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翠蘋雖然難過,但她究竟是武當派門下弟子,餘姑娘受人救命之恩,弄出這場事,那就說不出心中悔恨到什麼程度。
肖俊幾句話,字字都似一把利劍,紮在這幼受磨難,命運多舛的少女心上,她想哭,可是哭不出眼淚,低著頭跟在萬翠蘋身後麵,進了房門。
柳夢台進了敞廳,先對張三豐神像躬身一禮,萬翠蘋、餘棲霞並肩兒雙雙下拜,鐵書生親自替瘋俠倒了一杯茶,雙手捧上。
柳夢台不客氣接過來,一飲而盡,回頭看著左臂傷痕,笑道:“瘋師叔幾十年江湖行蹤,這是第二次受人刺傷。”
說罷,仰起臉縱聲大笑。
瘋俠又喝了一杯茶,問道:“我走了後,雪山派中人,來鬧過三元觀嗎?你師父和二位師叔的功候,今天中是否可以圓滿?”
肖俊答道:“師父和萬、勝二位師叔的功候,明日午時就可以功行圓滿,啟封離洞,柳師叔走後,雪山派中人來鬧過一次三元觀……”
說此,遂把儒俠退敵,一心大師受傷等事,很詳盡地對瘋俠說了一遍。
鐵書生剛剛說完經過,華元和尚乾露前腳跟後腳走了進來,江南神乞看瘋俠左臂沒了衣袖,傷痕宛然,不由暗裏吃了一驚,問道:“柳老二,你受了傷啦?”
瘋俠答道:“差一點就要了我的瘋命,受點傷還算是運氣不錯,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目前倒是有樁大事得早作準備。”
江南神乞看他神情凝重,講得認真,知道非同小可,不禁皺皺眉頭,和華元在瘋俠兩邊坐下,大環眼瞪在柳夢台臉上,問道:“你先說說,和什麼人動手受傷?我再聽你說目前的一樁大事。”
瘋俠笑道:“我到巴東去搶救這兩個女娃兒,碰上了雪山派掌門人紫虛道人的師弟,獨行尊者康泰和鬼影子王雷,如果不是東海三俠一萍生及時趕到,柳老二就得到鬼門關應卯。
一萍生說雪山派已在大舉發動,不少高手已經東來,武當派是他們第一個目標,果真如此,三元觀近日裏就要展開一場慘烈的惡鬥。”
他這幾句話聽得華元和尚乾露同時一怔,雪山派這一著本早在他們預料之中,不過他們沒料到會這樣快。
尚乾露怔了一會兒神,接道:“這場鬥是早晚都要鬧,隻要他們今天不來,明天午時過後,牛鼻子和他二位師弟出了風月洞,我們就可以放開手和他們拚一陣,老要飯的就不信我撈不夠本。”
華元沉吟一陣,道:“他們發動這樣快,倒是出人意外,一萍生說的話自然不會有錯,你聽他口風,東海三俠是不是已決定趟這次渾水呢?”
瘋俠答道:“聽他口風,似不會袖手旁觀,他力敗鬼影子後,要我早日回山,告訴張慧龍要預作準備,而且他還說萬裏遊龍呂老前輩也在監視著雪山、崆峒兩派集結東來的高手,不過東海三俠一向置身各門派恩怨之外,到時他們會不會真的動手,倒很難說。”
華元點點頭,笑道:“一萍生幫助你傷了鬼影子和逼走獨行尊者康泰,這無疑和雪山派正麵起了衝突,何況雪山派真要橫掃了武林各派,獨霸江湖,也決不會允許東海三俠立足,這一點我想東海三俠心中定很清楚,問題是雪山、崆峒兩派是否集結了全力而來,東海三俠的慧覺長老和悟玄子是否都能及時趕到,如果隻是呂老前輩和一萍生倆人,我們實力還很薄弱,這場血戰要死傷多少人還在其次,怕的是武當派數百年基業遭到毀壞……”
尚乾露晃著大腦袋道:“你說了這半天,措詞聽起來倒是不錯,這自然是你讀的書多,可是我要飯的聽半天,還是聽不出一點名堂,早作預謀,意指何為?難道我們去向人家磕頭求和不成?”
