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武將治國(2 / 3)

魏國的使臣為什麼不從西來,反而要繞到北方,來人又很尊貴,是不是要查探燕國的地形呢?各國使節一般都會捎帶著考察民情,回國報告,魏國人特意繞遠的確可疑,他決定寫信給皇上。

一路上再沒碰到特別的事,平安到達龍城,他拒絕侄兒的邀請依舊住到楊家去。

小固兒蹦著飛出來迎接大伯,又長高了,孩童的記憶原本退的快。看到親熱他依舊,永和很欣慰。玉涵也抱著小女兒出來迎接大哥,楊俊撂下馬,碰碰他的肩,叫聲“大哥。”永和覺得到家了,他可以隨意的行動,再也不用理會旁邊人的看法,他知道他做的都會得到讚同,不用遭受任何的指責和監視。隻有在自然的情況下才最輕鬆。

“大哥,我有份大禮。”玉涵歡喜的收下永和帶來的禮物回應說。

“是什麼?”永和看看楊俊的臉,又望望他的妻子,“是什麼好事?你好像在忍住不笑。”

“固兒,把你大伯伯請來。”

不用請了,他等得太迫不及待,等待的太久,就是要見故人一麵。永和隻須轉過去,就能看到大哥永昌,一張蒼老的臉。老人痛哭失聲,喜極而泣。多少年藏匿的結果是寧願不露臉,寧願自己隻是一塊牌位,也不肯站出來。永和了解到當年的搶馬人沒有殺害永昌,那些血是一個盜賊的,後來他輾轉到了高句麗,被賣為奴隸,很多年後才回來。

“大哥不想見人,所以輕易不出門的。”玉涵說,她顯然很喜歡這個新添的家人。

“我一生孤苦無依,老來倒是能落家養老。”永昌感慨萬分。

永和的淚又湧出來,他抓住左右的手,“這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楊俊閑不住,帶著兒子就會騎馬,讓玉涵很擔心,跟大哥永昌建立了同盟。“我原以為慕姚這個名字是為我呢?”永和笑著說,他並不覺得委屈。

“真是大哥取的名”玉涵答道,永昌臉紅的低下。永和很感動,這個名字要比皇上禦賜楷兒的兒子名字慕容奇,永和取字善駒更有意義,彙集了所有愛她的人。

慕容農來拜訪叔父,他的母親邀請永和過去,夫人年逾半百,自然無法和正值青春的段元妃相比,不過知書達理。敘舊之後,夫人離開正堂,永和就感覺農兒有話要說,現在沒有第三人,就鼓勵他。

“父皇提起過我嗎?”農兒拘謹的問。當然常提,農兒在龍城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

“叔父,我在龍城五年了,實在想念父皇,叔叔您能不能跟父皇說說,把我調回中山。”他不敢看叔叔的臉,怕永和生氣、斥責他。

“來”,永和握住他的手,“你父皇也想你,沒有哪個父親不想讓孩子留在身邊的,當時派你鎮守遼東是沒有辦法,你父皇絕不是故意的,”他迎著那雙求知的眼睛,有條不紊的打好腹稿,“再就是你跟父親的話怎麼還需要我來傳?你們是父子,應該有話直言,不要因為你父親即了位就疏遠他,他還跟以前一樣在意你們,疼愛你們。”

“那父皇是不會反對了?”

永和微笑著眨眼睛,“你不是也有孩子嗎?”

