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麵也傳來了敲擊聲,田繼芳的聲音穿牆而過,“死丫頭,別窩在房間裏了,出來給馨兒和天祥做飯,等下他們就要從姥姥家回來了,不成器的東西,還要我和你舅媽去支書家跑一趟……”
既然是去支書家,想來應該是去幫她想辦法吧!
今生今世,她可真不願和屠夫那兩父子扯上關係,還有兩天,她就能去學校填報誌願,改變命運的機會就在眼前,她不得不慎重啊!
匆忙翻檢櫃子,找出一套換洗衣服,打了桶井水,將她自己裏裏外外的衝洗了一遍,提著那條泛藍的軍褲就進了廚房。
本想生一把火,把軍褲毀屍滅跡,但一想著今早已經穿著它招搖過市了,也就沒有了毀了的必要。
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想辦法早點賺錢還錢。
賺錢……
一想到錢,鄭天喜的頭頓時一個變作兩個大!
這是一九七八年啊!
改革開放的春風還沒能吹到這貧瘠的山區土地,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土裏刨食,還是集體經濟,這讓錢變得離人好遙遠……
當然,時隔四十年,再次走進這破敗的廚房,看著鐵鍋土灶和煙塵皚皚,滌蕩在鄭天喜心頭的卻滿滿都是喜悅。
無論如何,能重活一次,真的是太幸運了!
打水洗鍋,又發著了火,鄭天喜開始在廚房裏忙碌起來。
好在,田繼芳是一個會過日子的人,因為早起上工,昨晚上就已經把四季青拔回了家。
陽曆七月,驕陽似火,菜雖然是連根帶泥的拔回,此時也難免蔫頭耷腦的。
鄭天喜燒了一鍋的水,將青菜直接給燙了,想著等下炒成一盤新鮮醃菜,也總比天天吃青菜的好。
透過廚房沒上邊框的窗戶,遙遙的望見後牆上有新結的絲瓜,想來想去還是用鐮刀割下來一個,又從雞窩裏摸出一個蛋,敲一鍋絲瓜蛋湯。
在缺鹽少油的年代,這樣的一鍋蛋湯是足以讓孩子歡呼雀躍的。
鄭天喜想到自己的繼妹和弟弟,心中倒是愛多過於恨的。
雖然上一世她剛出獄時,弟弟一家人並不接納她,但將心比心,鄭天喜也並不怪他,畢竟有個殺人犯的姐姐,並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她入獄的那些年,家裏的人肯定沒少被戳脊梁骨。
好在,最大的厄運已經解除,張屠夫沒有死,災難就不會兜頭蓋下讓她粉身碎骨無力翻身……
搖了搖昏重的腦袋,扒拉掉多餘的柴火,掀開鍋蓋,舀些米湯起來準備燜飯,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明顯的是有重物砸在了屋頂,震的屋頂溯落落的掉下一層草木灰,白米飯頓時變成了黑色。
鄭天喜倏地就拿起了鍋鏟,直接衝出了屋子。
說不生氣那是假的!
要知道,這是七十年代末,吃上一頓白米飯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她若不是因為重獲新生感到格外的高興,也不至於把家裏的存糧都給搭上……
“靠,幹什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