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殿對(3 / 3)

其實,徐勝利也搞不明白,當初的秦始皇現在的劉徹為什麼對荒涼的幾乎什麼也沒有的百越如此感興趣,要將其納入中國的版圖。當然,他知道在兩千年後,或者在一千年後,南宋時,現在的百越是富貴地溫柔鄉銷金窟,可在此時,百越隻不過是什麼也沒有的貧瘠之地罷了。難道僅僅是為了展示武功,或者是竟有先知之名,知道之後百越將成為富庶之地,非得拿下不可?

而劉安為什麼不想讓大漢對百越動武,或者說不想大漢打閩越救南越,難道也僅僅是為了與閩越結盟,因而要阻之攻打。可想想又不像,劉安雖無表情,語氣中也未帶感情色彩,可能夠明顯的感覺出他真的是不希望百姓遭受兵災,兵卒喪生百越。

“北方人大多不懂水性,百越有的河大有的河淺,有的河寬有的河窄,大漢的船隻又大,打閩越又是從東往西打,隻能靠雙手來拉動船舶。行到竹林深密,淺灘連接,船隻跟亂石相撞,或沉或擱淺,無法前行,兵卒們便隻能步行。竹林中,森林裏,隱藏著毒蛇猛獸,不畏人,常常襲擊兵卒。遇到天熱,霍亂等傳染性疾病說爆發便爆發,兵卒上吐下泄又無藥醫治,撐不了多長時間就會相繼去世。寡人隻怕,還沒跟閩越接上仗呢,我們已經死傷累累,無法作戰。”

最前頭的第一隻螞蟻終於再次的把翅膀拽出,徐勝利突然發了善心,讓它頂著蒼蠅翅膀離開。第二隻,第三隻他也不有過度為難,讓它們依次離去。到了第四隻,徐勝利沒有放過,再放過他就沒得玩了,用唾沫團圍出一個圓。那隻螞蟻走到東邊,東邊不通。走到西邊,西邊不通。走到南邊,南邊不通。走到北邊,北邊不通。頭上頂了個蒼蠅翅膀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就是出不去。

徐勝利感覺自己就像一個上帝,讓你生你便能生,就如之前離去的螞蟻。讓你死你便得死,就如困在圈裏的這隻螞蟻。笑了笑,道:“大王也太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了,小將聽著這話有些聳人聽聞。”

“聳人聽聞?年青人,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劉安依如往常的平靜,道:“有些事是寡人想說的,有些事是寡人不想說的,既然你說我這是在聳人聽聞,今天寡人就給你說個本不想說的事,就當說個故事聽吧。世界上有些事情都很諷刺,徐大人現在急急忙忙的去求南越,可曾知道以前南越曾與我們打過一仗,是仇敵死敵?”

趙燕臉色一變,正要去直斥劉安胡說八道,南越什麼時候反叛過了!徐勝利本來要把一處快幹了的唾團堵上,現在也沒功夫了,用肘先撞了趙燕的身體一下,叫她別說話。南越反叛的事,昨天朱買臣略提了一下,驚愕的問道:“有這等事?小將還真不知道,願聞其詳!”說罷,又去堵那個缺口,還好那隻螞蟻正在裏邊團團起,還沒跑到那個缺口處。

“那還是寡人父王還在世時的事了。”劉安不再半眯著眼,把眼睛全部閉了起來。南越突然叛變,周灶不是對手,先王領了聖命派將軍簡忌率領大軍出征。先時也打了幾場勝仗,轉瞬就到了盛夏,天氣酷熱大雨又沒完沒了的下。戰士們隻能擠在船上,白天還好說,大家都醒著,站在船上也沒什麼。到了晚上,連個睡覺的地方也沒有。糧食眼見就要耗盡,也不知什麼原因死了兩個人。咱們漢人的風俗是入土為安,所以就把人安置在船上不肯拋棄。誰知,過了三四天,瘟疫大流行,又遭受南越人的襲擊,去的兵卒戰死、病死的十個人中有九個,那種慘狀,真是說都說不出口。