華元笑道:“關鍵就在一個人身上,我對羅雁秋身懷武林中傳言的續命雙寶,很多懷疑,也許從他身上可以找出對付雪山派的人物?”
鐵書生聽華元說起雁秋,插嘴道:“羅雁秋最重情義,隻要他能做到,必然不會推辭,何況他本身和雪山派也結有梁子,不知華師叔要他做些什麼?”
華元道:“這孩子聰明透頂,隻是心地純潔不善欺詐,而且還有點傲氣淩人,如要說從他身上找對付雪山派的人物,那簡直是再好沒有,武林中久傳兩位神奇式的仙俠人物,一位是東海無極島的空空大師,一位是天山神尼清心,武林中雖久有倆人神奇事跡的傳說,可是到目前為止,還沒聽說有人見過,就拿續命雙寶來說吧,華老大活了這一把年紀,也隻聽說過世上有這兩種靈丹奇藥,可沒有聽人說過有人服用過,羅雁秋救老要飯用的是大還丹,救一心大師又用回生續命散,武林的續命雙寶他都有,你能說這不奇怪?有雙寶,大概必認得贈送續命雙寶的主人,雪山派能人雖多,該不會放在空空大師和天山神尼眼裏,雁秋心若瑩玉,也許他根本想不到這些,這還要肖賢侄給他在幕後出主意才行。”
尚乾露點點頭笑道:“我過去看到你華老大一派斯文氣,心想你大概心地純厚,誰知道你的心眼比誰都多,今天我才算認識你華老大了,看樣子老要飯的以後真還得向你討教。”
鐵書生想了半晌,說道:“秋弟和東海無極的淵源我倒是知道一點,大還丹來曆還可以說得過去,隻是那天山回生續命散,卻叫人想不透他從哪裏弄來?”
肖俊話剛說完,小乞俠正好一腳進門,他不等那隻腳也進來,就接口笑道:“你不知道我知道,翠鸚鵡主人不是住在天山梅花穀嗎?”
肖俊道:“神尼是出家人……”
小乞俠搖著一頭亂發,截住他的話道:“出家人不可以收俗家弟子?你要不信我的話,盡管去問你盟弟,你們五兄弟中大概他要惹禍最多……”
他說罷大笑起來。
儒俠華元豎起大拇指,對尚乾露道:“嗬,小要飯的要比老要飯的能多了。”
尚乾露麵現喜色,笑道:“老要飯教的徒弟還會錯嗎?”
本來是很緊張嚴肅的空氣,經此一來,立時輕鬆起來。
柳夢台大笑道:“這叫做什麼地方什麼莊稼,狗嘴永不會長出象牙,小要飯的大有青出於藍之勢。”
萬翠蘋也聽出一點兒端倪,不自主抿著嘴也笑起來。
餘棲霞卻是眼簾低垂,凝神靜立。
柳夢台知她身世可憐,孤苦無依,心中一動,暗想:要是有像小乞俠這樣一位師兄去保護她,她以後就可以少吃很多虧了,這頂帽子非得扣到老要飯的頭上不可。
心念已決,立時笑對尚乾露道:“老要飯的說了話要是不算數,那還算男子漢大丈夫嗎?”
尚乾露被他問得一愣,道:“你又找到了我什麼毛病,快說吧,隻要是老要飯的真說過的話,就是砍腦袋,我也答應!”
瘋俠笑道:“你說過收人家餘姑娘做徒弟,怎麼我把她救回來了,你倒好像是忘了?”
