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乘火車回三江時,腰包很鼓,幾萬元現金分散在身體各處,腫瘤似地從各部位突出,好在特快列車治安好,小偷沒上眼。
霧茫茫的初冬大地在一一後退,火車倒著走似的。他在軟臥的上鋪,另三位旅客有兩個人的關係他看出來了,未婚先同居,最終結不結婚說不定的那種。女的顯然比男的家庭條件要優越,她打了一路的手機,許多都是廢話。有一次竟讓家裏小保姆把掉在地板上的一本書撿起來,過一會兒又問小保姆是不是放在書架上了。他下鋪的是位大學的外語講師,到某個地方去辦班賺錢。這樣的旅途環境中,小九放心大膽地睡一夜,中間醒了一次,是那個男孩爬上女孩上鋪,瘋狂做著愛,女孩淺淺地呻吟著。小九用枕頭包裹住頭,待對麵鋪平靜後,他重新調整睡姿。再後來就睡著了。
車窗外一片藍色時他醒來,對鋪的女孩涎絲牽得很長,她香甜地睡,昨夜勞作太辛苦的男孩也在睡,大學老師借著鋪前小燈專心看外語書;靜悄悄的早晨使小九想一件事,且很強烈。
火車到達三江夜間二十二點零五分,心急火燎地走進金沙灘夜總會。一個女人嗅到他身上腥甜的錢味兒,陪他進了包廂。
“我的身體會讓任何一個男人瘋狂。”叫尨的女孩說。
“尨”她叫這麼個古怪名子。她臉上漾著迷人微笑,的確沒誇口,小九瘋狂啦。
然後,按照尨的設計第二個女孩粉墨登場。尨介紹了她的名字,用了較親密的字眼兒——小東西。她人很精製,五官小得不能再小。小東西的笑,鈴兒似的好聽,她說得他心旌搖蕩:“我的和尨姐的不一樣,不信你試試。”
男女戰爭在床間發生。縱然是最美麗的戰爭,也需要停頓一下。他在端詳小東西的時候,一個胭脂抹得很厚的女人,跌跌撞撞進包廂。
他看清她的臉,一時不知所措。他覺得遇到天大麻煩。那個女人正是啊爾山的櫟。她突然蒼老不堪,完全失去往日風采,濃妝與老醜的麵容極不協調,吸毒使她的身體在縮水,一股股腐爛氣味在她身上散發。
尨和小東西兩個女孩一臉鄙夷的神色,乜斜櫟。在她們眼裏,這是一隻賴皮狗,一堆發臭的垃圾。
“小九啊!”櫟突然跪下抱住他的腿,哀求道,“要我吧,小九……”
小九望望兩位小姐,她倆對櫟睨而視之。
“小九啊……”櫟死死糾纏。
小九試圖甩掉她,她肆力抱住他的大腿不放。他惱羞成怒,一時失去理智,順手拿起茶幾上的一把水果刀,朝她身上猛刺……
啊呀!小東西驚呼一聲。尨木頭人一樣坐得筆直,眼睛眨都不眨動地驚望殺戮的場麵……
小九確信櫟已死,才從迷登中走回現實,甩幾張百元大鈔給兩位小姐,他倉皇逃遁。
110接警後迅速趕到案發現場。
櫟死時的樣子很慘,鮮血模糊整個軀體,兩隻玉手像蠟製的,一隻眼睛睜著一隻眼睛閉著,包廂的燈光在她那隻玻璃球一樣眸子裏幽幽閃爍。
“個子不高……”尨向警察描述凶手。
“他沒說叫什麼名字?”趙春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