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臂青年,讓杜大浩想起自己許多年前抓過的一個少年犯,他叫長貴。十六歲那年,強奸自己同父異母妹妹。少管所裏,他幹了件讓世人震驚的事:弄到塊玻璃碴子,將自己的左手像卸隻豬蹄一樣割掉從號子窗戶扔出。由於感染,左胳膊從腋窩處鋸掉了。勞教幾年,出獄後消失。也許彭曉就是長貴,更名改姓。
“明天張征、臧明傑動身去廣州,尋找彭曉、小九、魯秋。”佘凡曉說。他告訴杜大浩,福民小區查了,駝子去向不明。他問杜大浩,“尚俐莉近日有什麼動靜?”
尚俐莉已幾天未出屋,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作為她的保鏢、司機杜大浩寸步沒離開紅蜘蛛頂樓。馬爽差人送飯到她房間,每餐吃得很少。今早幹脆就沒吃。
“進房間看她。”杜大浩指使馬爽了解尚俐莉在臥室的情況。每天夜總會營業款都交到她的手裏。通常她在一天的結賬前到收銀台親自去取。這兩天,她沒下樓,也沒叫人送到她的臥室。馬爽以副經理身份和送營業款為借口,到尚俐莉的臥室。
“天呐,她卸了妝,像……”馬爽不敢說出親眼見到的尚俐莉。她進屋在白紗幔帳裏找到她,頭發兩三天沒梳理,很像笨鳥做的窩,沒撲粉的臉紙似的刷白,壁燈在床頭照耀,像盞照屍燈。她感慨,“化妝品虛假了多少女人。”
能夠擊倒尚俐莉這樣的女人,恐怕霹靂閃電不成,除非自己擊倒自己。擊倒自己是她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
“換個人,你該去安慰她一下。”馬爽望著杜大浩,說,“女人在此時此刻,最需要愛,尤其是一個男人的關懷。”……
“人性軟弱的一麵顯現出來。”佘凡曉說,他是說尚俐莉,還是馬爽,間或杜大浩。
“我沒被馬爽說服。”杜大浩毫不猶豫地說。
苦咖啡休閑屋音響放著崔健的歌碟,他們的心緒朝歌裏湧,談話暫停在歌聲裏:
我要從南走到北,
我要從白走到黑,
我要人們都看到我,
卻不知道我是誰:
我有著雙腳和雙腿,
我有著千山和萬水,
我要著所有的所有,
但不要恨和悔。
苦咖啡休閑屋的談話持續著。佘凡曉說:“她還不知道劉芸回來報案,知道了雪上加霜……包組指示,防止她逃走。”
“眼下沒這跡象。”杜大浩說。
“包組讓我離你近一點。”佘凡曉說他和呂淼明天搬進紅蜘蛛,以住宿的旅客身分包三層的一個客房,“那樣我們聯係就方便多了。”
從苦咖啡出來,杜大浩駕皇冠轎車拐進一條街,遇到張征、臧明傑。他不認得臧明傑,同張征打招呼:“張征,忙啊!”
“大浩,好久未見。”張征說,語氣不如從前親切。他還不知道杜大浩是臥底,仍然用看被開除的警察眼光看他。無話可說,各走各的路。
“杜大浩過去是相當傑出的刑警。”張征對臧明傑說。
臧明傑轉身見杜大浩走進樓門,他崇敬包組長告訴他們的“鷂鷹”,被戰友誤解的情形,他真切地看到了。他覺得杜大浩內心的痛苦是不可言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