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二氧化碳中毒,不僅無聲無息,而且毒物檢驗無法查出。死者沒有導致機械性窒息的損傷,卻會出現窒息征象。僅僅從屍體的表象上來看,這幾名死者還真是挺符合二氧化碳中毒的特點的。

不過,二氧化碳中毒一定是需要現場環境支持的。一艘經常使用的貨船,雖然船艙相對比較密閉,但是畢竟不是完全密閉。而且經常在湖麵行駛,也不可能在船艙裏積蓄高濃度的二氧化碳。沒有高濃度的二氧化碳,是不可能導致人迅速死亡的。

總的來說,現場環境是不符合二氧化碳中毒的必備環境的。

這個原理,我們大家都懂。但畢竟屍體情況比較符合,所以我們也沒有就此否定。

“啊,對了,我檢驗的那具屍體,還是有點損傷的。”韓法醫一拍腦袋說,“不過,對案件應該影響不大。”

“嗯,你是說手指的損傷嗎?”我說,“在現場的時候,我看到了,但是沒有仔細看,你仔細看了嗎?”

韓法醫搖搖頭,說:“損傷很小,沒有什麼提示的意義。”

“是擦傷還是挫傷?”我問。

韓法醫說:“用放大鏡看了,不是擦傷,也不是挫傷,是血皰。”

血皰不是法醫的專業用語,法醫應該稱之為血性水皰。這倒是很少在屍檢的時候被注意的小損傷。隻有在這種全身根本找不到損傷的屍體上,才會被重視。

我走進韓法醫的解剖室,拿起死者的手指仔細看了看。死者的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有明顯的紅腫,紅腫的中央各有一個血皰撐起來的表皮。指腹已經被韓法醫切開來看了,深部軟組織水腫也很明顯,用放大鏡觀察,甚至可以看到深層軟組織有壞死的跡象。

“毒物化驗初步結果,未檢出有毒物質和元素。”偵查員氣喘籲籲地跑回解剖室,說。

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也沒有搭話,隻是抬頭問韓法醫:“這是什麼損傷?”

“軟組織局部損傷都有可能導致這樣的血皰。比如摩擦啊,高低溫啊什麼的。”韓法醫不以為意地說。

“不,不是摩擦的。”我若有所思,“這是典型的凍傷。”

“哈哈,這都什麼天氣了,還有凍瘡?”大寶說,“凍瘡肯定和本案沒有關係了嘛。”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腦子裏的線索一直在努力地想對接,可是一時半會兒就是對接不上。有一種想法在我的腦海裏不斷地跳躍,呼之欲出。我想去抓住它,可是怎麼也抓不住。我今天看到的一切,一定有著必然的聯係,對啊,有聯係,我快要想出來了。

“時間不早了,如果不想在下午茶的時間吃午飯的話,我建議還是開始第二輪解剖檢驗吧。”胡科長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晃了晃腦袋,說:“好,抓緊時間吧。”

我們分別回到了各自的解剖室,清洗完屍體、解剖台和解剖器械之後,把解剖完的屍體抬上運屍車,把待檢驗的屍體抬上了解剖台。

我們組第二輪檢驗的是5號屍體,一具年輕的女性屍體。因為之前的衣著檢驗,屍體的外衣已經被脫除,僅留下了文胸和內褲。

雖然屍體的征象幾乎和我們之前檢驗的2號屍體一致,但我還是依規矩對屍體進行從頭到腳的屍表檢驗。

看起來,這具屍體也是絲毫沒有損傷。

女性屍體屍表檢驗的時候需要提取的物證相比男性屍體要多不少,比如口腔、乳房、陰道和肛門的擦拭物就要提十幾份。我在準備棉簽的時候,瞥了一眼解剖台上的屍體,說:“怎麼感覺死者的內褲繃在身上繃得那麼緊?襠部像是有硬物一樣。”

大寶鄙視一笑:“沒見過女人來例假?”

