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個費問,那我呢?
周副局長想都沒想,說,你去重慶看你的老婆,她給我打過幾次電話,希望我能批你的假。
馬個費叫板了,問,我要是不去重慶看我老婆呢?
周副局長火了,說,你這是跟領導講話嗎?
馬個費梗著脖子回答,我就是不想當逃兵。
周副局長看著眼球充滿紅絲的馬個費說,讓你去重慶看你老婆,也是為你好。
馬個費冷冷地說,邵靜不是我老婆了,我們在兩個月前就已經離婚了。
周副局長一驚,你離婚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馬個費回答,那是我個人的事情。
周副局長狠狠地說,你是預審科的科長知道嗎,你離婚領導居然不知道,你搞什麼名堂!
馬個費走出周副局長辦公室,局裏已經下班了,樓道裏空蕩蕩的,隻有他的皮鞋聲哢哢地脆響,像是有人釘釘子,鑿得那麼清晰。
馬個費是坐小華的車回家的,小華問他,劉黑子最後跟你究竟說了什麼?
馬個費說了那個至關重要的小黑本子,小華叮囑馬個費讓邵靜藏好,這是個人命關天的本子。馬個費說,我準備去重慶找邵靜,我要把這個小黑本子拿到手。
小華試探地問,你那麼信任我?
馬個費爽快地說,為什麼不信任你?
快到馬個費家了,小華問,是不是在外邊吃飯?
馬個費若有所思地說,告訴我,你父親跟周副局長有沒有什麼牽扯?
小華吃驚地看著馬個費說道,你是開玩笑?
馬個費說,我隻是憑感覺。
小華惱火了,說,你怎麼現在嘀嘀咕咕的,如果我父親和周副局長有關係,就會提拔他了。為這個,我父親曾經跟我說過,他不放心周副局長。
馬個費窘迫地笑了,說,那我就髒心爛肺了。
小華說,你本來就是,是周副局長把你下放到後街派出所,還有後來的指揮中心,我父親調到省城之前為這事還跟下邊人說過,說生活歸生活,別跟工作聯係上。
馬個費說,反正周副局長摸透了你父親的心,哪兒癢癢知道撓哪兒。
小華說,你把小黑本子給我,我找我父親揭出來,證明給你看。
馬個費笑了,說,你揭不了,我也不希望靠你父親。
到了馬個費家,小華說,我怎麼覺得有些害怕。
馬個費問,你怕什麼?
小華緊緊抱住馬個費,說,我怕哪天看不到你。
說著嗚嗚地哭起來,哭得馬個費突然沒有了定性。進到家裏,小華哽咽著說,你說命運是什麼,就是捉弄。你前妻告訴你她懷孕了,我告訴你我已經離婚了,今天一早,王時鍾帶著佐佐春子飛回了日本。
馬個費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他忽然覺得憋得慌,忙跑到洗手間,老半天才放完水。馬個費害怕了,他的毛病又犯了,尿渾極了,散發著一種異味。走出洗手間,小華不再說話,躺在床上一會兒就睡著了。窗簾拉上了,他知道不是小華拉的,是邵靜走了以後他就沒拉開過。
馬個費睡不著,斜倚在沙發上靜靜看著小華睡覺,小華好像很久沒這麼香甜地睡覺了,甚至打出了小呼嚕。月光灑在牆壁上,塗抹上薄薄的銀色,鑲上了一片苦澀。恍惚裏,馬個費猛丁發現,在牆壁上掛著一幅油畫,是邵靜從海南帶回來的,說花了一萬多塊呢。畫麵上,一隻白色的鳥在浩瀚的大海上悲鳴,那紅紅的眼睛裏噙著一滴淚。這幅油畫是邵靜在一個畫廊裏偶然看到的,她喜歡,一問價格一萬多塊,有些心疼錢,沒有買。走出畫廊好久,返過身又回來買。邵靜問馬個費,你喜歡嗎?馬個費很沮喪,說,一萬塊買什麼不行,給我買一個鏡頭多好啊。當時邵靜不在意地說了一句,你喜歡的東西多了,我能都買嗎?
馬個費離開專案組的消息在社會上風傳,甚至網上也炒得沸沸揚揚。其中還刊登了一組照片,馬個費在風雨中騎著自行車,還有馬個費在墓地守護滿地的碎石,照片意在說明專案組長一心為公,但卻遭到不公平待遇。
馬個費接到無數個電話,隻接了其中兩個。一個是雅風的,雅風哭著說,你怎麼總是倒黴,你放心,我去墓地給咱媽收拾。
一個是許書記,許書記寫得很簡單:雖然我剛上任沒多久,但我告訴你,你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