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馬個費流出了眼淚,他能想象到邵靜怎麼喊的。邵靜哭泣了,說,我從手術室裏被護士攙扶出來,護士說我臉白得像一張紙,嘴唇發紫。你知道我怎麼跟護士說的?做愛的時候真美,流產的時候也真疼。
說完,邵靜自己先樂了,可馬個費覺得一點也不好笑。邵靜躺在床上,輕鬆地說,我累了,想睡會兒,有關二十五萬的交代晚上再說吧。說完,邵靜就沒有了動靜。
馬個費挨在她旁邊也想睡覺,他覺得自己像是經過一次長途跋涉,他看見前邊有一個客棧,屋子裏放著一張舒服的大床。朦朧中,馬個費覺得有手機在響動,他下意識地去接,但摸到的卻是邵靜的手。他睜開眼,看見邵靜把他的手機關掉,然後把頭靠在他胸脯上,像是坐上一條船,在起伏的大海上漂行。邵靜問,你是不是特別想聽,就像你審案子,對方經過你的窮追猛打,終於要給你吐露案情的真相。
馬個費說,其實很簡單,薑總找了地方一幫子人,把跟你們公司因為土地發生爭鬥的這幫子人打了,打得還不輕,好在沒有死的。薑總本來就是嚇唬嚇唬他們,可你因為流產了就動了肝火,下手比較狠,薑總對你發了脾氣,說,你的事情你自己處理,賠償的錢我一分不給你。你拿我那二十五萬給人家擺平,自己吞下苦果。一切事情風平浪靜了,薑總又把這二十五萬給了你。但你不知道他還給你,因為他當時給你說得死死的,你自己扛,公司絕不給你補償,誰讓你不聽話的。
邵靜坐了起來,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的,你不可能知道這事的真相。
馬個費敷衍著,我困了,還想再睡會兒。
邵靜喊著,你不能睡,你必須說!
馬個費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張重慶報紙,說,上邊有一則消息,我就有了推想,就這樣。
邵靜接過報紙,看到上邊隻有一則一百多字的簡訊,說重慶某地房地產開發時遇到釘子戶,與開發商發生了衝突,事態還在發展中,釘子戶住進醫院,開口要價就是一百萬。
第二天的晚上,馬個費約好雅風見麵,把裝著十五萬的公文袋遞過去,雅風笑著放進提包裏。兩人在火鍋店裏吃涮羊肉,雅風講述自己生了一個兒子的經曆,沒想到這麼大歲數竟然還能懷孕。又說和丈夫新開了一個便利店,說丈夫如何溫柔體貼,從來沒有任何的額外要求,錢都是歸她管。馬個費不好意思地問,你不是結紮了嗎?
雅風笑了,你怎麼對女人的事情一點也不懂呀,那不還能打開嗎?
馬個費酸酸的,他想那孩子應該是他的才對。
雅風問起邵靜,馬個費看著火鍋裏翻滾的肉片擺擺手,我們別提她了,她每天都是驚心動魄的故事,我們的孩子也死了。
雅風不說話了,她看著馬個費,淚水在她眼窩裏湧上來,說,你怎麼這麼倒黴呢?
馬個費喝多了,走時腳步有些踉蹌,我沒別的,就是想娶一個能給我生孩子的女人,可就是沒有。
雅風說,難為你母親了,她也托生不出來。
馬個費走到櫃台前結賬,然後朝雅風揮揮手,我買單了。就是我母親坑了我,要不咱們現在的兒子早就能喊爸爸了!
馬個費辦了一個棘手的案子,三天竟然沒有一個線索。按道理,幹預審的不會直接參與辦案子的全過程,畢竟還有刑偵大隊。可為了這個案子能水落石出,馬個費跟刑偵大隊的任隊苦口婆心,決意要跟這個案子到底。
邵靜奉薑總的指派去海南出差,要在那裏拓展新的地盤,薑總料定海南的地價還會漲。邵靜實在不放心馬個費,兩個人結婚沒半年,她知道自己是典型的小心眼兒。看著馬個費那麼英俊瀟灑,嘴茬子如此厲害,腦袋瓜子又轉悠得實在迅速,總覺得馬個費有一天會拋棄自己。
邵靜把好朋友李邛叫到家裏,李邛是一家射擊俱樂部的領班,以前當過空姐,一眼看上去就是紮眼的漂亮女人。
邵靜鄭重遞給她一個高倍的望遠鏡,一本正經地跟李邛布置任務,說,這次我得去半個月,馬個費很可能會和哪個女的在家裏約會……
邵靜說不下去,她傷心地瞅著那張席夢思雙人床。李邛接過高倍望遠鏡,很惱火,說,你把我喊過來就為這個?傳出去我算什麼呢?
邵靜說,你是我的朋友,你的事情我可幫了不少,現在我求你,你不能不管吧。
李邛說,別的我都可以幫你,可你們兩口子的事兒我不能這麼人不人鬼不鬼攪在一塊兒,弄得我天天提心吊膽。我可知道你家那口子是警察,我在射擊場見他打槍都沒有掉過九環。
邵靜也不勸說李邛,扭頭就往外走,說,這算是我托你的最後一次了。
李邛笑了,說,你哪次都說最後一次,但每次你出差回來都找我要材料。
邵靜不耐煩地說,一個小時飛機就要起飛了,我到那邊把房間的電話號碼通知你。就那麼定了,這回你一定得把那女人的模樣、姓名和單位逐一告訴我,別再是屁股小、腿特別長之類的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