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故事
道明很累,每天都有數不清的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們現在稱為公務)要處理,還不能不理,國主很可能會問起,這已經發生過幾次了,剛開始道明連說“是”的退下來,私下裏也就不能再置若罔聞,親自動手辦起來。
師爺不是老部屬,道明一向忌諱他,想抓住他的把柄,把他轟走。那卻仿佛是沒有一絲毛病的人,永遠不會出錯,每天準時報道,把公文擺到案上,不紊亂的說,哪些是急著要的,哪些不能不看,然後就站到一邊。不叫他退下,就不知道離開,讓他下去,他又問,“大人,有什麼事要差小人去做?”
道明笑笑說,“沒什麼,隻是想讓你休息休息。”
“大人還沒休息,小人怎麼能歇著?”繼續杵在那兒。這種頑強不屈的勁兒很容易激怒道明,但他都因為是初來乍到忍下來。但是多了一雙眼睛一直盯著他作事,他覺得很不自在。
老侍衛張義開具一張長安要人表,都是城裏惹不起的達官貴人,這些人都是從哪裏來,因何受封,和國主的關係怎麼樣,縱有些作奸犯科,也動不得。如果失寵了,就趁機殺雞儆猴。如果是大案,就先暗示國主,探探口風。真應該謝謝這些老部屬,道明是受不了這些的,也絕對想不到這層。
處理的絕大多數都是“市”的事,長安的市很大,而且日日都開,很多人就靠開市的大鍾摸時辰,各種市有二十幾個,分別是牛市、馬市、酒市、魚市、糧市、肉市、布匹綢緞、調音部、紙筆文具等,棺木市也同樣龐大。南晉國的商人常來,有幾百戶長期駐紮在城內,國主把他們安置在“通商裏”的後側。還有西域胡商,他們帶來的名馬、香料、瑪瑙、美玉等深受長安高級消費群體的歡迎。皇上有時會跟大的商人買賣,以官家的名義把他們買下來,賞賜給他的愛臣寵妾。小老百姓喜歡南商的東西,布匹精細,花紋漂亮、顏色鮮豔。道明很喜歡他們的紙張,白,而且滑。青瓷是那兒的特產。國內的大商人提供的多是基本生活用品,他們壟斷糧食和酒鹽的價格。自從國主恩準南北通市以來,長安的交易頻繁的讓布帛這種交易物品變得很費勁,古錢重新被采用,正好讓手細的南商鑽了空子,他們帶來私鑄的不足份量的錢幣擾亂市場,道明前一段時間一直都在忙這件事。
因為忙碌的抽不開身,所以聯絡舊親族的事隻能交給部屬去辦,收效甚微。非但如此,幾次他的性命都陷入危境。自從到秦國以來,四周充滿敵意,不斷有人向國主力諫要殺鮮卑人,連史官都說天象上說以後燕國要複興,吞噬秦國,讓國主誅殺慕容氏族。道明聽到都覺得好笑,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以後一定會有那樣的事發生的話,殺了他們也沒用,除非星相是假的,這一點道明一點兒都不懷疑。
有誰比王猛更奸詐?他害死了道明的愛子,還建立了龐大的黨羽,到處詆毀鮮卑人,令人防不勝防,這個小人從年初就臥病在床,但他一點都不放鬆慕容垂,讓朝臣、幕僚傳些兒歌之類的話讓國主懷疑,道明恨不得在戰場上和他一較高下,作官比打仗還累。
他放下手中的大本,擱到一邊,它們就像永遠沒完,今天一堆,明天一堆。他小心的瞄了一眼探子,師爺正收著什麼東西。這時市南的大鍾敲響了,市東的也隨之而起,坐在這兒經常能聽到三個市的鍾聲,知道是下市了。他沒有動,等著師爺千篇一律的說那句話,“大人,休息了。”