“哦。”我若有所悟,小心地拿著棉簽防止汙染,使眼色讓大寶和實習生褪去死者的內褲。

內褲褪下臀部的時候,忽然嘩啦啦一陣響聲把我們嚇了一跳。

我們頓時傻了眼。

從5號女死者的內褲裏,居然掉出來了很多東西,有一部蘋果手機,有一串鑽石手鏈,有一塊伯爵手表,還有一塊翡翠掛墜。

“這……這……這……這女的把這麼多東西藏褲襠裏,不硌得慌嗎?”大寶大吃一驚。

我腦海裏繼續開始翻滾起各種線索,而且眼看就要接上了。

我轉頭跑進了胡科長所在的解剖室,他們檢驗的是4號男性死者。屍表檢驗動作比我們快,已經準備開始動刀了。胡科長見我慌裏慌張跑了進來,一臉茫然。

我二話不說,轉頭又往韓法醫的解剖間跑,和正從解剖間裏跑出來的韓法醫撞了個滿懷。

“褲襠裏……”韓法醫說。

“有值錢的東西!”我說。

韓法醫狠狠地點了點頭。

聞訊而來的胡科長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倆。

此時,我的思路完全接上了。

我說:“屍檢工作你們先做,大寶和韓法醫負責,我和胡科長得趕緊去市局!這種看起來沒有異常和疑點的案件,此時還沒有成立專案組呢吧!”

4

專案組會議室。

剛剛緊急通知成立的專案組,成員們都是一臉茫然。

“龍番湖的那個案子,確實是一起多人死亡、性質極其惡劣的命案。”趙局長開門見山,“現在請秦法醫介紹情況。”

“我先來說一下死亡時間吧。”我說,“根據調查所示的死者進食時間和情況來看,我們可以初步確定死者是在登船後一個小時左右死亡的,也就是3月1日下午四點半左右。”

“就是說,報案人發現船的時候,幾個人都已經死了一天一夜以上了?”主辦偵查員狐疑地問。

我堅定地點了點頭。

“可是,如果真的在發現時船上已經沒人的話,哪兒來的怪聲?”一名偵查員問。

“那可能是精神因素。”大寶搶話道。

我拍了拍大寶的肩膀,打斷他,說:“不是精神因素,是這個。”

大寶心想,你又忽悠我!疑惑地盯著我。

我從桌子下麵拿出一個物證袋,袋子裏裝著一部白色的蘋果手機。

“這部手機,被裝在了一名女孩的內褲裏。因為女孩已經死去,她的屍體姿勢正好把手機壓在了艙板上。”我說,“當手機來電話的時候,雖然沒有鈴聲,但是手機的振動帶動了艙板的震動,從而發出嗡嗡的聲音。在深更半夜,沒有引擎聲的幹擾之下,寂靜無聲的湖麵上,是很容易聽到這個聲音的。加之發現人內心的恐懼,自然而然就在感官上自我放大了這個聲音。這個觀點,已經被手機上的未接來電的時間證實了。”

大家議論紛紛,多半是因為解釋了“怪聲”這一點,而讓一些相信“幽靈鬼船”的同事徹底放心。

“一個小時?那麼,他們有足夠的時間登島旅遊。會不會是在島上出了事情,然後被移屍到船裏?那麼船就不是第一現場,船上的‘平靜’也就可以解釋了。”主辦偵查員跳出了固有思維,說。

“不,他們沒有登岸。”我說,“我有兩個依據。第一,從技術部門破解後的手機來看,裏麵有大量的自拍照。照片延續到登船後,有在貨船上拍攝遠方島嶼的照片,但是沒有登島的照片。雖然現在時間還差了點,但是島上的桃花也開了不少,風景很美麗,如果登島,她沒有理由不拍照。第二,六名死者的鞋底都很幹淨。其實每座島嶼旁邊的小碼頭都有泥巴,一旦他們登島,必然會在鞋底遺留有泥跡。”

“有道理,也就是說,貨船仍是第一現場。”林濤說。

我看了眼林濤,點點頭,說:“因此,貨船上的一切,都對本案有著關鍵的作用。”

“貨船上沒有什麼關鍵線索吧?”主辦偵查員說,“從現場勘查筆錄來看,並沒有發現可以證實犯罪的依據啊,那麼你們是如何確定這是一起多人死亡、性質惡劣的命案的?”

