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屍案調查科》(6)(1 / 3)

第三案噬靈畸戀

一徐大隊的請求

時光如水總是無言,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很快到了離別的日子。我站在車站門口,看著李峰老師離去的背影。此時的我,終於體會到了明哥對父親的那種堪比父子的師徒情義。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從這熙熙攘攘的車站,帶著不舍踏上了歸途。

晚上六點,雲汐市汽車站,三男一女站在出站口四處張望。

“磊哥!”我一腳剛邁過出站口,就看見了他那彌勒佛似的啤酒肚,我興奮地衝著他使勁揮手。這一個月裏,我最想的就是他,學習枯燥的時候,想想他經常給我說的那些葷段子,絕對是調劑的佳品。

胖磊聽到了我的鬼喊,幾步跑上前來把我抱在半空中,笑嗬嗬地說道:“小龍,你可想死我了!來,讓哥親一下!”

眼看著他那張掛滿“倒刺”的血盆大嘴就要貼到我的臉上,我趕忙伸出雙手,將他的肩膀使勁往外推:“磊哥,不要啊!”我的叫聲,引起一群旅客的關注。

正當我倆打鬧的時候,另外三個人也快步走到我麵前。

“明哥,賢哥!”我掙開胖磊的懷抱,興奮地喊道。

“喂,有沒有禮貌?還有我呢。”我話音剛落,一個略帶埋怨的女性聲音便傳到了我的耳朵裏。我轉頭看去,一個長發披肩、身穿長裙的漂亮女生站在了我的麵前。

“你是……?”因為女孩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而且化著淡妝,我一時沒有認出來。

“怎麼,這才一個月就不認識了?我,葉茜!”女孩一把將擋在臉上的頭發撩起,衝我扯著嗓子喊。

她的舉動,瞬間治好了我多年的淑女控。

我被她這一聲喊,驚得一口氣沒喘上來。“咳咳咳!”我漲紅著臉,咳了好一會兒,接著又咽了一口唾沫,才抬頭說道:“麻煩您下次能不能不要這種打扮?這會對我幼小的心靈造成陰影的!”

“本姑娘願意,你管得著!”葉茜說著還站在原地瀟灑地轉了一圈,然後瞪著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反問道,“怎麼?不好看?”

咕嚕。我咽了一口唾沫,沒有回答。

忽然,我想到了一個問題,對著明哥他們問道:“她來幹什麼?”

明哥幹咳了一下,走到我跟前說道:“是這樣的,葉茜現在暫時在我們科室實習,時間為一年。”

“什麼?”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四人,吼叫了起來。

“怎麼?你有意見?我告訴你,現在生米已經煮成熟飯,由不得你!”葉茜幹脆從手腕上取下一根黑色的頭繩,重新紮起了馬尾辮,“怒目圓睜”地對我說道。

這句話,聽得我雞皮疙瘩直起,一想起她在碎屍案中抓人的那身手,三根黑線立馬浮現在我的額頭上。

而此時明哥卻站在一旁,雙眼望向遠方。他之所以無心看我耍寶,主要還是因為他的思緒此時已經回到了一個月之前。

8月1日下午六點鍾,冷啟明剛要下班回家,他的手機突然響起,號碼顯示是刑警隊大隊長徐石。

“你好,徐大隊,有什麼事嗎?”冷啟明客氣地問道。

“冷主任,我找你有些私事,晚上有空嗎?”徐石在電話那頭說道。

“可以,哪裏見?”

