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火柴在燒紙的火堆裏完全焚毀了呢?”陳詩羽說。
我搖搖頭說:“一來,一個驢友不可能毀掉自己的火源;二來,如果是火柴被焚毀,在那麼一小堆燃燒灰燼裏,我應該可以找到沒有被完全燒毀的火柴柄。”
“是啊,我從來沒聽說過驢友攜帶的火源會是火柴。至少也要備一個打火機什麼的吧?”大寶說,“即便這個人不抽煙,那也該為自己的旅行做好充分的準備。這人的背包裏連登山繩、瑞士軍刀什麼的都準備了,不太可能不帶火吧。而且,水壺也沒有。”
“所以,一切還是等到屍檢結束後,再做定論。”我說。
“反正我覺得那不像是一個命案現場該有的狀態。”林濤攤了攤手。
幹屍化的屍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尤其是頭部的皮膚緊緊地貼合顱骨,頭發還附著在頭皮之上,導致屍體變成一副皺巴巴的喪屍模樣。但即便是這樣,法醫也並不討厭幹屍。因為快速的風幹,屍體的腐敗停止,屍體內的水分被蒸發,所以屍體沒有臭味,看起來也不惡心。無論從嗅覺還是視覺,再到觸覺,都不會對法醫造成太大的刺激。
按照屍檢的順序,我們最先翻開了死者的眼瞼。這最先的檢驗,就讓我們有些猶豫。死者的眼瞼被翻開以後,我們沒有看到應該有的白色的鞏膜和黑色的角膜,隻能看到眼眶裏黑乎乎的一片。雖然屍體幹屍化,會讓眼球內的玻璃體液蒸發殆盡,導致眼球變形,但變形到一眶泥土樣的物質,倒是沒有見到過。
想來想去,我們也想不出這是什麼導致的,也就不再糾結,繼續進行屍表檢驗。
幹屍化的屍體,是一種保存型的屍體現象,屍體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雖然變了顏色和性質,但都是完整的。如果有什麼機械性的外傷作用,一定會留下痕跡。
我們順著死者的頸部,到軀幹,然後再到四肢,對屍體的皮膚進行了仔細的觀察。我們對自己的要求就是即便有小的針眼,甚至電流斑,我們都一定要發現。
可是,我們即便是使盡渾身解數,甚至我們把頸部等關鍵部位皺巴巴的皮膚盡可能地展平,防止損傷藏在皺褶的裏麵,也沒有能夠在屍體外表皮膚上發現一點損傷。死者肯定是沒有遭受任何暴力作用。
“沒有約束傷、威逼傷和抵抗傷。死亡的姿態非常正常。”大寶拿起死者的右手,說,“不過,死者是一個很講究的人啊。不僅是隨身物品整理得很整齊,而且個人衛生也超好啊!一般旅遊探險的人,至少指甲縫裏都很髒吧?這人不留指甲,幹幹淨淨。有著良好指甲衛生的男人,多半是醫生。”
“行了!我想起來了!”韓亮在旁邊長籲了一口氣。
“你一直在想啊?就像便秘一樣?真是心疼你。”大寶嬉笑著說。
“儲強,就是餘瑩瑩家診所的那個醫生啊!”韓亮說。
聽韓亮這麼一說,我也是恍然大悟。
一個多月前,因為韓亮的前女友餘瑩瑩受不了小時候的心理陰影,以聞見異味為理由,向警方報案,在濕地公園有異常。警方經過挖掘,發現了一具屍體。死者是餘瑩瑩家診所的病人,意外觸電死亡,餘瑩瑩父母誤以為是醫療事故,遂將屍體藏匿掩埋,而掩埋過程被當年隻有十二歲的餘瑩瑩意外看見。後來,診所的一名叫作儲強的醫生也意外觸電,此事的真相才浮出水麵,讓餘瑩瑩父母追悔莫及。這名叫作儲強的醫生,在拿到了工程隊一大筆賠償款之後,辭去了工作,開始遊山玩水的生活。一個多月前,警方對此案進行調查的時候,就因為儲強一直未婚,父母也不在世,自己是個資深驢友卻沒有帶手機的習慣,所以沒有找到他。
我們都知道,世界上沒有那麼巧合的事情。眼前的這個儲強,肯定就是餘瑩瑩家診所當年被電擊的醫生。
“他會是被人殺害的嗎?”韓亮吞吞吐吐地說,“你剛才說,他剛好是死了一個多月,對嗎?”