三、求知的路

遼西王慕容農離開龍城,高陽王代替他。龍城底子好,隻要沿襲舊製,修而廣之,就不會有事,事實上高陽王就是這麼做的。慕容語也離開,沒有直接回去,他請求巡視四方,看看各郡縣的具體情況,這是他在龍城深思熟慮後做的決定。

他拷問了自己有關做工作的本意和自己的幸福所在這兩個問題,兩個月之久,沒有一刻不在想,不在體味。最後還是依照兒時的教育,找到了答案。執政為民,他做的一切事都應該是為了使百姓安居樂業,完成慕容氏為民請命的責任。可能這麼說有些粉飾絕大數官員的行為,不過他覺得自己應該盡力去做。一方麵完成義務,另一方麵也是尋求各人幸福的出路。他一生最敬重的一對夫妻憑著真心、毫不刻意的給他作了有關幸福的最完美表率。兩人別無所求,隻是因為真心好好生活,對於周遭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能夠淡然處之,用自己一顆堅定尋求幸福的心營造了一個完美的環境,將自己置於安全的中心,所以幸福。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缺乏的正是這種人。這種人在世上還有沒有?永和肯定是有。當年躲避戰亂,住到馬塢。雖然領主基於安全執行了很多不近人情的舉措,但那裏的人都過的很好。他還記得起初構造一個家是多麼艱難,是幾家鄰居幫忙修房舍、置器具,那些人是不是圖回報呢?不是。他們覺得應該這麼做,是出於自身安全的考慮。他們用最淳樸的方式理解這件事情,雖然他們很多沒有念過書,就像自己出於教養知道應該這麼做一樣。讀書還是好事,父親、二哥立的學校還要再恢複起來,招生的範圍還要再大些。這一點回到中山要跟皇上提。

也有惡民。這兩年深居簡出,有司也會把一些特殊的案子報上來。賣兒賣女打官司、偷竊殺人、搶女作妾,還有奴隸與主子的爭端。這些都要靠刑罰來管束他們,懲罰他們,讓他們勞作,做苦工、流放,但是這些真能改變他們的本性嗎?永和懷疑,他自己都不信。楊俊講起一個偷馬賊,偷了鄰人的馬,該罰。罰他到林子裏砍五百擔柴充公,龍城的刑罰不重。在老林子裏他如魚得水,打著野味烤著吃,偷了其他部族來飲水的馬,獻一半上去,刑罰免了,還成了英雄。總有人吃了虧,即使不是本國人。官府不該顛倒是非,一種行為不該因為對象不同就有兩種結論。國家缺乏的就是這種有正確認識的人,這些人無疑對是非道德做過一番深刻的思索,這趟巡行就是要把這種人挖出來。

他選好了一條路線,盡力避開大城走一些小縣,萬不得已才去見郡守,剛開春就正式啟程。從遼東到平州、莫州,最後由莫州向西,到易州,由易州回中山。他故意不走官道,走偏僻的村落,不久來到一個叫海口子的村落。海口子離海不遠,漁人把他們的家建在這裏,留下家人,自己去海裏碰運氣。有一半以上從事製鹽,海口子的鹽田不大,出的都是青鹽,不太好吃,但因為價格便宜,有很多鹽商特意來購買低檔貨。

鹽商都極狡猾。無商不奸,鹽商是最奸的商人之一。永和新製定的鹽稅是十分之一,幾乎等於不收。鹽利巨大,大鹽商又都跟官府州縣有關係,有些就是他們的直係親屬在從事鹽業,當然就更方便了。鹽價收的很低,鹽民很苦,就這樣鹽商還是把十分之一的稅錢扣到價裏,攤到鹽民頭上,鹽稅變成了鹽民身上的稅,在此之前,他們除了繳納戶稅外,還有其他的稅種。永和親見兩個小孩子泡在鹽田裏,黑黑的指甲黃黃的臉,瘦瘦的肚皮,一口白牙隻讓他們的樣子更可怕,這些鹽娃子長大了隻能繼續挖鹽。永和調查了一下,這個縣的死亡平均年齡隻有三十幾歲,還不稍帶服兵役犧牲的那些。

永和繼續向南,又向西,他要看看新遷徙到冀州的流民情況。這裏廣遭戰火,遷來開肯土地的都是戰俘和流民。戰俘可以被公開買賣,作下人、作苦工。這些人前不久還有家有業,指使別人做工,現在反回來了,百姓管這個叫“補贖”。遇到戰亂,什麼都會改變,官位、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家人妻兒無法相顧。裏麵有很多跑不快的讀書人,永和決定先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