“那好,六點半,城市花園咖啡廳,咱們不見不散!”徐石有些興奮地提高了嗓門。

“好的!”冷啟明說完便掛掉了電話。

半小時後,冷啟明準時赴約,此時一男一女早早坐在了座位上。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徐石和他的侄女葉茜。

“冷主任,你來了。”徐石起身客氣地伸出了右手。

“嗯。”冷啟明點了點頭,也把右手伸了出去。

“準備讓葉茜來我們這兒實習?”冷啟明看著徐石的表情,張口便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徐石剛想坐下,聽到他這麼一說,整個身子僵在那兒。坐在一邊的葉茜也十分詫異地瞪大眼睛看了看冷啟明。

冷啟明遞給徐石一支煙卷說道:“我剛才來的時候注意到,你的雙手不停地在膝蓋間揉搓,這是緊張的表現;而葉茜眼神飄忽,不敢注視我的眼睛,說明她心裏有事,而且這件事跟我有關。”

“徐大隊,咱倆級別上平級,而且再熟悉不過,你為什麼會對我緊張呢?說明你是有事相求,你害怕我不答應,所以才會緊張。”

“嗬嗬。”徐石聽到這兒,微微一笑,表示默認。

此時冷啟明抽了一口煙接著說道:“我們技術室在公安局屬於專業部門,不怎麼接觸社會上的人,我的關係網跟你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可以說要是你辦不掉的事,找我基本沒用。所以根據這一點,我排除了是工作外的事情。”

“那麼就隻剩下工作內的事情了。我們和你們刑警隊隻有在發生命案時才會有接觸,最近一段時間沒有案件發生,所以肯定不是案件上的事情。再加上你帶著葉茜過來,所以我基本上能猜到你的目的。”

“葉茜這丫頭,通過上次的碎屍案件我多少也了解一些,她很上進,估計是看到在我們科能學到東西,才去鼓動你這個當姑父的來找我的吧!”

“冷主任,你太厲害了!”葉茜此時眼睛裏閃著小星星,拍著巴掌,一臉崇拜地說道。

“哎呀,冷主任,全都被你說中了!佩服!”徐石揚起嘴角對著冷啟明抱拳道。

冷啟明抬起右手,舉在半空中打斷道:“徐大隊,咱們也不繞彎子,說說你的想法吧。把葉茜安在我這兒可以,但是她以什麼樣的身份在我這兒,這個你必須安排好。”

徐石收起笑容,幹咳了一聲,調整了一下心情,言辭懇切地回答:“是這樣的,冷主任,咱們刑警隊和你們科室之間一有命案就會有配合,我是這樣想的,平時沒有命案的時候,就讓葉茜在你們科室多學學證據怎麼收集,培養她的證據意識。”

“假如發生命案,你可以把需要我們刑警隊配合的事情全部安排給葉茜,然後由葉茜再傳達給我,這樣也省得你一遍又一遍地給我打電話。你們科室的名聲,在我們雲汐市公安係統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這個侄女也不知道怎的,從初中畢業以後,就吵著鬧著要幹警察,所以我不管是公還是私,都想讓她多學習一些你們的辦案思路,這樣也有利於她以後的成長。”

“你的意思是說,你給葉茜安排的角色就是我們技術室裏的偵查員,是這樣的吧?”冷啟明開口問道。

“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徐石點頭回答道。

此時冷啟明眼珠轉了一圈,嘴角一揚,盯著坐在對麵的葉茜好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葉茜,你明天可以來科室上班了。”

“耶!”葉茜激動地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冷啟明看著她的舉動,嘴角難得地掛起了一絲微笑。

二舌尖上的學問

“明哥,明哥!”我注意到了他的異樣,在他眼前使勁擺動著雙手,吸引他的注意。

“嗯?”明哥看著我的舉動,本能地往後一躲。

“想什麼呢?怎麼半天沒反應?”我遞給他一支煙卷問道。

“沒什麼。”明哥掏出打火機,點燃煙卷,看了一眼站在我旁邊的葉茜,對我說道。

“哎呀,都別在這兒貧了,趕緊的吧,飯店的包間就留到七點,還在這兒瞎聊啥。”胖磊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手表,催促道。