“從隨身物品上。”我說,“開始我對屍體進行衣著檢查的時候就很奇怪。貌似很整齊,卻深藏玄機。所有的衣著和隨身物品裏,我居然找不到任何一點值錢的東西。直到我們開始檢驗兩具女屍的時候,才發現了問題。”

“什麼問題?”

“兩名女性死者的隨身有價物品,都被藏在了內褲裏。”我說,“很顯然,這是一個保護性的動作,保護自己的隨身財物。那麼,這個動作就提示我們,這是一起搶劫案件。”

“死亡是在船上,又是搶劫。”主辦偵查員沉吟了一會兒,說,“那就是駕船靠近、登船作案了。不過,即便能證實搶劫的犯罪行為,還是沒有依據證實殺人的犯罪行為啊。”

“是啊,這就是我們法醫需要搞清楚死者死因的原因。”我說,“這起案件中,我們也被難為了一下。因為從屍體的征象看,隻有二氧化碳中毒,才能解釋這麼蹊蹺的集體死亡。而二氧化碳中毒的診斷關鍵,是現場環境符合條件。顯然,一條船的船艙裏,是不可能具備形成二氧化碳湖的條件的。”

“可是,如果是二氧化碳中毒,怎麼會是命案?”偵查員們一頭霧水,“難道不是二氧化碳中毒?”

“是二氧化碳中毒。”我肯定地說,“開始,我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發現了一名死者手指的凍傷以後,結合現場提取的塑料袋,還有大寶剛到現場就叫著頭暈、胸悶等情況來看,這是一個人造的二氧化碳湖!”

偵查員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其實,短時間內製造大量的二氧化碳很容易,方法就是幹冰。”我微笑著說,“船艙的溫度較高,如果將打開密封的幹冰直接扔進船艙,幹冰會迅速升華成二氧化碳。”

“可是正常空氣中也有二氧化碳吧,也不至於死人啊,更不至於死這麼多人啊。”偵查員質疑道。

我說:“正常情況下,除非把幹冰密閉在罐子裏容易導致爆炸這一危險,還有嚴重凍傷這一危險以外,幹冰還算是安全的。但是,在特殊情況下,幹冰依舊可以以其他方式致命。我們先來算一筆賬。船艙有多大?長寬各3米,高1.5米,所以體積是13.5立方米,除去人體、雜物占去的體積,船艙內的空氣大概有13立方米。通過現場勘查,我們在現場發現了十個塑料袋,每個塑料袋上都印著500g的標誌。開始,我們不知道是啥意思,現在看起來,應該是裝幹冰的塑料袋。一共5公斤密度為1565千克每立方米的幹冰,升華後變成800倍體積的二氧化碳,也就是2.5立方米。因為形成迅速,所以艙壁縫泄漏的可以忽略不計。那麼,空氣內二氧化碳濃度在半個小時之內達到20%。其實,在本身就缺氧的環境裏,二氧化碳的濃度達到10%就可以導致人體中樞神經係統麻痹而死。幹冰變成二氧化碳後,因為二氧化碳比空氣重,所以不會從船艙頂部開啟著的艙門大量泄漏,而是迅速積攢、充斥在貨艙之內,導致人死亡。可是,貨艙並不是完全密閉的,經過在湖麵上一天兩夜的漂泊,貨艙內的二氧化碳濃度已經低到了人體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所以排險特警和我們都沒有發現貨艙內空氣的異常。隻有大寶這個感覺靈敏、對二氧化碳耐受力差的個體,才會覺得異常。”

大寶白了我一眼。

“這……這真是罕見的殺人方式!”偵查員歎息道,“他們為什麼不逃?”

“不逃的原因,一是害怕,二是不知道危險的到來。”我說,“一名死者指腹的凍傷,就是想拿起幹冰袋看看裏麵裝著什麼東西而造成的。通過林濤對幹冰袋上指紋的分析,可以證實這一點。不知道他有沒有意識到那是幹冰而不是冰塊,即便知道是幹冰,大多數人都知道二氧化碳無毒,卻不知道有些特殊情況下,二氧化碳也可以致命。”

“幹冰不僅產生二氧化碳,更能迅速降溫啊。”一名偵查員問,“為什麼死者沒有凍死的征象?”

