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仔細診了脈,這不是跟前幾天一個樣兒嗎？不過這話他們也不敢說了,隻說皇後娘娘脈象平穩,沒有大礙了。
康熙心情好,也懶得理會他們,很快將他們趕了出去。緊緊抱著爾淳,康熙真真體會到了失而複得的心情。
“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
爾淳忍不住追問,“你待如何？”
康熙無話可說,“如何，還能如何呢。我雖然貴為人間帝王，卻也管不了生老病死。隻不過，上窮碧落下黃泉,朕，定要將你找到！來生，再結為夫妻。”
許久不用的皇帝自稱，震得爾淳心神不安，表哥這話，她如何能承受的起。
“您有這份心，我就知足了。”爾淳頓了頓，竭力遏製住眼中的濕潤，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盡量輕鬆，“您是天下之主，大清還要您來治理，萬不可因為我一人而如此行事。您不是說要做千古明君嗎，若真是這樣做，還不落得一個昏君的罵名。”
收緊環抱著爾淳的雙手，康熙的聲音帶著一絲喑啞，“連自己媳婦兒都守不住，還要明君的稱號作甚。你忘了婧瑤曾經說過的話嗎，在位六十年，卻是連妻兒都守不住，最後還給我們的胤禛留下了那麼一個爛攤子，害他英年早逝。若這樣的皇帝算是明君，那這個明君，不要也罷。”
這麼多年，康熙算是想明白了，皇帝這差事，可不像別人想得那麼輕鬆。這要是做好了，那是應當應分的，誰讓你是皇帝呢；這要是弄砸了，那就是一個昏君的評價，老祖宗的基業都沒能守好，可不就是不肖子孫。再看看曆朝曆代的皇帝們，漢武帝、唐太宗算是明君了吧，可臨了兒還不是沒落什麼好。耽於美色，晚年昏聵，怎麼著，皇帝就不能寵著自己個兒的媳婦兒了？皇帝老了就不能有暈頭的時候了？
皇帝雖然是天下之主，一國之君，但是皇帝也是人啊。憑什麼常寧那小子那麼寵著媳婦兒，人也就背地裏說說，到了他這個皇帝這裏，就要上折子進諫言，真跟他這個皇帝犯了什麼大罪似的。好在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這才沒讓爾淳受到那幫子禦史的攻訐。
還有那些該死的規矩，食不過三口，堂堂皇帝，連多吃一口自己喜歡的吃食的權利都沒有。還有內務府進上的東西，說什麼不能把主子們養刁了，吃的用的雖然是上好的，可那些頂好的呢，還不是落在了那起子奴才手中！一個包衣世家，吃穿用度居然奢華糜爛，比之皇室有過之而無不及！
說起那些奴才，這才是真真兒的讓人氣憤。當著他的麵兒，一個個的說的多好聽啊，什麼主子爺吉祥，主子爺英明，背地裏呢？好些流言還不是他們傳出去的，說不得還巴望他早點退位呢！有點才幹的就心術不正，整日裏攛掇著弄點事兒出來；還有些人別的本事沒有馬屁倒是拍得挺溜兒，像鼇拜那樣奴大欺主的現在也不是沒有，隻不過欺的不是他這個皇帝罷了。整頓內務府那會兒他可是仔仔細細的看了，那都是把皇帝，把主子們當做猴兒在耍呢！借著皇帝的名號做了缺德事兒，他這個皇帝還蒙在鼓裏呢。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要都掰開了揉碎了仔細瞧瞧，那他這個皇帝當得可真夠可憐的。再加上婧瑤曾經說過的話，他知道，以自己念舊的個性還有晚年對虛名的追求，看看對曹家不就知道了，絕對有可能造成那樣的後果。乾綱獨斷，若是有一步行差踏錯，他對大清所有的貢獻幾乎就會毀於一旦。
也正是因為這些，所以康熙在這幾年早就開始了布置。進行的一係列改革，雖然婧瑤一直認為速度太慢了，但是他可知道，對於統治還未穩的大清來說——雖然撤了三藩，收複了台灣和準噶爾，但是江南可還有“反清複明的義士”呢——這樣的作為實在是太冒險了。這件事如果成了，那麼百姓安居樂業，大清的穩定統一就不在話下；若是敗了，隻怕整個大清都要群起而攻之，將他趕回關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