“啥包間?”我吐出一口煙霧,好奇地問道。

“明哥給你安排的接風宴,在川北川菜館。”胖磊一把將我摟在懷中。

“有勁,謝謝明哥。”我對他開心地笑道。

我們雲汐市人的飲食習慣,重油、重鹽、重辣,這正好是川菜的靈魂所在,所以川菜在我們這邊十分受推崇。川北川菜館,是我們市吃川菜最正宗的地方,他們家的大廚和老板都是地地道道的成都人,手藝那叫一個棒,可以說在整個雲汐市,沒有一家能與其相媲美。這家飯店天天爆滿,不提前一天預訂,別想拿到包間。而川菜也是我的最愛,我就是腦子再不好使,也能感覺到明哥的用心。

明哥抬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把我手中的行李一拿,朝那輛陪伴他多年的桑塔納走去。

“葉茜,你上我的車。”胖磊站在自己的中華車麵前使勁地衝著她揮手。

“好的,磊哥。”葉茜倒是不客氣,一路小跑,鑽進了車內。

兩輛老爺車載著我們五個人一路晃悠到了飯店門前。我站在門外便能聽見飯店內食客們推杯換盞的嘈雜聲,一位位身著紅色旗袍的服務員穿梭於各個飯桌之間。

“歡迎光臨川北川菜館。”兩位站在門口的迎賓小姐,十分禮貌地將飯店一樓的那扇雙開玻璃門打開。此時一位穿著OL職業裝加黑色小高跟的女士快步走到我們幾人麵前,對著我們微微欠下身子說道:“您好,請問有預訂嗎?”

“成都廳。”明哥簡短地回答道。

“請問是冷先生預訂的嗎?”女士翻開隨身攜帶的黑色筆記本看了一眼又問道。

“是。”明哥點了點頭。

“好的,五位,請跟我來!”女士右手一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們幾個在她的帶領之下來到了包間內。包間不大,一張圓形的餐桌、兩張沙發便是裏麵的所有家當。餐桌周圍擺放著八張棕色皮椅,包間牆壁上掛滿了四川代表性建築的油畫。整個包間給人的感覺就是幹淨、整潔,並帶有地方特色。

“先生,現在需要點菜嗎?”包間內的服務員拿著一個鑲嵌著金邊的皮質菜單問道。

“給我,給我!”胖磊衝著服務員使勁招手。作為吃貨中的霸主,點菜他最拿手。

評價一個餐館的好壞,一個是菜品的口味,還有一個就是上菜的速度,不得不說,這家川菜館樣樣都讓人滿意。胖磊放下菜單不到半小時,所有菜品全部上齊。

辣子雞、水煮牛肉、酸菜魚、麻辣三鮮等十幾道菜擺滿了一整桌。

“吃吧!”明哥敲了敲筷子對我們幾個說道。其實別看明哥對人的態度比較冷淡,這種在一起聚餐的飯局他可沒少組織。我們幾個在一起吃飯不像一些社會上的人,講究規矩,我們通常都是菜一上齊,明哥一下令,直接開吃。

雖然明哥說可以吃了,但是胖磊並沒有著急下筷子,而是眯著小眼睛,看著一道道菜品在他眼前打轉。等菜品轉完兩圈以後,說時遲那時快,胖磊迅速夾起一塊牛肉,舉在半空中。我見狀,趕忙起身,抓起自己的餐盤飛快地放在了那塊牛肉的正下方,然後學著電視上的廣告語:“來吧磊哥,快到我碗裏來!”

“你小子,閃開。女士優先,這塊牛肉先給葉茜,一會兒再給你夾。”胖磊說著,夾著那塊明晃晃的牛肉在空中優美地畫了一個弧線,最終牛肉落在了葉茜的餐盤中。葉茜怪異地看著我們兩個人的舉動,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撇撇嘴,對坐在旁邊的葉茜有些嫉妒地說道:“還不吃,這塊牛肉可是那一盤中最美味的一塊,平時磊哥都是夾給我的!”