他果然站起來,來到案前施禮,用極平的語調又來了一遍,這才扶著肚子,慢慢轉身離開官廳。道明疲倦的很,用兩手搓自己的頭,“真像噩夢。”他小聲的吐出一句,又呆坐了會兒,這才起身,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他想起宣英、還有父王差不多都是在這個年紀上歿的不由的心慌,摸摸抬起走路的左腿,大腿有些鬆了,胳膊也有些瘦。實際上,他消瘦了很多,他是那種少見的不適於和平生活的人。老侍仆還坐在門框邊的石凳上休息,看到主子出來,起來拿了來時的官盒跟在他後麵出去。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
街上暖洋洋的,已經五月底,街上人不少,大多是剛下市的人,小飯館開始營業,大菜館還不到熱鬧時候,夥計熱火朝天的穿梭要上菜的牌子,全都開著窗。道明坐上車,車開始動了,因為是牛,走得極緩慢,他已經習慣了,閉目養神,配合著車轍的韻律,顛來倒去。“太累了。”心裏卻想著。街人的歡呼聲和幾個唧唧喳喳的婦人的嬉笑聲把他驚醒了,不太明白有什麼事值得這麼高興,以前在龍城、鄴城,一過鍾點,全部趕著回家,城裏的燈熄得早。長安城裏,太陽都快落了,人還這麼熱鬧。他閉上眼睛,這會兒竟沉睡起來。剛一閉眼,車子就停下,老仆低低的叫了一聲,“大人,到了。”
道明揉揉眼睛,準備下車,他隻想睡覺。
府裏也熱鬧的很,事實是後廳有兩個丫頭在吵架,互相大聲漫罵,道明的耳朵像是被針紮一般的清醒過來,聽著丫頭們的罵語。有一個是這麼罵的,“說我們主子偷人,你們夫人才偷人。”另一個也不甘示弱,“胡說,我們主子哪兒偷人去?你這是賊喊捉賊。”
“哼!當誰不知道呢?你們夫人在後院約會小白臉的事。”
“你個刁奴,看我不撕破你的嘴。”一下扭打起來,碰的滿出響起倒東西的聲音,好像一會兒被人拉開,兩人嘴上還不閑著,隻是聲音小了些。
“她們說的是誰呢?”道明心想,府裏有四位夫人,國主送了三個,稱夫人的也隻有正室段氏。“難道她有不德之事?”道明覺得荒唐,她跟隨自己這麼多年,又是寶兒的姨娘,大家閨秀,但是話雖這麼說,他想起自己的蒼老,越來越害怕,打起寒顫,他決定親自一審。
人找來了,一個是段氏的侍婢紅魚兒,另一個道明沒留意,據她說是伺候如主子的。這兩個剛才大打出手,連頭發都揪,兩人被傳喚時就是在梳頭,聽到老爺叫,梳了極簡單的發式。
“你們剛才在吵什麼?”他嗬道,“不成體統。”兩個丫頭都變成啞巴,一聲不吭。道明大怒,“還不說!”紅魚兒聰明,想要息事寧人,‘我們兩個剛才是在鬧著玩,老爺別當真。‘另一個也趕緊附和,“是鬧著玩。”道明嚴審她們,又怕真審出個什麼來,就遣散她們,並警告說,“不許再胡鬧。”
他想了想,府裏的幾個舊人,有誰可能知道這件事,又能保密不傷道明的麵子,就想到老仆人管寧,他是母親蘭氏的下人,因為聰明懂事,又知道輕重,甚得道明信任,道明決定親自去看看他。
沒有旁人,道明就套他的口風,“你可知道夫人後院——”他不說了,故意歎口氣,看看管寧的反應,管寧整張臉都變了,不過還是很鎮定的說,“老爺,不要聽下人們亂嚼舌頭,夫人的品行是沒得說的。倒是其他幾位應該注意才是。”聽他的口氣,另外幾個很明顯的敗壞了,這就著急的問,“誰?是誰?”老人不好意思說這種事,就打個馬虎眼說,“老奴隻是比較,並不是確有其事。”道明完全絕望了。
