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買臣的府上又呆了兩天,徐勝利沒有再去王宮,除了在壽縣城內陪著趙燕轉來轉去,其餘的時間全用在與朱買臣說些不痛不癢的話題。互相感慨一下世事,罵了一通娘,於第三日清晨,在涼風習習之下告辭離去。
徐勝利沒有告訴朱買臣有關王府裏的一切。沒有告訴不是不相信朱買臣,也不是怕朱買臣知道了所有的細節之後搶了他的功勞,而是覺得現在還不是時機,還應該保密,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讓他奇怪的是朱買臣也沒問,直到他拱手告辭,上了馬車向城外出發都沒問,就好像他根本沒有去過王宮,沒有與劉安談過話,到壽縣之後一直呆在朱買臣的家裏一樣,根本沒有出去過。
徐勝利走了,來的時候就他與趙燕兩個人,走的時候卻烏啦啦的一大幫,裏邊有劉一手,有李背、王春,有雷悲。
雷悲少了一隻手,傷口是新的,用布包著還滴著血。徐勝利從朱府走的前一天夜裏,雷悲跌跌撞撞的進了朱府,趙燕紅著眼問他是誰幹的,雷悲咬牙搖了搖頭,不說話,哼都沒哼一聲。
徐勝利沒問。徐勝利沒問不是不關心雷悲的死活,不想知道誰斬了他的一隻手,而是心裏邊清楚這事不是劉安幹的就是劉遷幹的,從雷悲的眼睛裏徐勝利看得出來,雷悲恨劉安也恨劉遷,甚至恨整個壽縣、淮南國的人,包括街上跑的流浪狗。
過了兩天,雷悲身負秘密的任務離開了徐勝利的隊伍,前往長安。
其實這個秘密的任務誰都能幹,徐勝利所以讓雷悲去,不是因為雷悲身為劍客,少了一隻右手無法使劍成了廢物,留在身邊無用,不如送到長安。也不是因為雷悲總是陰毒的盯著劉遷看,怕鬧出什麼事來。而是因為雷悲心中有了仇恨,去長安之後會一古腦的把知道有關劉安想要造反的事情全部說出來,不管他是不是交待千萬不能說。這種事情,朱買臣空口白牙的去說劉徹可能不信,徐勝利空口白牙的去說劉徹可能將信將疑,雷悲空口白牙的去述說,就算沒有劉安寫的任命文書以及中原王的金印,劉徹也會相信,而且深信不疑。
徐勝利是當著劉遷的麵讓雷悲走的。表麵上,他讓雷悲前去長安,向劉徹稟告他準備前往夜郎國,打那裏借點兵馬與南越的兵馬合二為一,然後與仙霞關的漢兵對閩越形成夾擊之勢。並且千叮嚀萬囑咐,現在他已與劉安連通一氣,到了長安別把自己的那點臭事瞎擺活。其實,他心裏邊清楚,雷悲去了一定會把淮南的事捅出來,這正是他的目地所在。
劉遷很滿意。不僅對徐勝利這招所謂的‘瞞天過海’很滿意,對徐勝利派雷悲前去長安也很滿意。沒錯,雷悲是知道他很多事情,而且很恨他,可現在雷悲是徐勝利的人,徐勝利又是劉安的人,說白了也是他的人。基於對雷悲的了解,他知道雷悲不是出賣主子的人,更不是出賣朋友的人,可他忘了有時候一個人因為仇恨什麼事也幹得出來。可能他沒忘,可是他並不怕雷悲去長安這後亂說一通,出賣了徐勝利,出賣了劉安。但,出賣了又有什麼?劉遷早就對父王這種首鼠兩端,猶豫不決,前怕狼後怕虎的行為厭煩,巴不得雷悲到了長安胡說八道一番,逼得父王反了,省得老是這樣拖著。
劉遷帶著八個死士,五百勇士,二十車金銀珠寶,二十車絲綢皮貨加入徐勝利這支隊伍的。當然,還有那份任命徐勝利為中原王的信書以及那顆新鮮出爐的中原王金印。
名義上,劉遷是護送四十車貨物的,其實徐勝利明白,這是劉安對自己還不是很放心,派劉遷前來監視自己的。
人多好辦事,車才入豫章郡地界,豫章郡守已得到通知,帶著大小官員就迎了過來,在郡守府呆了幾天,讓豫章郡守往仙霞關調兩萬人馬,又快馬傳書令會稽郡守往仙霞關調三萬人馬,徐勝利繼續往南。
這一次再走,與從淮南國出來又有不同,二十車金銀珠寶變成三十車金銀珠寶,二十車絲綢皮貨變成三十車絲綢皮貨,最重要的是從豫章郡裏調來了一萬兵馬。
如果說,從‘淮南’往‘豫章’去的這一段路上,徐勝利心中還有些許忐忑,那麼從‘豫章’往‘夜郎’去,心中的那份忐忑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那一萬兵馬就是徐勝利的膽,有了這一萬的兵馬,劉遷的五百勇士迅速從卵石褪變成了雞蛋。