“啊?最美味的一塊?我看都差不多啊!”葉茜十分無腦地看了一眼牛肉,困惑地問道。

“你吃吃看就知道了!這可是磊哥的絕技!”我咽了一口唾沫,盯著牛肉回答。

葉茜夾起牛肉,似信非信地看了一眼,然後張開粉嫩的雙唇,眼睛微閉,輕輕地咬了一小口,在嘴巴裏慢慢咀嚼。幾秒鍾後,隻見她突然停下了嘴巴的動作,十分不雅地把剩下的一大塊猛地塞進嘴裏,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捂著嘴巴對我說道:“好嫩,而且還很入味!”

“哼!還不相信!這可是磊哥的獨門絕技,除了我,一般人哪裏能享受到這待遇!是不是磊哥?”我轉頭看向在一旁認真挑揀菜品的胖磊,神氣活現地說道。

“對!”胖磊顯然沒有注意我說的什麼,他現在已經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在他麵前來回旋轉的菜肴上。

葉茜把牛肉一下子咽進了肚子裏,舔了舔沾滿油漬的嘴唇,轉頭向我好奇地問道:“焦磊老師怎麼知道那塊牛肉是最美味的?”

“反射光!”說完我夾了一塊辣子雞往嘴巴裏一扔。

“什麼?反射光?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葉茜用餐巾紙擦了擦嘴巴問道。

我幹嚼了兩下,使勁把雞肉咽進肚子,喝了一口果汁潤了潤嗓子,對她說道:“想知道?”

“嗯嗯!”葉茜的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好,那我今天就讓你長長見識。”說著,我從菜盤裏夾了四塊牛肉,在我的餐盤裏擺成了一條直線,然後對葉茜說道,“你有沒有發現這幾塊牛肉有什麼不一樣?”

葉茜好奇地往我的餐盤裏麵瞅了瞅,然後搖著頭說道:“沒發現!”

“那這樣呢?”我把盤子舉起,直接放在了燈光下。

葉茜抬頭看了一眼,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興奮地對我說道:“發現了,發現了,這幾塊牛肉在燈光下,顏色有些不一樣。”

“對,你說得沒錯。”我把餐盤重新放在了桌上,接著對葉茜說道,“餐館裏的菜,基本上都是大鍋亂燉出來的,所以別看是同一盤牛肉,那口感可是參差不齊。當然對於我這種不講究的人,吃啥都一樣,但對於磊哥這種對‘吃’有很深造詣的大師來說,口感很重要。”

“像咱們點的這種鹵牛肉,一般大廚的烹飪手法是這樣的:先將生牛肉加作料燉熟撈出備用,然後再將牛肉湯製成鹵料。肉和鹵料準備好後,接下來就是烹飪,在烹飪的過程中,如果牛肉完全將鹵料吸入其中,那這樣的肉塊會因為飽含湯汁而對光線的反射效果十分明顯,所以燈光一打,看起來晶瑩剔透,相反則會相對暗淡一些。”說完,我把餐盤裏的四塊牛肉摞在一起,往嘴巴裏一塞。

“原來是這樣。”葉茜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不過這可是隻有磊哥這種對光線有極強的敏感性的人才能觀察出來的,一般人想都別想。”我看著正在盯著牛肉發呆的葉茜又補充了一句。

她聽了我的話,放棄了研究,木訥地點了點頭。

正當我吃得起勁時,葉茜在桌子底下使勁拉了拉我的衣角。

“幹嗎?”我有些不耐煩地扭頭問道。

“你看陳國賢老師在幹嗎!”葉茜半張著嘴,對我小聲說道。

我抬頭一看,此時老賢正拿著他走到哪裏都不忘記帶著的物證袋,用調羹把地鍋雞裏的湯料一勺一勺地往袋子裏裝,然後小心地封好口,貼上標簽。

“他在裝湯料啊,有什麼問題?”我斜眼看著一臉不適的葉茜回答道。

“他用的是物證袋,我上次看到他裝屍塊用的也是這種袋子。”葉茜有些幹嘔地說道。

“誰規定物證袋就隻能裝屍塊了?”聽到她對老賢有些不敬,我心裏立馬不爽了起來。

“你別生氣啊,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有些陰影。對了,他裝湯料幹嗎?”葉茜趕忙轉移了話題。

