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第五天(5)(1 / 3)

市內的所有精神病院肖朗都打聽了,沒有白玫這個人。肖朗說,明天上午一鳴就要上手術台了。沒找到白玫或許是天意,老天安排好了的事,縱使咱們再較勁兒也扭不過的。

回到一個人的家,白玫打開電腦。與其說是找一個透氣的窗口,不如說是為了尋找讓自己更加蒙蔽的幕帳。

宇帆的出現,像一縷久違的陽光照進了白玫潮濕的內心。

一鳴帶給白玫的傷痛隨大學生活平複了許多。但是,她卻像一個被蛇咬過的人,怕剛擺脫一場不堪的經曆,又陷入另一個深淵。所以她對宇帆的態度非常小心。

和宇帆那次郊遊,她感到生活仍是非常美好的。尤其是他們光著腳跟小朋友們在原野上奔跑時,她竟沒有感到土地的涼意和植物根莖紮腳,快樂得像鳥兒一樣。回來的路上她還想,是應該展開新生活的時候了。即使未來還會有風雨,也要勇敢地去麵對。

再度把她拖回陰霾的,是件不大的事。隻是,與路一鳴有關的事,對她而言,卻又似一場災難降臨。

母親問她:“你看到過一個煙嘴嗎?”

“什麼煙嘴?”白玫有些莫名其妙。

“銀製的,頂端雕著精製的小獅子。那是你姥爺傳給我的,你爸當年抽煙很凶,結婚時我當信物送給了他。你爸戒了煙,便不用了。”

白玫這才想起來,和一鳴熱戀時,曾把它當作信物偷偷放在他的抽屜裏,上麵還係了一根發帶。她勉強擠出一個笑意,裝作渾然不知地說:“您的東西,我怎麼知道!”

“瞧我這腦子,真是壞透了,回頭我再找找!”

白玫有些心神不寧,為了讓父母安心,她一定想辦法把它要回來。送給人家的東西,再去要回來,使白玫感到為難。而路一鳴,是她最不願意想到的人,更別說再跟他打交道了。可那是父母的信物,不把它要回來還給父母,她一生都會因此事備受折磨,良心不得安寧。她給路一鳴寫了信。信中,她誠懇地說,自己原來不知道這件物品於父母那麼重要,求他見信後馬上把煙嘴還給自己。

一周過去了,不見路一鳴的回信,白玫有些焦躁不安。心想,可能是他沒有收到自己的信,便寫了封掛號信寄了出去。半個月後仍不見回音,白玫變得寢食難安。她仍善良地想,或許他搬了家,沒收到自己的信。

這天,天剛放亮她就決定到他家去找他。若不是這件事,她這一輩子都不想見這個人,也不想與他再有任何瓜葛。

命運,卻又跟白玫開了一場玩笑。

開門的人正是一鳴。他穿著秋衣秋褲,頭發蓬亂,看樣子是剛從被窩裏爬出來的。

他驚愕地說:“真想不到你會來!”

屋裏沒有別人。窗簾還沒有拉開,被子亂糟糟地堆在床上,紅色的塑料尿桶裏,排泄物還沒來得及倒掉,散發著一種難聞的氣味。

白玫坐在沙發上,如坐針氈,話到嘴邊卻不知怎麼開口。

一鳴打量著她說:“你瘦多了!我也想找你,又怕你不給我機會。”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白玫艱難地擠出一個笑意,怕話說得太尖刻,惹惱了他,極力克製著對他的厭倦。

“我夢想咱們會重新開始。”一鳴忽地半跪在白玫麵前,“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過去給你傷,絕不會再有了。”

白玫的嘴角泛起一絲輕蔑:“還是別這樣吧。我這次來,你想必知道是為什麼,你收到我的信了?”

“什麼信?”碰了一鼻子灰的一鳴,自感無趣地站起身。

“我在你抽屜裏放的煙嘴兒,是我父母的信物,我想還給他們。”

“什麼煙嘴兒?我咋沒見?”

“你見過的,怎麼竟不承認了?”

“我家被‘梁上君子’光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是不是被他們偷走了?”

白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不回父母的信物,她以後將怎麼麵對他們。不爭氣的淚水流了下來。

“要不,再買一個送給他們,不就得了?”一鳴坐到白玫身邊,一邊給她擦淚,一邊安慰她。

她憎惡地撥開他的手,直視他的目光像一柄淩銳的刀子:

“你在撒謊!”

“寶貝兒,我怎麼說你才相信?”

“誰是你的寶貝兒誰倒黴!”

“我哪見過你說的東西了,你這不往我身上潑髒嘛!”

看到一鳴一臉的委屈,白玫氣得肺快要炸開了:

“你明白自己是個什麼德性,還用得著我潑!”。

一鳴被激怒了,但他仍克製著,說:“你先喝杯水冷靜一下。也許我從沒有留意過,我找一找看。”說著,便翻箱倒櫃地找了起來,結果什麼也沒拿出來。

白玫想起來了,一鳴曾提到過和煙嘴放在一起的那張紙條上的字,現在他卻全然否認。她絕望地想,他是決意不想還給自己了,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可父母那頭,自己又該怎麼交待?

“真想不到,你會這麼無恥!”白玫臉色蒼白,手指不住地顫抖,呼吸一聲比一聲急促。

“你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反正這事與我無關!”一鳴幹笑起來。

“十足的無賴!你今天不把東西拿出來,我就死給你看!”說著,白玫絕望地站起身,看到寫字台上有一把剪刀,伸手就拿。

一鳴去搶剪刀,與白玫撕扯在一起。白玫的身體一軟,像麵口袋一樣坍倒在地,昏厥過去……

等她醒來,已在自己家裏。

這天以後,她一會兒哭一會笑,瘋瘋癲癲的連學都上不了。後來,經醫生診斷,她得了間歇性精神分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