我知道韓亮一直有些放不下餘瑩瑩這個前女友。一個多月前,餘瑩瑩的父母因涉嫌“侮辱屍體罪”被刑事拘留的時候,韓亮就動了惻隱之心,連續幾天都陪著餘瑩瑩。
“你是害怕,這個儲強也是餘瑩瑩的父母殺的?”我說,“因為一個多月前,警方總去調查餘瑩瑩的時候,餘氏夫婦就害怕了,他們認為是儲強泄露了秘密,所以殺害了他滅口,對嗎?”
“是啊,那就從侮辱屍體罪變成了故意殺人罪。”韓亮說,“那樣的話,餘瑩瑩就要失去父母了。”
“不管怎麼說,先把這個情況反饋給專案組和龍番警方吧。”我說,“至少要先排查一下泥炭鞣屍那起案子的案發前後,餘氏夫婦有什麼異常,有沒有作案時間。”
韓亮低頭不語。
屍源已經找到了,我們省去了很多工作。但是,對於屍體檢驗的工作,還是需要繼續嚴謹地進行。畢竟,案件的性質還不清楚。
手術刀劃在已經幹硬的皮膚之上,很艱難。換了兩次刀片,我們才將死者的頸胸腹部的皮膚徹底打開。逐層分離之後,屍體已經幹癟了的肌肉和韌帶暴露了出來。和屍表看見的情況一樣,絲毫損傷都不存在。
“沒有機械性損傷,沒有導致機械性窒息的外力痕跡,這個人難道是病死的?”大寶用胳膊扶了扶鼻梁上快要掉下來的眼鏡。
我不死心地檢查了死者的其他內髒——都已經自溶、脫水,變成了薄薄的一層組織,但是各組織上並沒有損傷和出血點。確實,這具屍體排除機械性損傷致死和機械性窒息致死是沒有問題的。
“除了你說的三種死亡原因,咱們還需要進行理化實驗才能排除中毒死亡。”我仍然不願意放棄。
“中毒的話,就不一定是他殺了。”大寶說,“如果是服毒自殺,那和疾病死亡就一樣了。”
“不過,服毒自殺依舊解決不了水壺和火源的問題。”我說完就陷入了思考。
大寶二話不說,用止血鉗熟練地分離出已經幹癟的氣管,然後用止血鉗打開了氣管腔,說:“你看看,氣管這麼幹淨,沒有充血反應也沒有假膜。口腔裏麵也沒有損傷,牙齦都是好的,牙齒也沒有鬆動。更關鍵的是,四肢軀幹都沒有約束傷、威逼傷和抵抗傷,可以排除是別人強行灌服農藥導致他死亡。”
“不是灌服也不一定就不是他殺。”我說,“還有騙服呢。”
“這……不好鑒別吧。”大寶說。
“隻要是無色無味的毒藥,騙服完全有可能啊。”我靈光一閃,說,“水壺的丟失,恰恰就是最好的依據!”
“你是說,現場沒有水壺是因為水壺就是投毒的工具,所以凶手把它帶走了?”林濤問。
我點了點頭。
“理化能不能做出來?屍體都已經這樣了。”林濤擔心道。
“做不做得出來不確定,碰碰運氣吧。”我說,“不過很多無色無味的毒藥都是性質相對穩定的,即便時間很長,依舊不會降解、分解,還是可以做出來的。”
因為死者的胃壁已經非常薄了,我小心翼翼地用手術刀劃開胃壁組織。死者的胃內有不少食糜,但也是經過消化的模樣了,而且此時都已經脫水,呈現出幹燥的顆粒。看起來,死者應該是進食三四個小時後死亡的。我用不鏽鋼勺撈出死者的部分胃內容物,並剪下了一部分胃壁和一部分肝髒,送理化實驗室檢驗。
然後,我們幾個人傻傻地站在解剖台的前麵發愣。
如果我推斷得全部正確,這個儲強確實是被他人投毒致死的,那麼這個人又會是誰呢?靠著幾枚殘缺的足跡顯然是不足以發現犯罪嫌疑人的。
雖然並不是所有的案件都需要我們技術部門提供偵查方向和線索,很多案件我們技術部門的工作還沒有完成就已經破案了,但是,每一起案件我們都希望自己可以發現更多的線索以支持偵查。即便對偵查工作幫助不大,以後在起訴審判過程當中,我們的分析也可以作為參考。
不過,這具屍體真的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可以進行深究了。除非,那全是“泥土”的眼眶?