當父親的,明知兒子戰死在前方,頓手捶足沒有絲毫的辦法。當母親的,想把戰死的兒子找回來入土為安,日夜流淚,沒有一點辦法。孤兒想念爹,哀哭不停。沒辦法也得想辦法,總不能讓兒子客死他鄉。等到戰事結束,年老的父親們,三五一群,出發去尋找兒子的遺體,走著走著三五個人成了三五十人,走著走著,三五十人成了三五百人,走著走著,三五百人成了三五千人,於是彙成了一股洪流,好似大軍出征,不過這支大軍都是些手上沒有寸鐵的白發老頭。年老多病,步履蹣跚,一路上也不知有多少沒找到兒子自己反死在他鄉的父親,那些幸而沒死的,並且如願找到兒子屍體的老頭,直恨自己還不如當初死了。兒子屍體上的肉已腐爛,隻好把身上的大袍脫下,將骸骨撿拾撿拾包裹起來,也不知擠拾齊了沒有,或者錯把別人的兒了當成自己的兒子,反正把那堆白骨運回故鄉安葬。那場麵真是慘不忍睹,家家有戰死,戶戶傳哭聲,悲涼淒慘的怨氣,多少年都不能平息。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在‘壽縣’找些上了年紀的人問問,他們一定還對當年的事情記憶猶新,如終不能忘懷。徐大人,你想想,還沒深入百越,人已十死其九,慘成這種情況,這仗能打嗎?”

那隻螞蟻在唾沫的包圍圈中,轉來轉去,轉來轉去,怎麼也轉不出去。可是它卻矢誌不渝,毫不妥脅,意誌堅定的在那轉來轉去,這邊不通便找那邊。

“能不能打,小臣說了不算,王爺說了也不算,得看皇上的!”徐勝利道。

“皇上的德行,可配天地。皇上的明察,如同日月。他的恩德就連禽獸也能沐浴到,他的愛心足可推廣到草木,隻要有一個人凍死,餓死,不能善終,他都會悲愴。如今,他所以要打閩越,是不知道千萬的將士將橫屍原野,鮮血會把整個山欲都染紅了。寡人知道,一旦陛下知道了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一定會停止這場戰爭的。”

有一隊螞蟻,數量在十隻往上,它們在唾沫形成的圈外轉來轉去,很明顯是來營救被困的螞蟻的。徐勝利見它們暫時還沒找有出辦法營救,抬頭笑了笑:“是啊,你得趕快把這事告訴皇上,死人的事小將也不願看到。可小臣猜皇上一定不會同意大王的善意,更不會更改攻打閩越的計劃!”

“為什麼?”

“兩個原因!”徐勝利堅起兩根手指,本來還想長篇大亂一番,低頭看到十多隻螞蟻排起一個長隊,準備搭個蟻梯救那隻螞蟻出來,用最簡煉的話道:“一言九鼎,養虎為患!”

“皇上是怕答應了南越國王救南越,事後又不救,南越國王會在背後暗罵?”劉安把眼睜開,也不再半眯,盯著徐勝利笑道。

一口唾沫把新搭出來的蟻梯砸斷,圈裏現在反而有了五隻螞蟻,徐勝利終於可以放開口講話,道:“王爺說的沒錯,正是這個原因!”

“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皇上大可放心!”劉安道:“那名去京城請援的南越使者,犯了一個錯誤,請了援不說趕緊回去,卻拿著陛下的賞賜在壽縣玩了幾天。仗著是南越國王的使者,又得到陛下的賞賜,目中無人,與酒店裏的一個小二發生了爭執,一言不和並且將小二打成重傷。他以為這裏是南越,自己身份尊貴就能拿人不當人看,嘿嘿,這裏是淮南,不是南越,如今人已被我押在牢裏,等候處置。天底下的事,人一死就再也傳不出去,所以答應南越出兵的這件事皇上大可放心!”

“你想殺了他?”趙燕終於明白了,父親派出的使者為何遲遲不歸,原來原因出在這裏!

劉安瞥了趙燕一眼,並不搭理,眼睛隻是盯著徐勝利。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還有養虎為患這一關!”徐勝利道。

“這個皇上更可放心!”劉安成竹在胸的道。

劉安的自信讓徐勝利大感興趣,好戲終於要上場了,雖然裏外的兩撥螞蟻正準備聯手搭出一座橋來,可他現在已對螞蟻不敢興趣,不再理會被自己圈起來的螞蟻,抬頭問道:“百越有萬裏方圓,閩越要是一舉統一了閩越,其勢力之大足可以與大漢一爭雌雄。正該借其未大之時將其除去,王爺怎麼說更可放心?”

“這個不急,咱們先吃飯吧!”劉安輕拍了兩下手掌,一名太監走了進來,劉安低低耳語一句,那名太監點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