“我成了可憐的被蒙蔽的丈夫了嗎?”他想到,那幾個國主賜的女人他不在乎,段夫人果真背叛了自己就太可悲了,他頂著自己腦袋上諾大的幻想綠帽子,直衝進去。段夫人見丈夫比平時來的早,迎上來,他的臉色嚇壞了她,她柔聲問,“相公,不是有什麼事吧?”不料丈夫推開她,並惡狠狠的說,“你做得好事。”
這從何說起,段夫人不明白,丈夫大罵道,“你這個可恥的女人,一點兒都沒有你姐姐的節操,竟然在後院做那些齷齪之事。”他完全顧不上自己平時注重的體麵。“後院?”段夫人咕噥一句,接著澄清說“相公,我並未作敗德之事。”丈夫不理她,逼問道“後院那個人是誰?”他望著立在床頭哆哆嗦嗦的段夫人,心想,“她心虛了。”夫人還是堅持說,“後院隻是我的一位故人,絕非是行為齷齪的小人。”
“故人?你哪兒來的故人,到底是誰?”他抓住她的領子,她劇烈的喘著氣,眼睛裏湧出眼淚,彙聚在眼角,“我不能說。”
他不放棄,氣急敗壞“你說不說?”段夫人反而鎮靜了,堅定的說,“後院隻是一位故人,與我絕無苟且之事。”
道明很久沒這麼頹廢,尤其是他向來不操心家裏的事,這會兒覺得自己受蒙蔽分外可憐。一番動靜,家裏人可能都知道了,他從他們躲避的眼神中看出來,他們既怕他,又嘲笑他。骨子裏很高興主子身上出了醜事。“那個人是誰?我一定要查清楚。那個女人也絕對不能放過,”他賭著氣,吩咐下人,“不要給她飯,讓她餓死。”他自己也沒吃,煩躁的在書房裏走來走去。兒子寶兒推門進來,叫聲父親。
“還是讓我跟姨娘說幾句話,也許隻是一場誤會。”
道明歎口氣,“你去吧,一定要問清楚那個人到底是誰。”
兒子出去了,再沒有回來。他踱步一個時辰,就走累了,沒吃晚飯就睡下。
竟做起幾年前的一個舊夢,段妃哭喊著說,“我無罪,”宣英扭過頭,讓人把她砍了,可足渾皇後在一旁大笑,一會兒,可足渾婉儀那張沒有特點的白臉在他麵前飄來飄去。他嚇壞了,驚叫起來,這些人都過來把他圍到中間,嘲笑他。一會兒,他下午審問的那兩個丫頭大聲說,“你妻子偷人,偷人。”段夫人又哭又鬧的說,“我不能說他是誰,你會殺了他。”折騰到大半夜,醒了。發現是睡在書房裏,臨時拿的被子有骨怪味道,他睡得難受,近旁又沒有人,竟然害起怕,蒙上腦袋,借著困意又再睡去。
有人推他,“大人,大人。”侍從的胳膊把他叫起來,他咕噥一聲,“怎麼了。”太陽出來,反倒忘記了昨天的事兒。
“夫人她,自盡了。”
他徹底醒了,坐起來,穿上仆人遞上的鞋襪。不知是什麼力量把他帶到段夫人房裏,好像不是用兩隻腳,是一下子就到的。段夫人已被放在床邊,梁上還掛著白白的布,兩個丫頭跪在地下哭。看到他,移動著膝蓋跪到他前說,“夫人,她死了。”另一個也像邀功似的遞上一封信,“這是夫人留下的。”
他機械的打開,信是這麼寫的,“相公,我是清白的。後院的事請請不必再追究了,我發過誓不會吐露他的姓名。至於我為相公造成名聲上的損害,就請以我的死來洗刷。相公,我去見姐姐了。保重!”最後幾個字像後加上的,字跡潦草,寫得很亂,一點不像出自段夫人的手筆。他攤倒在坐具上。
府裏一下又沉靜下來,一向溫柔慈善的段夫人死了,大人病了。公子們當家,再不敢有人亂說是非。四公子放了話,不管是府裏還是在府外,誰亂說話,亂棍打死。原來傳的“段夫人是被寶公子逼死”的閑話再沒敢抬頭,麟公子還不甘心,來見四哥。
“四哥,你不想知道後院那個人是誰?”
