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陸昭君斜倚在寬大華麗的床上,從侍女手裏接過盛滿酪漿的銀碗,淺淺地抿了一口。她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瞥跪在地上的二兒子,問道:“你可是有事求我?”

“是。”

“想要什麼,出去做官?”饒她如何精明,也未能猜出二兒子接下來要求的是什麼。

趙汶的回答令她頗為意外,“兒子看上了一位女郎,想要娶她為妻,特來請求家家恩準。”

陸昭君記得,半年之前,為了兒子的婚事問題,她還曾經大發脾氣,險些把這個不聽話的兒子打罵一頓。那時候,他還是堅決拒絕娶妻的,現在怎麼改變主意了?她很有興趣,於是欠起身子問道:“哦?看你整天悶聲不響的,居然還挺有主意。你倒是說說,看中了哪家的女郎?”

“家家認識,就是那後院裏的賀蘭牧雲。”他回答的時候,臉色平靜,鎮定自若。

她端著碗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些許酪漿灑了出來,沾濕了衣袖。“砰”地一聲,她將銀碗朝桌案上一放,驚愕道:“我沒聽錯吧,你說的是牧雲那個小丫頭?”

“家家沒有聽錯,兒子也沒有說錯。兒子要娶的人,正是她。”

陸昭君瞠目結舌了好一陣子,這才緩過神來,臉立即拉長了,很幹脆很堅決地回絕了:“不可能的事情,隨便你娶誰,就是不準你娶她。”

“為什麼?”

“她是你的……”她一怒之下險些將牧雲的身世脫口而出。不過看到趙汶那疑惑的眼神,她硬生生地收住了。

她這輩子最恨的人不是別人,恰恰是牧雲的母親。文君不但當年和她爭奪男人,現在居然還在繼續勾引著她的丈夫。在她看來,簡直就是賊心不死,十足一個不要臉的狐狸精。狐狸精的女兒,自然是小狐狸精。不但將趙源迷惑得神魂顛倒的,趙雍也有納她為妾、母女同吃的意圖,想不到現在連老實巴交的趙汶也被她引誘了。若是同意了趙汶的請求,以後她的丈夫,她的兒子們豈不是全部送給了文君母女?

她頓了頓,接下去說道:“你不知道她是你哥哥最喜歡的人嗎?”

“知道。”

“那你怎麼有膽子橫刀奪愛,不怕他殺了你?”

趙汶的眼神很堅定,沉聲道:“哥哥雖然有時候兒女情長,不過在大事上還是頭腦清醒的。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心裏肯定有數。如果他為了這件事殺了兒子,那他就不是趙源了。兄兄和家家對他寄予厚望,讓他當繼承人,能夠承前啟後,開創我趙家萬世基業的人,是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的。”

陸昭君萬萬沒想到平日裏沉默寡言,反應遲鈍的二兒子會說出這麼一番有理有據,說服力極強的話來,不由得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