,先給文公子送去吧。”
文鴻加看到兩人走來,先給公主請安,又向回風道:“姐姐受累了,大公子剛剛去了明月池館,姐姐可去那裏尋他。”回風道:“不妨事,我多跑一次送去就是了,文公子請吃茶。”
文鴻加看隻有兩盞,忙道:“我倒是不渴,公主一路走來怕是渴了呢。”
公主道:“我方才來時已經吃了一盞,文哥哥不用客氣。”
這裏回風已經端著茶盞朝明月池館去了,文鴻加局促地站著,不敢抬頭看公主的眼睛。公主道:“前番惜霜說文哥哥買不到庾開府的詩集,要自己整理呢,不知道好了沒有?”
文鴻加連忙道:“快好了,還差幾首,回頭整好了給公主送過去。”
公主回味自己的話,倒像是催促一般,連忙說:“倒是不急,就隨口問問而已。”半晌無話,兩人越發覺得拘束起來,正在這時,卻同時張口說起來,又連忙打住,公主頓了頓,不肯再說。
文鴻加隻得低聲道“前番公主問起宮外的花鈿,我閑暇時到外頭細細看了,並沒有什麼新奇巧妙的樣式,就自己做了一些,不知好壞,公主可要看看?”說著便從身上摸出一個小巧的描金漆盒來,公主接過,打開看時,卻是輕巧翠薄的各色花鈿,有梅花樣、靈芝樣、火紋樣、三星樣、不一而足,皆是用筆蘸了各色顏料繪成,又細細剪裁而成,隻是用料新奇,看來像紗又不是,更不是常用的金銀箔片、珍珠、雲母、玳瑁等,不禁問道:“這是什麼做成的,我竟從未見過?”
文鴻加笑道:“不但公主沒見過,恐怕別人也沒見過,這是我前些日子用蜻蜓翅膀描畫剪裁而成的。”
公主嬌笑道:“我說呢,怎麼這樣輕盈別致,想不到文哥哥竟有這樣的奇妙心思。不過要捕那麼多蜻蜓想必挺累人的。”
文鴻加道:“公主喜歡就好,況且也不累。”又問道:“公主方才想說什麼?”
公主歪著頭想了想,嬌笑道:“已經忘記了。”
文鴻加隻好應道:“哦”,聲音聽起來有些遺憾。
公主收起盒子說:“陪我到芍藥圃采幾枝花吧,茶盞不必管它,回風自會來收拾。”說著轉過了身,文鴻加連忙跟上。
剛走出不遠,大公子與回風迎麵走來,大公子向文鴻加道:“我們出來了這半日,也該回去了,妹妹和回風姐姐倒應該多走走。”文鴻加隻好跟了大公子回去。
回風道:“等我收了茶盞,再往芍藥圃去吧。”
公主意興闌珊,怏怏道:“今日走乏了,改日再去,我們且回去吧。”
回風巴不得回去呢,連忙道:“還是公主體貼奴婢,走了這半日,我腿都疼了。”
回風收了茶盞,二人出園。
這日晚間,公主到後殿思謙堂給母親請安,剛進的大門,就覺有些異常,母親的房間裏雖然燈火通明,連琉璃瓦都被照得熠熠生輝,看起來比白天更加光華絢麗。但門窗緊閉,母親的貼身侍女彩月彩霞不在裏麵侍奉,卻在門外侍立。便問彩月:“姐姐向來在母親身邊,一刻不離的,怎麼今日倒在外麵,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