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凍雲慘淡的凝於半空整整七天後,黃昏時,西安城裏終於飄起微細的雪花。
西安城南楚天府寬闊的奔流廳,一名錦袍老人坐在黃花梨木的椅上,深鎖著眉頭,眼睛盯了手中一方玉版宣看:
“莫呼勒迦,擅多種技擊。九月十五日,初現江湖。出沒時必午後劫財,子時采花。行事狠辣,不餘活口。事畢,或樹旁、或路邊、或案前……遺墨玉如意一方,上書四字:莫呼勒迦。”
錦袍老人看完伸手握起桌上的紫泥茶杯,久久不語。溫暖的茶水蕩漾杯中,於冬日暮晚的寒意中澆入微縷春暖時的發意。
老人舉杯淡然:“就這些?”。
在坐椅的側後方站著一名灰衣的老者,聽到錦袍老人問話,他微微向前伏了伏身軀,低聲道:“不止這些!從九月起,在後麵的三個月裏,這個‘莫呼勒迦’共犯了六宗案。顯露了少林派的般若掌,山西彭家的斷玉刀法、漠北言家的寸拳……還有……武當雲空道人的獨門秘技蛇行十三步。”
灰衣老者伸手將桌子一側的紫泥茶壺拿起來為錦袍老人的茶杯中再續滿了熱茶。這才退後一步,將身子朝後挺了挺,道:“九月十五,‘莫呼勒迦’初次現身是在直隸道上,劫了金陵鎮虎鏢局的五萬五千兩鏢銀,用少林般若掌擊中鏢頭吳有敗後心。隨行兩名鏢師,十七名趟子手,都是被他用掌擊斃。到了十六日子時,他潛入公孫繡莊,奸殺繡女一名;一個月後的十月十五日午時,他劫了蘇州大俠晏經心府中一座九孔玲瓏石,用彭家斷玉刀法中第四招‘削金斷玉’,將晏經心連同掌中長鋒齊齊斫斷。次日子時,潛進蘇州城北的息月庵,奸殺女尼一名;等到十一月十五日午時,又劫洛陽鐵骨黑白莊鐵骨令一枚,殺莊內七大護法。七人死時聚縮一團,似將對方合力圍在七尺之內後,被爆然發難,傷了性命。那一日,恰逢京師管流破在洛陽,他看過七人死狀後,與莊主鐵木皆知認同七護法死於漠北言家的寸拳。第二天子時,洛陽四方堡薛天猛的愛妾小蠻被奸殺……這諸多武技在‘莫呼勒迦’施來,皆不低於二十年的苦功。”
“莫呼勒迦?”錦袍老人的眉頭鎖的更緊了些。好半響,方喟歎道:“沒想到隔了二十年,這‘莫呼勒迦’……仍會再現身江湖中?!”
他目光掃向廳外,碩大的庭院中北風激勁,滿天的雪花疾墜,隨風卷舞,不止不休,隨著天色漸現朦朧。
“若是……六月間下這第一場猛雪,倒也驚奇。”老人漠然道:“可這臘月裏,雪下得再大,也沒什麼拍案奇冤吧?!”說完籲得一口氣,茶杯送到了唇邊的茶杯卻停頓在半空。
老人身後那灰衣老者望著他的神情黯然搖了搖頭,眼中精光一炸,稍縱即逝,他望了老人一眼,嘴唇微動了動,噝噝吸得口寒氣:“不會的……那個人都死了二十年了吧?”
椅上的錦袍老人似被那“莫呼勒迦”牽去了魂魄。灰衣老者呢喃的這句話,一個字都仿佛沒聽到。他那副身子骨都像是被廳外肅穆的冷風浸了傷寒,他盡力朝椅子上縮去,黯然失神的目光中空空如也,廢然道:“明天?可就是臘月十五囉!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