“化驗啊!”我重新拿起筷子說道。

“吃飯還不忘化驗?”葉茜瞪大眼睛等著我的回答。

“對啊,這可是老賢的絕活兒。一定是這地鍋雞十分對他的胃口,他取樣回去檢驗,分析出湯料裏作料的成分和比例,他隻要對著圖譜就能調製出一模一樣的湯料來。”我對沒見過啥世麵的葉茜回答道。

“這都行?”葉茜聽言後,不可思議地看著老賢。

“這有什麼難的?隻要取一個劑量,比如一百毫升的湯料,然後分析食鹽占多少比例,大料占多少比例,水占多少比例,分析出裏麵的成分比,你配多少鍋也不是難事!”說完,我轉頭看了一眼大驚小怪的葉茜。

“哦!”葉茜有些苦笑地回答道。

我左一口菜,右一口飲料,吃得正帶勁,卻發現明哥皺著眉頭盯著盤子裏的牛蹄筋不言語。

“怎麼了,明哥?怎麼不吃了?”我看到了他的表情,抬頭問道。

明哥沒有回答,而是從盤子裏又夾出兩塊牛蹄筋放在了自己的餐盤中,碼放成一排,接著他又把自己的餐盤放到了我麵前,對我說道:“你看看這牛蹄筋,有沒有什麼發現?”

我把明哥的餐盤放正,仔細地盯著盤子中的三根牛蹄筋。葉茜也好奇地放下筷子,把頭伸了過來。我前後盯了有半支煙的工夫,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我看不出來什麼。”

明哥起身走到我們跟前,拿了一根幹淨的筷子在餐盤中來回扒拉幾下,說道:“這盤牛蹄筋是人工合成的,根本就不是牛身上的。”

“啊?我吃著口感還可以啊!”我有些納悶兒地說道。

“你那豬八戒吃人參果的吃法,能吃出什麼口感來?”胖磊在一旁笑著對我說道。

“切!”我對著胖磊撇了撇嘴。

“冷主任,能給我說說你是怎麼判斷的嗎?”葉茜眼睛冒著星星看著明哥,說道。

明哥點了點頭,開口回答:“首先,牛蹄筋是牛的腳掌部位的塊狀的筋腱,就像拳頭一樣,而不是長條的筋腱,長條的筋腱是牛腿上的牛大筋。一隻牛蹄隻有一斤左右的塊狀的筋腱,所以真正的牛蹄筋是一大塊,廚師在烹飪的時候,必須改刀,真的牛蹄筋上會有刀切痕跡,而不是呈這種圓柱形。”

“其次,牛蹄筋經過廚師改刀以後,不可能每根的造型都一模一樣,你們看看餐盤中這幾根蹄筋,是不是長短、大小、粗細都一樣?”

我和葉茜聽了明哥的話,又瞅了一眼餐盤。“是的,冷主任,果然是一模一樣。”葉茜驚呼道。

“也就是說,隻有人工機器合成的才會出現這種情況。”我在一旁補充道。

明哥聽後沒有說話,而是夾起一根蹄筋懸在半空中,接著又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打火機,對著蹄筋就是一頓猛燒,待蹄筋燒得刺啦刺啦直響,並冒出青色的煙霧時,他趕忙把蹄筋放在了我和葉茜的鼻子前,開口說道:“聞一下。”