我讚許地點點頭,說:“問得好。幹冰確實會瞬間降溫。但是,因為它升華得太快,產生足量的二氧化碳就會置人於死地。通俗點說,溫度還沒降到零下十攝氏度,還沒來得及凍死,就先達到10%的二氧化碳濃度,先窒息死了。現場其實也有寒冷狀態的體現,隻是我們都沒有注意。幾名死者都擠在一起,而且擠在靠近貨船馬達的艙壁上,說明他們在取暖,甚至希望馬達產生的餘熱可以給他們溫暖。”

“那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趙局長發話了,“幹冰這個東西,很好買。而且,湖邊居民也有很多人用於鮮桃的保存和運輸上。”

“下麵的分析就要一點點來推進了。”我說,“首先,作案動機是謀財,沒有其他的動機了。其次,六名遊客是偶然經過這裏,租船的行為也是偶然的。既然沒有必然性,那麼作案就不太可能是預謀的,而應該是偶遇。基於這兩點,我們的偵查方向就應該是3月1日下午正常出船,而且船上正常情況下是有運輸幹冰的恒溫箱,正常情況下需要攜帶幹冰出航的人。”

“那這一點就很奇怪了,現在又不是鮮桃產出的季節!”趙局長說,“沒果實,要幹冰做甚?”

“我……我有話說。”

我們紛紛回頭,看見韓亮坐在拐角,微微舉手。

趙局長點頭示意他發言。

韓亮說:“趙局長您搞錯了,其實真正運用幹冰最多的,還真不是鮮桃運輸,而是船舶業。”

“哦?”這我們都沒有聽說過,但是大家都知道韓亮這個“活百度”的名號,誰也沒有懷疑。

“因為船體較大,清洗不易,所以幹冰被廣泛運用於船舶的清洗、修理行業。”韓亮微微一笑,說,“節能減排,防止二次汙染,還很好用。”

“那我們應該去找船舶修理、清洗的工廠嘍?”偵查員說。

韓亮點點頭,說:“不過,這種東西很便攜,也不太貴。龍番湖的生意戶富得流油,自己買、自己用也不稀奇。”

“我看你也沒流油。”坐在旁邊的小羽毛掩嘴一笑,輕聲說道。

“這樣的話,那排查量就大了。”趙局長摸著下巴,皺著眉頭,說,“生意戶可不少,船舶更是多啊。”

“可是,既然是偶遇,為什麼有人會帶著那麼多幹冰在湖麵上跑?”主辦偵查員說。

“多嗎?”韓亮說,“清洗設備消耗幹冰是一分鍾就需要三到五公斤啊!而且我說了,現在的清洗設備都是便攜的,比辦公桌大一點兒。隻要船上安裝能夠短時間儲存幹冰的恒溫箱,就可以在島嶼上操作。我猜,應該有這種情況存在的可能性,這也是為了搶生意吧。”

“也就是說,我們去找這些專門運動式接清洗船舶的活兒的人,就能破案了。”主辦偵查員說。

“也得考慮自己家有清洗設備,到島嶼上可以在空閑時間自己進行清洗,以節約時間的人。”小羽毛插話道。

我點點頭,說:“不管是專業清洗,還是自己順便清洗,作案人都應該和這個島嶼有關係。”

我用激光筆指了指大屏幕上的龍番湖島嶼圖中的一座小島。

“為什麼?”趙局長喜形於色。

“因為在現場勘查的時候,我在現場船舷上發現了一塊泥跡。”我說,“船舷這個位置,較高,不可能直接和地麵相接觸,那麼,那上麵有泥,隻能是有人翻船舷登船的時候,腳底的泥巴蹭上去的。而且,泥跡裏還沾有一片樹葉,韓亮說是桃樹葉。”

“桃樹葉太正常了!”偵查員說,“每座島上都有無數桃樹,更有無數桃樹葉。”

“我也知道。”我說,“不過,我當時就抱著碰運氣的態度做了一些舉措。桃樹喜旱不喜澇,一般都生長在島嶼中心的小山上,而在岸邊是很少的。即便有,也是用來拴船的。碼頭的岸邊就更少了。你們不知道,植物也可以進行DNA檢驗吧。”

大家瞪大了眼睛。

我接著說:“於是,我就找人去各個小島看了看,看見碼頭邊有桃樹的,就摘了樹葉回來。在龍番市農業大學的支持下,我們進行了植物DNA的比對,確定這片樹葉來自這座叫作龍舌島的島嶼碼頭上的一棵桃樹。”

“明白了。”主辦偵查員說,“這案子基本就柳暗花明了!不過,我們即便是抓獲了犯罪嫌疑人,如果他拒不交代罪行,我們又有什麼證據來證明呢?或者說,我們有沒有拿得出手的證據,可以攻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線?”

