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坤病好之後,性情也好了不少,許是病重時想通了一些事,現下對司徒塬竟露出了關心之意,偶爾還會召他到禦書房談話,別說是司徒塬,連龐後都感到意外之喜。因此東宮的情形自然也於往日不同了,雖然還是化雪的時候,早春的梅花和迎春花已經爭相綻放,但水漓顯然不在這片歡喜之內,沉重的心事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太子妃怎麼在這喝悶酒?”
“啊?”靜坐在花園角落的水漓吃了一驚,抬起頭,隻見司徒垠正笑望著自己,身後那樹豔麗的紅梅也照不亮他灰色的身影,不知為何,水漓覺得冷。
“皇兄來了。”水漓緩緩起身,倦怠之下,一時泛不起笑意。
“嗯,原是來看太子的,不巧太子去禦書房了,聽說太子妃這程身體欠安,故轉過來看看。”司徒垠伸手撫弄枝頭的梅花,揉碎的花瓣灑了一地,宛若一攤鮮血。他的眼神雖不在水漓臉上焦距,但眼角的餘光卻是犀利的,仿佛在窺視著什麼,水漓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皇兄,真是抱歉,我有些頭暈想回房休息,改日太子在時再請您來詳談吧。”水漓抬手略過額前的發絲,目光清寧,鎮定而笑。司徒垠微微一愣,作了一揖,覷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水漓躺在床榻上,靜靜地聽著殿外的更漏,一下一下……聽的久了,便產生了錯覺,覺得是自己滴血的聲音,心一點點的冷卻、一點點的死去,可是思緒在痛苦的漩渦裏掙紮,她還活著——終於,司徒塬的腳步聲響起,那從來隻會讓她安心的聲音,此刻卻成了煎熬。
(注:接下來的一段情節在第一章【錦年殤】裏有詳細描述過,下麵就不多寫了,直接從後文開始)
“殿下、”
“怎麼這樣叫我?”司徒塬詫異地看著水漓,握著她冰涼顫抖的手:“漓姐姐,到底出什麼事了?”
水漓縮瑟著,不敢看他的眼:“殿下恕罪,賤妾、賤妾、”她縮到了床角,臉深埋進膝蓋裏,然而那屈辱與恐懼還是從她的呼吸中流淌出來,司徒塬坐在她身旁,也感受到那深深的苦澀與悲涼。
“賤妾、有孩子了……”那仿佛來自幽冥地獄的歎息。
“是誰的、、”司徒塬收了口,他不忍用質問的語氣,黯然道:“你喜歡那個人嗎?”
“不!怎麼可能!”水漓拚命搖頭,眼淚如驟雨般落在他臉上:“阿塬,對不起。”
司徒塬抬起頭,無限憂愁地道:“漓姐姐,那現下怎麼辦呢?”他不由朝她小腹看去,她慌忙扯過錦被遮擋,臉色慘白如雪。
“要不就說是我的孩子吧,母後就算懷疑,但隻要我承認了,她總不會、”
“不、不,阿塬,我不要!”水漓掙紮著搖頭,音聲痛苦,眼睛又墜入了黑暗的深淵,她緊咬著唇,手揪著錦被,仿佛惡兆來了似的:“我不要……我喝酒、練劍都不行,我想從高處跳下來,又怕被人發現了、”
“漓姐姐!”司徒塬訝然驚叫,又忙壓低了聲音:“你在亂說些什麼,絕對不許這麼做!要是出危險怎麼辦。”他緊緊擁住她顫抖的身體,自己也止不住顫抖起來:“你要知道,你有我,而我、也隻有你。”
“不,你會越來越好的。”
“那也是因為你。”
司徒塬低下頭,用吻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先休息吧,我來想辦法。”他聲音竭力柔和,但一顆心卻直沉到穀底。
司徒塬睜著眼睛,月華將殿內染上一層銀霜,但他的眼眸卻陷入死寂的黑暗,他看著水漓緊蹙的眉頭,纖細的柔荑還是那樣涼,輕輕把她的手放回被窩,卻碰到了她的身體,心倏地一震,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現下、有三個人……他顫抖的把手放到小腹上,心底初生的情愫不是氣憤與厭惡,而是深深的失落,這個小孩在她身體裏,自己和她靠的再近、抱的再緊,也還是身外之‘人’,可是,現下卻有個人真正的把她‘據為己有’,他如是想著,不由傷心的將手一推。
“嗯、”水漓呻吟著轉醒,惶然地看著司徒塬。
“對不起,漓姐姐,疼不疼?我……”司徒塬慌亂地低頭,覺得很羞慚,但眼淚卻流了下來。水漓沒說話,輕輕擁住他:“你知道的,我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