我這樣想著,用手術刀延長了頭皮切口,一直到耳後。然後把額部頭皮繼續向下分離,直到眼部皮膚和骨骼完全分離了,露出了白森森的眼眶骨骼。
“你們不覺得眼眶裏有些問題嗎?”我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把眼眶裏的“泥土”夾了出來。
“好像是有問題。大多幹屍的眼球雖然幹癟降解,但是還是能看到黑白眼珠的分界的。”大寶說,“這個眼眶裏都是亂糟糟的。不過,也不能排除是動物啃食。”
“動物隻啃眼珠?什麼動物?”我一邊繼續清理眼眶,一邊說。
“昆蟲也可以啊,螞蟻什麼的。”大寶用止血鉗扒拉著我從眼眶裏夾出來的灰褐色的物質。
眼眶內的物質被清理幹淨後,就可以看到死者雙側眼眶內不規則走向的血管壓跡了。我找來一塊酒精棉球,仔細地把眼眶內周圍骨壁附著的軟組織給擦拭幹淨。隨著擦拭的動作,死者右眼眶外側壁的一條痕跡逐漸顯露了出來。
我心裏一驚,反複地擦拭那塊痕跡,讓它更加清晰。
在幾經確認之後,我難以置信地說:“你們看!居然和我們想的一樣!”
3
“這是什麼?”陳詩羽不明就裏地問。
“骨質壓跡。”我說。
“這……這不是和周圍的那些痕跡都一樣嗎?”陳詩羽指著眼眶裏歪歪扭扭的壓跡,說。
“不一樣。”我說,“骨骼上的血管壓跡是骨骼發育過程中形成的,其走向、深淺都和血管的分布有關。所以,沒有什麼規則性。但是,我們看到的這一條痕跡,明顯非常筆直,而且深淺均勻。換句話說,這是一個銳器刮擦眼眶而形成的骨質壓跡。”
“那這就是損傷?”陳詩羽問。
我點了點頭,說:“所以我們的經驗是正確的,即便屍體幹屍化,也不應該眼眶內一團糟。死者的眼眶之內應該是被硬物戳、攪,導致眼球破裂,所以在形成幹屍以後,才會這樣一團糟。”
“不會真的是有動物隻啃了死者的眼珠吧?”大寶說。
我搖搖頭,說:“不會。死者的麵部皮膚都是完整的,所以尖銳的物品僅僅戳進了眼球。如果是動物咬的話,難以形成。而且,我們看這個骨質壓跡,很銳利。動物的牙齒隻有尖,沒有刃,同樣難以形成。”
“那就是,死者被別人捅瞎了雙眼?”林濤問道。
大寶說:“不會,不會,死者沒有抵抗傷,而且麵部皮膚和眼瞼都沒有損傷。你不知道‘角膜反射’嗎?有東西靠近眼睛,會下意識閉眼的。”
“而且,死者的衣服上沒有血跡。”我補充道,“死者應該是在固定體位被戳了眼睛,然後就沒有移動體位了,所以血液沒有流到衣服上。血液流到臉上、流到地麵上,可能都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消失,唯獨流在衣服上是會保存下來的。事實是,我們並沒有發現疑似的血跡。但是,至少我們可以確定死者應該是被他殺的了,而不是自殺。”
“你的意思是說,死者是死亡以後,被人戳了眼睛?”林濤張大了嘴巴。
我點點頭,說:“從被戳眼後沒有反應,以及出血量不會太大來考慮,確實應該是死後傷眼的表現。”
“這……什麼人會在殺完人以後戳人家的眼睛?”陳詩羽說,“我以前好像看過一個報道,說是一個人用樹枝戳瞎了一個小男孩的眼睛。不過那是泄憤,這個也會是嗎?”