我狠狠地點了點頭,說:“我們至少有四項證據。一則,他的船上或家裏存放了幹冰,且存放幹冰的包裝和現場遺留的一致。二則,這個島嶼和現場貨船的聯係就是這片樹葉,這也是有力的證據。三則,林濤和小羽毛對現場貨船進行了勘查,可以明確的是,凶手沒有下到貨艙裏,隻在甲板上活動。而他鞋上的泥巴正證實了這一點。這些泥巴雖然零碎,但是在林濤和小羽毛對其進行碎片式拚接後,居然拚出了一枚完整的足跡。四則,你們對嫌疑人進行抓捕的時候,同時要搜查他的住處。不僅要找鞋,更要找槍。”

“槍?”主辦偵查員大吃一驚,“我們國家對槍支的管控多厲害啊,現在誰還能玩槍啊。”

“通過林濤和小羽毛的論斷,上到貨船甲板的,隻有一名犯罪嫌疑人。”我說,“犯罪過程是這樣的:凶手在島上洗船作業,在腳上黏附了碼頭的桃樹葉。在返程的路上,看見了案發貨船。之前,他可能知道這艘船的船主經常租賃船隻,租賃船隻的人肯定有錢。於是他借故讓貨船停下,然後徒手攀登上了貨船。登上船後,他立即控製了船上的六個人。六個人依次從身上、背包裏取出值錢的物品交給凶手。凶手得手後,讓六個人一起下到貨艙裏。因為六個人看到了他的真麵目,所以他選擇了用這種難以被發現的殺人手段殺人。即便是他的小船裏還有他的同夥,但是上貨船甲板的,隻有他一個人。而且,受害人被困在貨艙裏,看見白霧騰起,卻沒有爬上來自救。因為他們覺得在貨艙裏比在外麵安全。既然是一個人,為何能對付六個人,其中四個還是大男人,進行全程威逼控製,能夠讓他們乖乖地從自己的背包和衣服裏拿錢?隻有一種可能,就是有槍。因為有槍,震懾力是巨大的,足夠讓六個人乖乖聽話。但是即便是有槍,畢竟隻有一個人登船,所以控製力是有限的。居然可以讓愛財的兩名女死者有機會把錢財藏進褲襠。震懾力大,控製力弱,這是少人持槍控製多人的特點。”

“沒的說了。”主辦偵查員說,“今天就能破案!”

省廳有坐班製度。隻要不去出勘現場,都是要在辦公室裏做一些其他行政工作的。所以我們從市局出來,直接到辦公室繼續早晨沒有做完的工作。

下班前,我們接到了市局打來的電話。果真,是龍舌島的種植戶兩兄弟作的案。這平時喜歡私藏自製槍的兩兄弟,因為近期賭博,幾乎輸掉了全部家產,而高利貸追得急,他們已經等不到桃子豐收的時候了。於是,他們萌生了搶劫的想法。但是偶遇貨船、搶劫貨船也是他們臨時起意的。

老大上船搶劫,老二唆使老大殺人,並且想出了這麼一個殺人不見血的方式。

我微微一歎,說:“咱們精誠合作,又破一案。”

大寶點點頭,說:“哎,現在看起來,同舟共濟這個成語還真是很有深度啊。如果這六個人,能夠做到同舟共濟,勇敢一些,也不至於最後全部慘死吧。”

我搖了搖頭,表示惋惜,說:“回家!我要抓緊時間回家帶兒子去嘍,不然他真的不認識我啦!”

陳詩羽眼神一閃,拎著包先離開了辦公室。眼神裏盡是羨慕和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