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靜無所謂地說,找幾個人吃頓飯就行了,我既然是你的妻子,那就得保護你,不想讓你卷入什麼,影響了你的提升。
馬個費一瞥眼,我會信嗎?
邵靜說,你們公安局那麼複雜,我讓你卷進來,再加上我和你的關係,你就別想消停。以後,家裏的事情我管,你就別操這麼多心。
馬個費問,那你的事情我能知道多少?
邵靜不高興了,撇撇嘴,我的事情你能不能不管?
馬個費大聲喊著,我是你丈夫了,就得知道。
邵靜親了他一下,吃吃笑著說,我也不管你的事,但你要小心,我會隨時監視你。因為你是雙子座,男人中最花心的星座。
馬個費詫異地,你怎麼知道我是雙子座?
邵靜說,我還知道你很多,比如小華對你不錯,你前妻跟你還有來往。
兩人離開長湖,馬個費不住地回頭望。秋天的長湖畔,那一層層的樹葉很有色彩,紅色的,橘黃色,綠色的,真可謂層林盡染。邵靜攥著對馬個費的手說,你把房子賣了,我添點錢買座大一點的房子吧,房子小,你的心也小了。
馬個費想起在自家房裏的木床,嘎吱吱的,像個搖籃。有一次,邵靜去馬個費家,回來就埋怨,你家那張破床的聲音比我喊的動靜都大,你好歹也是副科長了,跟你真過日子窮酸透了,我真是活見鬼了,你給我什麼好處,我跟你這樣。當時,馬個費曾經詢問過邵靜,你要什麼好處?
邵靜說,你現在就是垃圾股,等你到了黃金股時候,我自然會找你要好處。
一群鴿子從長湖上空飛過,落在地上追逐,嬉戲著。兩個人輕手輕腳走了過去,鴿子也不驚慌,隻顧著在他們腳下吃食。那種安詳的感覺讓人陶醉,馬個費因為邵靜說到了房子,覺得生活突然踏實了許多。
邵靜突然蹲在地上開始嘔吐,馬個費在一邊找不出說話的理由,隻能怔怔看著。邵靜抬起頭說,我的妊娠反應怎麼這麼厲害,別不是兒子!
馬個費心裏一驚。
兩個月後,局裏準備任命馬個費為預審科長。局組織部跟他談話時,專門說到了邵靜。馬個費說,我們已經結婚了。
組織部門問,你得提供證據,證明你說的。因為你結婚局裏沒有人知道啊,不能連個儀式都沒有吧?
馬個費笑了笑,很簡單,我給你拿來結婚證就行了。
第二天,馬個費把結婚證放在了組織部的桌上。
12流產
深秋,馬個費父親的焦躁症越發嚴重,大夫說已經惡化到了幽閉症和抑鬱症,幾次自殺都被馬個費及時發現。他跟周副局長彙報,說,我想帶父親回趟老家,他執意要去,我攔不住了。
周副局長說,你就滿足他吧,但你回來不要跟局裏人說什麼幽閉抑鬱的,這樣對你影響不好。
馬個費沒太明白,這兩個詞有什麼不好的。他開著車,載著父親奔赴老家山東的膠州半島。
一路上,父親很興奮,不住地和馬個費講前麵是哪,他在那都上過什麼小學,說得有聲有色。馬個費覺得父親有些異常,平時最不願意回憶過去,可現在竟然什麼都記起來了。
回到老家,遠房的叔叔嬸子都出來迎接父親,說他氣色還不錯,還是共產黨的大官,在城裏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了?
父親說,你們吃啥我就吃啥,你們放屁我也放屁。
鄉親們聽完都樂了,遠房叔叔羨慕地說,村裏人都說您是地球的名人了,敢情是吃靈丹妙藥的事。
父親住下以後,吃的都是新鮮的玉米餅子,黃澄澄的稀粥,熬得菜沒有多少油,咽下去嗓子眼兒都不覺得痛快。
馬個費怕對不起父親,跑到縣城買了一兜子香腸、醬牛肉、熏雞什麼的。父親看出兒子的孝心,對馬個費說,兒子,我就愛吃這些,吃這些我心裏踏實,不像以前那麼浮躁了。
馬個費不好意思地對父親說,您在城裏這麼多年,又當了公司的老總,還吃得了這個嗎?
父親笑笑,我是農村人,吃這個就蠻不錯了。
馬個費問父親,您進城以後,有沒有改變自己是個農民的想法?
父親歎口氣,說,我就是總想改變我這個農民身份,對誰我都不願意提農村來曆。提了怕人家看不起我,其實這裏給我生活烙印太深刻了,你爺爺死得早,你奶奶拉扯我長大,哪個叔叔嬸子們沒給我吃的。小時候我怕冷,家裏沒錢買燒的,那屋子冷得跟冰窖一樣。我跑到羊圈裏抱著羊倒身就去睡,羊拉屎就拉到我身上。
第二天正午,父親借著清閑到村裏走走,上年紀的人和他打招呼,爺爺叔叔叫著熟得很。父親對馬個費說,我小時候就愛熱鬧,誰家的閨女出閣了,誰和誰打起來了,都跑去摻和。
村裏修繕一座老寺廟,父親走過去看著一個個佛像,村長跟過來開玩笑,說,把你也捏成泥人,在廟裏擺著吧,也讓我們給你的泥人燒燒香。
父親說,我算什麼,不就是一個單位的小領導嗎?又不是菩薩。
村長繼續開著玩笑,那就光給你擺上,不燒香行不?就算讓老百姓們看看您,起碼您是進城的最大官了,這可是全村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