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我說:“這樣的案例,我還真的沒有遇見過。但是根據我看過的案例報道來說,總結一下,主要有以下幾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就是小羽毛剛才說的泄憤。但是泄憤、虐屍很少僅僅針對眼睛,還會針對屍體的其他部位。這具屍體根本就沒有其他損傷,所以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第二種可能就是精神病人殺人毀屍。但是精神病人殺人有手段的不確定性,而不會用投毒這種具有隱蔽性的殺人手段,所以這種可能大膽排除。第三種可能就是,咳咳,說出來有點驚悚啊。有些民間傳說吃啥補啥,所以曾經也有過挖人眼球生吃的案例。”
“喲。”陳詩羽咧了咧嘴巴。
我笑了笑,接著說:“但是,本案中並不是挖眼球,而是用銳器戳、攪,來毀壞眼球。所以,這種惡心的可能性也不存在了。”
“所以,是最後一種可能性。”大寶笑著說,顯然他已經知道我的最後一種可能性分析了。
“是的。”我說,“現在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破壞生前最後圖像。”
“什麼意思?”陳詩羽歪著頭問。
“你不知道嗎?社會上流傳著一種說法。說是一個人在死亡的最後一刻,他看見的影像是可以被投影在視網膜上,然後保留下來的。”我說,“這種傳說認為,警察有一種技術,可以提取到保留在視網膜上的影像,然後重新呈現出來,這樣,警方就知道死者死亡前最後看見的是誰了。警察就是這樣破案的。”
“啊?還有這種技術?”陳詩羽大吃一驚。
“當然沒有。”我笑著說,“不然要我們法醫還有啥用?破案就太簡單了好不好。但是正是因為這種傳說的存在,才會讓有些犯罪分子在殺完人以後,刻意破壞死者的眼球,為的就是破壞視網膜上留下的‘影像’。我認為,這起案件的凶手,恰恰就是這種想法。”
“說明,一是熟人作案;二是凶手知識水平不高,容易相信謠言。”大寶說。
我見屍體檢驗已經沒有可以再進展的地方了,一邊脫下解剖服,一邊給大寶點了個讚,說:“不錯,長進不小。”
大寶拉開解剖室的窗簾,見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說:“這一屍檢就忘了時間,和打麻將差不多。”
“專案組今天開會嗎?”我問陳詩羽。
陳詩羽拿著手機說:“剛剛問了曹支隊,專案組現在在對儲強以及餘瑩瑩的父母進行相關的調查,因為是要去龍番市調查,晚上怕是來不及彙總了,所以曹支隊讓我們找個賓館先休息,明早八點專案組碰頭。”
我點了點頭,伸了個懶腰,看著天上的月亮和星星,說:“林山就是出了名地空氣好。這麼美麗的星空,感覺隻有小的時候才看到過。今晚早點睡,明早早起晨跑,一定很愜意。”
“你晨跑是為了下次下崖不至於幾個人拉不上來吧。”大寶取笑道。
可能是爬山越野累著了,我和韓亮回到房間後,我倒頭就睡。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感覺韓亮靠在床頭玩手機。不知道是在試探著餘瑩瑩什麼,還是又在玩他的舊手機裏的《貪吃蛇》?他應該不會向餘瑩瑩透露什麼警務機密,這一點我還是信得過韓亮的。另外,我仿佛聽見隔壁房間的大寶和林濤像是在打鬧,打翻了什麼東西的聲音。不過此時我也管不著了,睡覺要緊!
可能是林山市的空氣環境太好了,像一個大的天然氧吧,第二天一早起床,大家都顯得精神抖擻。然而好景不長,一進專案組會議室,我們一如既往地被香煙的煙霧圍繞。
“有消息了嗎?”我進門就問。
“理化部門的結果最關鍵了。”曹支隊說,“確實,死者死於中毒。”
我微微一笑,心想這個結果我早就預料到了,說:“什麼毒藥?”
“毒鼠強。”曹支隊說。
“無色無味,果真是騙服的。”大寶說。
“偵查呢?”我問。
“你要什麼信息?”曹支隊翻看著筆記本。
“餘氏夫婦有嫌疑嗎?”韓亮忍不住問道。
“哦,這夫妻倆現在處於取保候審的階段。”曹支隊說,“我們的偵查員去找了他們和他們身邊的人。但因為死者具體死亡時間不能確定,所以也無法判斷案發時餘氏夫婦有沒有作案時間。但是從偵查員的感覺來看,這兩個人不太像。”
“雖然餘氏夫婦可能在一個多月前具備作案的動機,但是我覺得可以果斷排除他倆。”我說,“第一,儲強離職以後就去旅遊了,這麼多年了,也沒有攜帶手機的習慣,餘氏夫婦應該找不到他。第二,餘氏夫婦都是學醫的,自然知道視網膜不可能留下最後的影像,所以也不會有戳眼睛的動作。鑒於這兩點,他們倆的嫌疑可以排除。我想知道,對儲強活動軌跡的調查有什麼線索嗎?”