我聽後,使勁吸了一口,葉茜也把脖子伸得老長,聞了一下。

“你們聞到什麼特殊的氣味了沒有?”明哥放下筷子說道。

“沒有。”我跟葉茜很有默契地搖了搖頭。

“如果說剛才是推測,那這就是實質性的證據。牛蹄筋屬於高蛋白食物,裏麵的蛋白質含量比較高,你們在高中的化學課上應該都學過,蛋白質在燃燒的過程中,會散發出燒焦的羽毛氣味,而這根牛蹄筋並沒有,足以說明這一大盤牛蹄筋都是假冒偽劣產品。”明哥端起自己的餐盤,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好意思各位,你們先吃其他的菜品,一會兒我讓老板過來給解決一下。”在這個包間裏,除了我們五個之外,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包間的服務員。她從我們開始吃飯到現在,一直站在包間的門口,一動沒動。此時,我從她的臉上讀出了驚訝和恐慌,估計我們幾個的舉動,把這個服務員著實給震撼了一把。

酒足飯飽,在結賬時,老板十分抱歉地免掉了整桌飯錢,並對我們信誓旦旦地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類似的情況。看著老板誠懇的態度,我們抱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心態,才沒有將其舉報。雖然我們都是執法者,但是也不能沒有一點兒人情味,您說是不是?

“我總算明白‘知識就是金錢’這句話的意思了。”我叼著牙簽站在飯店門口笑著說道。

“我以前聽刑警隊的師兄說,你們屍案調查科的都是奇人,果不其然。還好,冷主任把我跟你這個還算正常一點兒的人分在了一個辦公室。”葉茜的話從身後飄到了我的耳朵裏。

我突然一轉身,用手指著她的鼻尖,驚訝地說道:“什麼?你跟我一個辦公室?單位不是有空房間嗎?”

胖磊還沒等我把牢騷發完,就一把將我摟上車,笑著說道:“這可是明哥安排的,你小子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占什麼便宜了?”我有些幽怨地把磊哥的肩膀甩開,一頭紮進了車裏。

我們哪裏知道,相聚的喜悅還沒有在我的腦海裏完全消散,一顆“定時炸彈”已經進入了倒計時的狀態。

三折翼的白衣天使

第二天中午,雲汐市醫科大學家屬區內,兩女一男正圍坐在餐桌前共進午餐。

“吳姐,今天這湯有點兒鹹了。”一個30多歲的女子,對著坐在旁邊的50多歲的老婦埋怨地說道。

“那我再去兌點兒水重新燒一遍。”被叫作吳姐的女子神色慌張地端起湯盆就要往廚房裏走。

“吳姐,放下,下次注意就行了,不用再重燒了。”坐在一旁吃著米飯的男子開口道。

“不重燒這湯怎麼喝?”女子有些不依不饒地對著男子吼道。

“一頓不喝也不會死人。”男子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拉長了臉,氣憤地對女子說道。

“你怎麼說話的?”女子起身,雙手掐腰對著男子吼道。

男子抬頭看了一眼蠻不講理的女子,把碗筷一扔,起身朝門口走去。

“你幹嗎去?”女子衝著男子的背影大聲喊道。

“不吃了,去實驗室。”

嘭!男子說完,一用力,把房門帶上,揚長而去,留下氣急敗壞的女子在屋內撒潑。

下午五點,正當我計劃著晚上要好好跟父親在一起談談心時,值班室的“死亡電話”響了起來。之所以叫它“死亡電話”,是因為這部電話是我們科室的報警電話,平時根本沒有人會撥打,隻有發生命案時,電話才會響起。

“完了!”我聽到電話鈴聲,意識到事情不妙。

胖磊一個箭步衝到電話前,迅速拿起聽筒,接著他表情凝重地對著電話那邊回答道:“好,我知道了,馬上到。”

“有案件?”我看著胖磊嚴肅的表情,趕忙問道。

“醫科大家屬樓內發現一具女屍,趕緊喊上明哥他們。”胖磊說完,快步跑進自己的辦公室準備照相器材。

我聞言不敢怠慢,一個轉身跑上二樓,簡短的傳話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準備自己的器材。

嘭,辦公室的房門被我一把推開,葉茜看到慌張的我,從沙發椅上起身,衝著我忙碌的背影問道:“有案件?”

