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回京(1 / 2)

宣德帝三十五年六月十二日,南燕朝廷罕見地發了一道詔討旨,悉數了王宋二人叛國通敵、背信棄義的種種罪行,許諾取二人頭顱者,賞錢千貫,這道旨意也不知何人行的文,摒棄南燕兩百多來習慣的駢散結合的模式,而是采用了近乎大白話的語言通報全國。這樣一來,南燕國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欲將這二千貫錢攬入懷中,倒省了薛珂想要報仇的心思。

又過了兩日,宣德帝追封薛青為定國公的旨意到了義州城,諡號武烈。蕭東來見這幾日薛珂氣色略好了些,便命人在城中搭了靈堂,為薛青舉行了盛大的葬禮,連同一起祭奠的,還有在青函穀和義州保衛戰中三萬三千七百多名陣亡的將士。同日在義州城的西門城門口,豎起了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麵刻滿了一萬多名陣亡將士的名字,而更多的士卒,則葬身在青函穀那豐盛茂密的草叢裏,連名字也沒留下。

薛珂一身縞素,在靈前跪了整整七天,給來拜祭的人回禮。到了第八天清晨,蕭東來在靈前見到她的時候,隻見她瘦的行銷骨立,兩眼哭得紅腫,一張小臉,下巴尖尖,臉上的一雙眼睛就越發顯得驚人的大。

蕭東來微微一怔,心裏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想伸手摸摸她的臉,胳膊動了動,改為拿起琥珀手裏的披風,給薛珂披上,低聲道:“走吧。”

薛珂的雙腿早已跪得麻木,扶著琥珀慢慢走了一段路,才漸漸活絡了氣血,膝蓋開始針紮般疼起來,她走一步停一步,蕭東來也不著急,慢慢在前麵走著。

好不容易走到馬車邊,薛珂有些畏懼地看著並不高大的馬凳,她膝蓋疼得著不了力,正想著隻好顧不得體麵,少不得手足並用地爬上去,突地腰間一緊,蕭東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車邊,一手摟住她的纖腰,一手扶住她的雙腿,一把將她抱到車上,然後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扔進琥珀的懷裏,冷聲道:“這是冷大公子給的藥,你回頭替她抹一抹。”

琥珀呆呆地站在車旁,看著蕭東來翻身上馬,帶著他貼身的三十六名飛虎衛,旋飛般消失在夜色裏。

忽地車簾一掀,露出薛珂的小半張臉,問道:“琥珀,你怎麼不上來?”

琥珀這才如夢初醒,忙忙上了車,車行走在青石路麵上,微微搖晃,薛珂躺在錦枕上,任琥珀卷起褲腿,輕輕沾了藥膏替她揉著滿是青紫的雙腿。一開始薛珂還疼得把腿直往回縮,慢慢地藥性開始發散,疼痛的地方一片冰涼,被鏤花鐵網固定在車廂壁上的蠟燭灑下昏黃的光線,淡淡的藥香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裏,琥珀纖巧的雙手不輕不重地揉著,這一切都讓薛珂的心慢慢安定下來,待琥珀再一次抬頭看她的時候,薛珂已經睡著,這是自薛青逝後,她第一次睡得安穩而又香甜,嘴角微微翹起,不易覺察的笑容裏帶了幾分安寧……

其後接連十天,蕭東來沒有踏入秋爽齋一步,隻是遣黃瑾亭來了數次,送來許多珍貴的藥材、女孩子愛吃的零嘴和一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兒,薛珂一張小臉終於見到了喜色,冷鈺是每日給她看病開藥,又拿了一張紙,寫了一張方子,命秦媽媽按方子抓藥,每日晚間把各色藥材煮了,用煮出來的水給薛珂泡澡。

薛珂每日喝三碗煎得濃稠烏黑的藥汁已是苦不堪言,如今連洗澡的水也是用藥煮的,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就是一個活動的大藥罐,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散發著中藥的氣息,可看了冷鈺那張清冷的臉,知道這個人是真心為自己好,最是麵冷心熱的,一個“不”字哪裏還能說得出口?每日隻在秋爽齋中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