曹支隊繼續翻著他的筆記本,說:“這個人也是蠻執著的。從他訂過的機票和火車票來看,他這十幾年一直都沒有閑著,跑遍了全中國。去林山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最近的一次,應該是在去年12月之前。我們隻能從火車票上看到這樣的信息,但是之後信息就中斷了。隻要和儲強有聯係的人,我們都調查了,但是毫無所獲。所有人都反映,儲強這個人不喜歡和人交流,喜歡獨來獨往。”
“沒了?”我見曹支隊停了下來,追問道。
“沒了。”曹支隊撓了撓頭,說,“哦,還有一點,這個儲強在去年的時候,在外省因為嫖娼被連續處罰了兩次。不過這也正常,一個成年男人,沒結婚,去幹這種事情也不算稀奇。”
我低著頭沉思著,說:“賣淫女?不過,賣淫女沒道理殺人不拿錢啊。”
曹支隊攤了攤手。
我說:“我們來根據現場的情況還原一下當時的情景吧。應該是有一個人陪著儲強一起準備去探險,沒有走多遠,這個人就在儲強的水壺裏投入了毒鼠強。走到山洞的時候,儲強喝水,然後中毒身亡。凶手見儲強死了,害怕他的眼睛留下影像,所以用匕首戳壞了死者的眼球後,又在死者麵前燒了一堆紙,點火後順便把打火機揣進了口袋。最後凶手拿著死者的水壺離開了現場。”
“等等,為什麼凶手有匕首,卻不用匕首殺人,而是投毒?”曹支隊說,“投毒這種事情肯定是預謀已久的,絕對不會臨時起意,因為誰也不可能在出去探險的時候隨身帶著毒鼠強。”
“因為匕首殺人會見血,比較可怕。”我說,“要麼就是凶手對自己能不能搏鬥過儲強心存懷疑,不自信。對了,不自信。一個不高不壯、手無寸鐵、毫無防備的男人,誰拿著匕首還會覺得殺他沒把握呢?很有可能真的是賣淫女啊。”
“殺人後不搶錢,說明有更大的陰謀?”曹支隊順著我剛才的話說道。
“可是,你們這裏的賣淫女,還提供陪探險服務?”我取笑道。
“說不定還真有。”曹支隊一本正經,不像是在開玩笑,這讓我大吃一驚。
“說來聽聽。”我說。
“因為這裏是風景區,有很多人,包括很多老外都會來這裏住上一年半載慢慢玩。”曹支隊說,“有的時候,這些來常駐旅遊的人會覺得寂寞,而找賣淫女也隻能滿足一時之需,這就滋生出一種職業了。有些女子專門來到林山風景區附近,租一間房,花一年的時間專心陪著這些遊客,當出租老婆。”
“出租老婆?”我說,“這倒是有意思了,那麼出租老婆也會陪著探險?”
“這個可說不好。”曹支隊說,“因人而異吧。”
“那你們下一步偵查方向這不就明確了嗎?”大寶滿意地說道,“這個儲強從來林山到死亡,之間至少還有兩個月,說明他很有可能租了個老婆啊。”
“可是,從事這個的人不少,一個個排查,而且沒有甄別的依據,我們怎麼去發現誰才是犯罪嫌疑人?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兩個月了。”曹支隊說,“而且,證據也不行啊。足跡是殘缺的,雖然凶手拿走了水壺和打火機,但是不可能還留在身邊啊。”
“確實是這樣的。”我說,“不過,毒鼠強現在國家管控得很嚴,你們這邊怎麼還有?”
“沒有。”曹支隊說,“我們市以前毒鼠強使用率就很低,在國家明文管控之後,進行過幾次大規模的行動,至少在十年之內沒有發生過毒鼠強引發的中毒案件了。”
“那凶手的毒鼠強能從哪兒來?”我說,“據我所知,全省的毒鼠強管控工作都是得力的。不過,以前最大的毒鼠強集散地風縣,倒還是會出現毒鼠強中毒的事件。當年收繳的時候,沒有收繳幹淨吧。”
“風縣。”一名派出所民警說,“我們這裏好像還真的是有一些從風縣移居過來的人。也有人從事陪客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