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待我登科後(1 / 2)

第二日的鄉試,一如既往的平靜進行著,似乎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下午的當頭棒喝,並沒有喝出其他舞弊的學子。

一則是因為,策論這東西,想抄也沒有地方抄,隻能看學子自己的知識水平和才華了;二則是因為,昨日舞弊的三個學子,都得到了禁考三年的懲罰,一定程度上還是震懾了某些心懷不軌的學子。

終於,在一輪紅日又一次冉冉升起之後,鄉試終於迎來了最後一天,考詩賦。

無論是鄉試,還是隨後的府試、會試甚至是殿試,最後一關的詩賦,其實隻考其中之一,或詩,或賦。

但是出考題的時候,卻出了兩個,一個詩題,一個賦題,考生隻需擇其一而答之,如果考生答了兩題的話,那麼最後取名次的時候,則按照評級比較高的來作為考生成績。

比如考生同時答了詩賦,詩甲等、賦乙等,那麼最終詩賦成績評為甲等。

考卷很快發了下來,當看到上麵的題目時,薑尚離臉上盡是古怪之色。

賦:《藏珠於淵賦》;詩:以今次科考為題,即興作詩。

如果說昨日的儒者守成論已經讓薑尚離感覺足夠僥幸的話,那麼今日的詩賦題,更是讓薑尚離有種彩票中大獎的感覺。

為何?因為無論是昨日的策論,還是今日的賦,在前世都有人遇到,而且如薑尚離這般,是在同一場科考裏麵遇到策論和賦。

那個人,叫做歐陽修。

也許是上天的恩賜,薑尚離降臨這個世界的時候,前世看過浩如煙波的詩詞歌賦、文章典籍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之中,甚至有一些連他都記不住了,但是獲得新生以來,卻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說實話,這一刻,薑尚離心中充滿了感激之意,一是感謝從小到大老爺子逼迫他背了不知道多少書,二是感謝上一世那個在無數人眼中坑爹無比的古文專業。

藏珠於淵,出自《莊子》,若然者,藏金於山,藏珠於淵,不利貨財,不近富貴。把獲得的金子藏到山裏,把獲得的珍珠丟到深淵裏,形容人的不近富貴。

鄉試最後一天了,薑尚離也不想再待了,於是沉思了一下,便動筆開始寫了。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賦,從始至終,都有三個人在關注。

雖然遠遠沒有到達一朝成名天下知的地步,但是此時此刻,至少有三個人知道薑尚離,確實,薑尚離的名字,真的很好記。

“動筆了動筆了。”自薑尚離寫下自己的名字後,學正便不斷的念叨著,終於,在念叨了四五次之後,薑尚離的答卷上,終於開始有字跡浮現了出來。

“稽治古之敦化,仰聖人之作君,務藏珠而弗寶,俾在淵而可分。效乎至珍,雖希世而弗產;棄於無用,媲還浦以攸聞……”

隻看開頭,宋默然和學正心中就默默讚了一下,甚至連陳憶錦不合規矩的在旁邊低聲誦讀,都沒有去管。

“蓋賤貨者為貴德之義,敦本者由抑末而始。示不複用,雖至寶而奚為;舍之則藏,秘諸淵而有以。誠由窒民情者在杜其漸,防世欲者必藏其機……”

當字跡浮現到這裏時,答卷已然悄無聲息的升級成了乙等答卷,不過宋默然和學正注意力卻沒有放在這兒,悄悄看了一眼,目光便立刻回到了試卷之上。

“上苟賤於所好,下豈求於難得。是雖寶也,將去泰而去奢;從而屏之,使不知而不識。彼捐金者由是類矣,摘玉者可同言之。諒率歸於至理,實大化於無為。致爾漢皋之濱,各全其本;雖有淮蠙之產,無得而窺。自然道著不貪,時無異物,民用遵乎至儉,地寶蕃而不屈。所以虞舜垂衣,亦由斯而弗咈。”

最後一段話沒有絲毫停滯的便寫了出來,在宋默然和學正額前的虛印之中,薑尚離試卷的位置已然成了一團金色。

國朝評卷,由天地才氣裁定,甲等金色,乙等白色,丙等淺白色,丙等灰色,所以參加科考人數雖然多,但是評卷卻並沒有太大難度。

而各地學正和巡視的學士負責的任務,便是核實才氣評定是否有太大誤差,也就是所謂的複核了,畢竟天網恢恢尚有疏漏,誰也不敢保證有沒有明珠被當成灰塵棄若敝履。

“好!當為甲!”宋默然拍桌叫道,這般文風,比起他來說,也絲毫不弱了,所以宋默然是一點也不吝嗇誇獎:“此子,心中有溝壑萬千。”

學正可沒有宋默然看的那麼遠,他的目光,落在那個金色的甲後,便再也移不開了,嘴裏低聲嘟囔著:“三甲……經義、策論、詩賦俱是甲,這般學子,為何之前並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