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姑娘的眼睛眨了眨,老大爺似有所悟,“姑娘聰慧,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行,不知道大爺您在哪一站下車?”
“車站。”
“那大爺咱們順路呢!你看這路況,再過不久就到了,咱們到地再聊!”
“好!”老大爺點了點頭,他的座位靠後,並沒有受到剛才那兩場爭鬥的波及,甚至是饒有趣味的看戲,不僅親眼目睹了那兩個外鄉人的禍水東引,更是兩次看到了鄭天喜的機智應變,讓她不得不注意到鄭天喜這個女孩。
而鄭天喜無疑也被這個老人的一雙眼睛所吸引,因為那雙眸子在低斂著的時候,是與常人無異的,但是樸一睜開,那噴射出的光芒,讓他整個人都年輕了起來。
這個人顯然大有來曆,可以說是刻意藏拙了!
車子搖搖晃晃駛進了樂安縣城,陸續有人下車,擁堵的車廂慢慢鬆泛,鄭天喜也終於放鬆了自己的神經,找了個位置坐下。
亡魚一路上沒怎麼言語,但眼神也始終沒有離開鄭天喜。
他將手中的背簍放在座位上,脫下自己身上的襯衫,隻穿著一件白背心,“天喜,不嫌棄的話,你先裹上,等會下了車,咱們去供銷社看看,能不能買到成衣。”
這個時候,市麵上流通的還是布匹,老百姓也是憑著布票買布回去做衣服,服裝店還處於未萌芽狀態,不過,時間已經到了一九七八年的夏天,翻天覆地的全國性巨變很快到來,隻要熬過了這段最困難的時機,把握住未來商機,她必然能夠締造無數的可能。
現下,她從亡魚的手中接過襯衣,朝著他微微一笑,“你都不介意,我怎麼會介意?”
十餘分鍾後,倆人下了車。
那個步態闌珊的老者出了車站的門後精神突然變得健碩,就連體格都撐高了不少,這讓鄭天喜覺得很驚奇。
鄭天喜和亡魚對視了一眼,誰也沒說話,亦步亦趨的跟著老者往前走。
小半個時辰的路途,鄭天喜和亡魚都走出一身細密的汗,這才跟著老人走到了一處深宅大院門口。
說是深宅大院,其實也風雨飄搖,暗淡的門楣已經看不出往日的榮光,宏大的木頭結構房屋,曾經的鐫刻雕琢精美的圖像全部被鏟平抹去,留下了這個時代特殊的曆史痕跡。
老者回頭招呼了兩位,然後叩開了半扇門扉。
半截蒼老的手臂從內裏伸了出來,幹枯瘦癟的像是封存進了棺材許久。
鄭天喜和亡魚同時頓住了腳步,心裏都有點毛毛的。
“天喜……'
“別怕,既來之,則安之。”
倆人小聲的嘀咕,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怕的,腳步忍不住越靠越近,直到倆人背上的竹簍撞到了一起,發出的輕微碰撞聲,讓伸出的蒼老手臂驀地一頓,一個像是鋸齒磨礪沙碩的聲音陡然響起,“朱先生,這是帶了人來?”
“能來即為有緣,費先生還是開門迎客吧!”
收回門內的手這才再次撥動門扉,大門終於被整扇拉開,臨近正午的陽光折射進了這座縣城曾經最為古老的費氏家族,也照亮了門內蒼老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