‘南越’、‘閩越’一拉開架式,百越的其它小國人人自危,大漢的邊郡也小心戒備,以防戰火燒到自己這邊。藏柯江基本上處於封航,江麵上不見一條船。
商船要與戰火離得越遠越好,全都退縮的巴蜀一帶。戰船要防閩越打紅了眼,竄到大漢江界,全都拉到了大漢與閩越交界的地方。於是乎,豫章郡,徐勝利他們準備渡往‘夜郎’的渡口,隻有一艘可乘兩百人的戰船可用,以及十數艘可乘二三十人的私船。這樣的情況是徐勝利始料未及的,如同當頭一棒,立馬把他給打懵了,半天回不過神來。
按照地圖所示,‘藏柯’江從‘夜郎’國橫穿而過,也就是說船隻夠多的話,他們這一萬多人馬以及人馬所需的糧秣,連帶著三十大車金銀珠寶,三十大車絲綢皮貨,兩到三天就能趕到夜郎國都。可是如今隻有一艘戰艦外加十多艘小船,想把這麼多東西運過去,來來回回的也不知需要多少趟,等運完了估計也到了猴年馬月,說不定閩越早把南越給打了下來。
徐勝利臨時決定,不再坐船順江而下,而要橫渡至對麵,走陸路趕往‘夜郎’國。做出這樣的決定之後,他並沒有武斷的下令,而是先征求了一下其他人的意見。
徐勝利先找的是劉一手,把心中的決定說出來,劉一手拱了拱手道:“全憑大人決斷!”。
徐勝利愣了一下,他早就覺得劉一手有點不對勁,從出長安就有這種感覺,可一直沒有去深究劉一手哪裏不對勁。今天,他突然發現劉一手的不對勁在哪裏了,那個在野店中要殺他與他拚酒的劉一手不見了,如今的這個劉一手對他的話從來沒有異義,就像一條極其忠心的狗,你讓他咬誰他便咬誰,你若問他意見,他隻是把尾巴擺擺,一副順從的樣子。
瓦藍色的天空上一隻蒼鷹在盤旋,徐勝利暗歎一聲‘權力’這東西真是王八蛋,把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劉一手變成今天唯唯諾諾的樣子,不知自己有一天是不是也會劉一手一樣,對劉徹也是一副唯唯諾諾,再也幹不出先斬後奏的事情。
劉一手大小也是個官,他都沒有異意,徐勝利也就不打算問李背與王春的意見,那兩個家夥天天把他當神一樣的供著,又哪有什麼意見。於是,他去問劉遷。
本來這種事情用不著去問劉遷,像那種輕浮、目中無人而又噬殺的人又有什麼主意,就算有也一定是個臊主意。可走陸路必將遭遇許多意想不到的危險,事關一萬多人生死,淮南又離百越不算遠,哪怕劉遷給的意見是一個狗都不願搭理的意見,但畢竟能成為一個參考。
劉遷正粘著趙燕,雖然那天在王宮中第一次碰到趙燕時,劉遷並沒把趙燕放在眼裏,可是如今這片地裏隻有趙燕一個女的。雖然身份有些低微,但人長得還行,不能說傾國傾城,總也算沉魚落雁。
出宮之前,當劉遷知道父親要讓他隨著徐勝利到鳥不拉屎的百越,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可父王執意讓他去,他也沒辦法,便與父親講條件,要學徐勝利的樣子帶著丫環美人出去。然而父王不同意,說什麼怕他沉迷於美色放鬆了對徐勝利的監視。以這樣的理由不讓他帶美人出行,劉遷當然無法茍同,可也沒有反對。誰讓他是父親自己是兒子,他是王爺自己是太子,惹惱了廢了太子之位就得不償失了。
與徐勝利待的時間長了,劉遷發現趙燕身份有些可疑,這種可疑並非奸細那種可疑,而是身份似乎不止奴婢那麼簡單。按照徐勝利的說法,趙燕是他的丫環,可劉遷從來沒有看到趙燕伺候過徐勝利一次,當然這裏邊也包括伺寢,反而時不時的看到趙燕對徐勝利使小性子,生徐勝利的乞,而徐勝利並不以為意。
而且,趙燕的一舉手一抬足之間透露出一股貴氣。開始的時候,劉遷懷疑自己太長時間沒有碰過女人,因此老母豬便美人了。時間過得久了,他越來越發現趙燕的一舉手一抬足總是透露出一股子貴氣,哪像是個丫環反倒像是個公主。而與徐勝利的關係也很曖昧,似情人又似姐妹。基於這些可疑點,劉遷開始了粘纏趙燕的計劃。開始,還擔心徐勝利提出抗議,過了兩天見徐勝利不聞不問,也不大起了膽,公然的對趙燕展開攻勢,打算憑借自己使萬千少女瘋魔的容貌,談吐,身份,讓這個小丫頭片子上鉤。當然,他也找好了如果事後父親責怪後的說詞,那時就以趙燕身份可疑,借靠近之機探明其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