“對,發命案了,趕緊過來幫忙!”我頭也沒回地說道。

“憋了一個月,終於有案件了!”葉茜興奮地說道。

我聽到她的話,怪異地看著她激動的表情,惡狠狠說道:“你這個打醬油的,也不怕閃了舌頭。”說完,我提起勘查箱,快步朝門外跑去。

“等等我!”葉茜啪啪地踩著那雙警用高跟鞋追了上來。

20分鍾後,我們五人趕到了案發現場,現場周圍已經被轄區派出所的民警保護了起來,刑警隊大隊長徐石也站在人群之中。

我們一下車,他便一路小跑過來。

“徐大隊長,現場是什麼情況?”明哥走上前去問道。

“根據初步的調查,死者名叫許婉儀,女,34歲,是咱們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醫生。她丈夫是這所醫科大學的教授,叫劉建良,54歲。死者是劉建良的第二個妻子,兩個人在一起也沒有孩子,平時這套房子就隻有他們兩口子和一個保姆三個人居住。報案人正是這個保姆,叫吳翠苗,她下午從菜市場買菜回來,發現許婉儀被人殺死在房內。”徐大隊長翻開筆記本,一邊看著,一邊說道。

“這個吳翠苗是什麼時候離開家的?”明哥又問道。

“她是下午一點鍾左右離開家的,五點鍾回來的。”徐大隊長回答道。

“也就是說,死者是下午一點到五點這段時間遇害的。行,我大致了解了,我們先去看看現場。”明哥說完,便帶著我們走進了家屬樓。

中心現場大樓坐南朝北,六層磚混式結構樓房,案發現場位於該樓的五層東戶。我們幾個包括葉茜在內,在樓下穿戴整齊,快步走到了命案現場所在樓層。

現場的房門朝西,房門為暗紅色鐵皮防盜門。我第一個站在門口仔細觀察,明哥他們主動給我讓出了一個空間。兩分鍾後,我從工具箱內拿出了銀粉、金粉、熒光粉三種粉末,以及一個紫外線燈。

“看來小龍這一個月長進不少,那麼快就能分辨出客體了。”明哥站在一旁,眯著眼睛,看著我的一舉一動讚賞地說道。

“冷主任,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葉茜拽掉口罩問道。

明哥指著房門對葉茜解釋道:“我們雙手的皮膚有很多肉眼看不見的汗孔,這些小孔會不停地往外分泌汗液,所以人隻要一接觸到某一樣東西,理論上就會在上麵留下指紋,而這種黏附指紋的物體,學術上就叫作客體。”

“不同的客體上,采集指紋的方法也不一樣。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在黑色紙張上留下的指紋,你用黑色的粉末去處理肯定看不見,但是你要用白色的粉末去處理,那就能清晰可見,所謂黑白分明就是這個道理。下麵咱們來看看這個案發現場的房門。”

明哥說著,用左手抱著自己的右肘關節,眼睛直視前方:“房門的表麵是光滑的油漆麵,所以用粉末去處理是上上之選。雖然處理指紋的東西很多,有粉末,有溶液,有化學藥品等,但是針對這種非滲透性的客體,用粉末是最好的辦法,這一點小龍選得很準確。”

“但是粉末也分很多種材質和顏色,用什麼樣的粉末也是極有講究的。你看看這個房門,門麵是暗紅色,這種材質表麵用銀白色的銀粉處理,指紋最為清晰。”

“再來看看房門的把手,是亮銀色的金屬材質,這種材質使用金粉可以起到很好的反差效果。”

“最後咱們再來看看門框。門框在長期的開門關門的擠壓下,會出現油漆麵脫落的現象,從而造成門框表麵顏色不一的情況,你看看這個門框,到處都是脫落的油漆片,所以不能用單一顏色的粉末去處理,而使用熒光粉就能巧妙地避開這種不足,因為熒光粉在紫外線燈的照射下,會發出微弱的熒光,這樣指紋就會被清晰地顯現出來。”