“父親都說不再追究,他相信姨娘是清白的。”
麟公子興致極高,“清不清白也要看了才知道,我敢打賭父親想知道真相。”寶公子的好奇心被挑動起來,盡管他已經向段夫人保證過不管有沒有那個人,已經對父親的名聲造成了傷害,間接逼死了她,他還是很想知道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有什麼辦法嗎?”弟弟點點頭,“隻要——”他咬寶公子的耳朵,寶公子連連點頭。
紅魚兒忐忑不安的坐在涼亭的石凳上,此刻正穿著段夫人的衣服背對著後門,梳了段夫人的發式,有點發抖。經不住寶公子的恐嚇,她招了通常段夫人到後院的時間,於是她就逼坐在這兒等“魚兒”上鉤。天氣熱的很,進了六月,夫人還沒有下葬,對外也沒聲張,也許她該打聽一下段家老爺的下落,到那兒去。聽說,他正在某個郡作太守。她偷偷用眼角掃低在亭南石頭下的寶公子和麟公子,他們正玩摴蒱起勁兒。她已坐了太久,不敢動,小心的並並腿,並不敢挪地兒。
“還來不來?”寶公子望著院門,不耐煩起來。
“再等會兒,會來的。”
這時鬆開的院門被抬起來,移了幾步。兩人縮回脖子,紅著臉,趴在下麵,寶公子還攥著棋子。紅魚兒分外緊張,又不敢回頭,麟公子用嚇人的眼睛瞪著她。腳步聲逼近了,她心跳的快要死去,她隻從遠處觀望過那個人,穿著極尊貴,風度也不錯。走路的聲音更大了,她的心提到嗓子眼。終於趕來了一雙腿,紅魚兒一動不動。公子們露出小半個腦袋,往上瞅,顯然他們的臉上除了鎮靜,還有失望。
升起一股半男不女的腔調,像歌舞的伶人唱歌,“段夫人,陛下去王丞相家探病,要過一會兒才到。讓我來通報一聲。”
紅魚兒嚇得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就看見麟公子撩動小手,她往前探探身子,他又皺眉,她不明白他原是教她。人逼近了,憑著呼吸聲和腳步聲,紅魚兒知道,她慌了神兒,一下轉過半張臉去,正好看到一張老臉。“段夫人”的叫聲已經出了,紅魚兒“呀!”的一聲大叫起來跑走了,沒跑幾步,就跌倒,頭發也散了,爬起來又跑,她的處境是多麼荒誕。
兩個公子見露餡,跳起來問,“你是誰?”老臉一點都不怕,用極尖的嗓音說,“我是李公公,大膽!你們是誰?”兩人愣了,這時麟公子先回過神兒,輕聲說,“快跑。”兩人也沿著紅魚兒的路線倉皇逃跑了,樣子比紅魚兒好不了多少。
兩個像身後有鬼跟著似的逃回屋裏,定了神之後,才饒有興趣的說,“是天王!真是奇了。”寶兒很驕傲的說,“我姨娘生得多好,一點都看不出年紀。”兩個人其實心內都在翻騰,這個真相太意外了,憑誰都不會想到。
‘要告訴父親嗎?‘
“得去,事兒鬧大了,老太監看到了咱們,沒準兒會有危險。”
兩個人在關於誰去的問題上又推諉了一段時間,最後隻能兩人一塊兒去。
兄弟倆告訴在病床上的父親這個出乎意料的消息,父親從床上爬起來,考慮要怎麼辦,那個人竟然會是國主。他害怕,也明白為什麼段夫人死也不肯說出真相。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決意讓兩個兒子出城避一避,假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有必要,犧牲他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滿腹委屈的想,“我的確是不知道嘛。”段夫人被趕緊下葬,對外聲稱是患了絕症,寫信讓另兩個兒子回來奔喪,把人都俱到一處。府裏又收拾了一回東西,雖然現在已無處可逃。
秦主苻堅不是沒想過這一天,可是真正到來,他還是受到驚嚇,當即就決定不要再到府上去。後來聽聞段夫人病逝了,就以為慕容垂殺死了她。他一邊無比惋惜少了一個知己,一邊又害怕慕容垂反叛。他想到以後不僅要失去一員猛將,更會遭受別人惡意的議論,害起怕來。後來,府上一直沒有動靜,民間也沒有傳聞,他確定慕容垂是要息事寧人。盡管如此,他還是到南北郊以及宗廟社稷壇祈求神佑,避開慕容垂,對外宣稱是為清河武侯王猛的病體康複,又分散大臣煞有其事的前往黃河、華嶽遍祈諸神。國民都被感動了,巧的是王猛的病也有了些起色。
醜事一樁化為一件美談,國主真是高興,眼看一個月過去了,事兒也淡了。親自下令,赦免死囚,以籌謝神恩。王猛拖著病體上疏,他認為自己的病好不了了,想用臨死之言告誡國主不要因取得的成績而驕傲,希望他能夠繼續小心謹慎守護國家,以做到善始善終。.國主樣子很悲痛,其實都不往心裏去。七月,王猛病危,國主親入丞相府詢問後事,王猛隻說了兩點,也是一貫堅持的,一是不能攻晉,他仍是漢人正統。另一個是滅鮮卑、羌人,他們最終會成為秦國的大患。國主依舊感激涕零,入殮時,三次前去啼哭,對太子說起丞相的大能,感慨的說“上天不是讓朕統一天下嗎?為什麼這麼快就奪走朕的景略呢?”依照漢代霍光的舊例安葬王猛。然後就是不采納他的意見,與往常一樣。
二、天下一家
如果有人認為秦國國主苻堅的誌向僅是維持第一大國的形象,那就錯了。他是不可推辭的天子,誌在吞並,除了在南線與晉國的爭鬥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對其他國家也用兵不斷,滅仇池,臣涼國,占益州、梁州。西南蠻夷小國紛紛歸順,長安的外國人又加上幾個稀奇的物種。建元十年,即太尉李威離世時,國主萬分悲痛之際,還不忘出兵平息益州張育、楊光之叛,鄧羌大將順便在涪西打敗救叛的晉師。
國主自認為從不荒廢時間,到了這一年,他開始對大一點兒的國家產生興趣。統一天下是打出來的,沒人把皇帝的位子拱手送來,國主也不能滿足於永遠作大秦天王。建元十二年四月,國主下書,“涼州刺史張天錫,雖稱藩受位,而臣道未純,可遣武衛將軍苟萇、左將軍毛盛、中書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萇等率步騎十三萬,伐張天錫於姑臧。”
讓人臣服還不夠,國主對西方存留的軍隊還是不放心,寧願在長安為他們的主子修建宅邸,自己費點兒力氣接管他們。姚校尉原本就是西部羌人,當年與王猛一起平隴西李儼,實際上就是與張天錫的爭奪戰。國主在城西親自為姚萇餞行,培養完鄧羌大將,也有意提拔他,要不然他的聲名怕是永遠無法與其五哥姚襄相比。
張天錫不識好歹,斬了國主派去下書的尚書郎,並派他的龍驤將軍馬建阻距姚萇。梁熙、苟萇等分別於清石津、石門津攻入,陷河會城、纏縮城,而後三路合軍,降馬建、死征東將軍常據、軍司席仂,嚇壞了頓守金昌城的張天錫,他派遣中衛將軍史景等率勁勇五萬來阻拒秦軍,兩軍在赤岸交戰,自然是士氣高昂的秦軍勝,史景戰敗身亡。涼國地廣人稀,涼人擅長跑動,幾萬人潰不成軍,張天錫跑回國都姑臧時身邊還有幾千騎兵。八月甲午,秦軍抵達姑臧。天錫出城作戰,身後城內起亂,無地自容的他學聰明了,向姚萇遞上投降信。姚校尉沒有參觀過國主為張天錫在長安修建的宅邸,不過聽說比自己的強,他是一定要把人帶回去的。張天錫乘素車白馬麵縛舁櫬,降於軍門。姚校尉為他釋縛,焚燒櫬,送他去長安。諸郡縣悉降,國主成功的平定涼州。
九月,國主以梁熙為持節、西中郎將、涼州刺史,鎮姑臧,徒豪右七千餘戶於關中。而對虜國之臣他一向大方,把重光縣之東寧鄉二百戶封賜給張天錫,賜號歸義侯,拜北部尚書,後遷右仆射,早先修建的宅邸總算起到作用。不要忘記這個名字,他是個漢人,這一點很重要。
一年過去大半,馬上要入冬,國主也不想閑著,恰好奴左賢王劉衛辰來求救。他多年來一直被代王什翼犍欺負,已經被逼迫的快不行了。國主不理會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親戚關係,劉衛辰自從降秦以來,就受國主保護,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什翼犍不該在國主麵前逞威風,那是自尋死路。國主以安北將軍、幽州刺史苻洛為北討大都督,率幽州兵士十萬討伐代王什翼犍,另兩路軍由後將軍俱難與鄧羌等率步騎二十萬東出和龍、西出上郡,與苻洛會合。
劉衛辰這幾年跟代國的交手中一直居於劣勢,請到援兵,欣喜的為秦軍引路。什翼犍碰到敵手,獨孤部、白部紛紛敗退下來,南部大人劉庫仁也在雲中倉皇敗逃。
什翼犍老英雄不甘心就此隕落,撥十萬兵馬給劉庫仁讓他跟秦軍決戰,可惜秦軍這幾年在天下的形勢一直看漲,代國各部族首領都對什翼犍沒什麼信心,一傳來劉庫仁在石子嶺的慘敗,就趕緊撇清關係,脫離國家聯盟投降秦軍,主動幫助他們來攻打什翼犍,拓跋部四麵是敵,危在旦夕,什翼犍退還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