“這裏麵的學問可真多!”葉茜此時看我的眼神明顯改變了很多。

“磊哥,拍照固定。”明哥剛一說完,整個房門就已經被我處理完畢。

胖磊早已在房門前支好三腳架,等著我發號施令。

哢嚓哢嚓,伴著相機的快門聲,我從另外一個工具箱裏拿出了足跡勘查燈,準備下一步提取地麵鞋印的工作。

五分鍾後,胖磊對著我做了一個OK的手勢,我提起足跡勘查燈便走進了案發現場。

整套房子為三室兩廳結構。一進門便是客廳,在客廳內擺放著一套沙發和一張茶幾,茶幾的正東側是放置液晶電視的電視櫃。電視櫃兩邊的花瓶被打碎在地,茶幾上的物品也翻亂一地,一具上身穿著白色襯衫、下身著黑色褲子的女屍仰麵躺在沙發上。

客廳的北側便是餐廳,在餐桌上放置有未食用完的剩飯。餐廳北側便是廚房。

餐廳和客廳處理完畢,再往東便是一條通往臥室的東西走廊,走廊的北邊是並排兩間臥室,臥室內的所有櫃門都呈開啟狀,顯然已經被人翻動過。走廊的南側是一間衛生間和一個雜物間。雜物間也有被翻動的痕跡。

半個小時後,我拽掉口罩,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衝著門口喊道:“明哥,你們能進來了!”

明哥提起自己的工具箱走入客廳,朝屍體走去。屍體腳朝北,頭朝南,雙手緊握沙發墊,想必她死前十分痛苦。

他簡單地看了一下屍體表麵特征,然後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屍體的脖頸處。

“死者是被活活掐死的!”明哥低頭說道。

四尿漬

“怎麼看出來的?”葉茜皺著眉頭瞅了一眼麵目猙獰的屍體問道。

“整個屍體沒有明顯的外傷以及流血傷口,這是其一;其二,死者的麵部呈紫青色,嘴和鼻這種用來呼吸的部位最為明顯。”說著,明哥又扒開了死者的眼皮,接著說道,“死者眼球外突,眼瞼出現血絲,這都是窒息死亡的表現。再加上死者脖頸不規則的瘀痕,基本可以判定她是被掐死的。”

一聽到死者是被掐死的,老賢迅速從工具箱裏拿出了指甲鉗,在一旁緊張地做著消毒工作。

葉茜好奇地打量著老賢,又開口問道:“陳國賢老師,你在幹嗎?”

“他在準備提取死者的指甲。”開口的不是老賢,而是站在一旁的我。

“提指甲幹嗎?”葉茜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現在雖然是9月,但氣溫還是相對較高,人穿得都比較少。死者是被活活掐死的,那生前肯定反抗過,隻要反抗,就一定有抓、握等本能的反應,這樣在死者的指甲縫隙內就有可能留下嫌疑人的人體組織細胞,有細胞就能通過檢驗找出嫌疑人的DNA,這樣就基本可以鎖定嫌疑人。”我對比我還菜的葉茜認真地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葉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小龍,咱們把死者的衣服脫掉,看一看屍表!”明哥拉了拉橡皮手套扭頭對我說道。

“好!”我重新戴上口罩,走到了屍體前。

死者的上衣從外到內分別是一件白色的襯衫和一件黑色的文胸。死者下身從外到內分別是一條黑色的修身長褲,一條粉紅色的三角內衣。

“好難聞!她的內褲怎麼濕了?”當我把死者的長褲拽掉時,葉茜皺著眉頭說道。

明哥好像對葉茜極為有耐心,對她解釋道:“人死後肌肉會先鬆弛,尤其是肌肉不發達的人,鬆弛得最快。女性普遍身上的肌肉都欠缺,女子死後控製大小便的括約肌會很快鬆開,尿液和糞便就會失去控製,從人體的排泄口排泄出來。而女性的尿道短,死後小便很容易流出來,所以女性死後幾乎都會伴有小便失禁的情況。這是正常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