尚乾露皺皺眉頭道:“這句話,我好像記得說過,不過……”
儒俠華元也明白了柳夢台一番苦心,不等尚乾露話完,就接道:“怎麼!你說過難道還想賴,說這話連肖俊也聽到過,還有老和尚在座,你要是存心賴,那可不行。”
雲夢雙俠一彈一唱,逼得尚乾露直皺眉頭,沒法子,隻得笑道:“好吧!就算有這回事,要是人家不願拜叫化子做師父,可不能怪我。”
他話剛落口,餘棲霞盈盈拜倒地上,叩了三個頭,叫了二聲師父。
又躬身對小乞俠拜倒,諸坤扶起她,道:“師兄妹是平輩,你要給我磕頭,那是存心叫我也下跪。”
餘姑娘被諸坤扶住無法下拜,隻得福了一福叫聲:“師兄。”
諸坤看著瘋俠直眨眼,肖俊卻笑道:“我去通知廚下備一桌酒菜,慶祝尚師叔收徒,餘姑娘拜師。”
尚乾露點點頭道:“不管吃什麼酒,隻要是吃酒,我都不反對。”
肖俊一笑自去,尚乾露又讓餘棲霞稱華元師伯、瘋俠師叔。
酒菜還未擺上,羅雁秋、羅寒瑛,帶著嚴燕兒從外邊習技歸來,三人進門先對瘋俠等三位前輩一揖,才和萬翠蘋、餘棲霞倆人招呼。
嚴燕兒跑到萬師姐身邊問長問短,雁秋卻介紹寒瑛和餘棲霞認識,說餘姑娘已認舅父雷振天做了義父。
羅寒瑛拉著她的手,很親熱的叫了一聲妹妹,餘姑娘自然也親親熱熱的叫聲姊姊。
瘋俠又告訴雁秋,說餘棲霞拜了尚乾露作師父,雁秋自是更加高興,略過繁文縛節,這桌酒吃得很愉快。
散席後,羅寒瑛拉著餘棲霞,要她和自己住在一起,萬翠蘋由肖俊另給她安置好一隔間臥室。
玉虎兒聞訊趕來,一對情人,經數月小別,自然有一番相思情話。
再說肖俊安置好萬翠蘋後,跑到雁秋房裏,羅雁秋吃了幾杯酒,有點兒暈暈糊糊,正想躺在床上休息,見肖俊進了屋,坐起笑道:“大哥近來很忙,我們好久都沒有閑談了。”
肖俊笑道:“是啊!今天我有很多話要問你呢。”
雁秋怔了一下道:“大哥對我總是客氣,什麼話隻管問吧,小弟知無不言。”
鐵書生歎息一聲,道:“恐怕要給你增加無窮煩惱,就是你答應了,要真做去,還是困難重重。”
羅雁秋聽得心裏一震,酒也醒了不少,瞪著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看著肖俊問道:“隻要真的用著我,小弟當盡力以赴,煩惱困難我都不怕,就是怕我辦不到!”
肖俊微微一笑,道:“如果你真肯去做,事情是倒有些希望,雖然不能夠全如心願,成一半倒是定有把握。”
雁秋皺著劍眉兒道:“你先把事情說給我聽聽,小弟力能所及,自沒有推辭道理,我們兄弟情重骨肉,難道大哥對兄弟還信不過嗎?”
鐵書生聽得心中感動,眼眶中竟湧出來兩包淚水,笑握著雁秋一隻手道:“這件事關係著我們武當派存亡的命運,小兄不得不厚顏乞援,隻是為我們門戶恩怨,害兄弟去受委曲,我心裏十分不安。”
羅雁秋急得搖著頭道:“自己兄弟,怎可以說這樣話,再說幾位哥哥為小弟已不知受了多少磨難,尤其是大哥對我,魯東賭命較技,義薄雲天,如果說恩德,羅雁秋一輩子也報不完,我年紀輕,閱曆少,很多事都想不到,大哥要我做什麼隻管吩咐,就是赴湯蹈火,我也是甘心情願,且莫說隻讓我受點委屈。”
鐵書生一聲歎息,說道:“柳師叔由巴東歸來,說起雪山派已大舉發動,柳師叔要不是巧逢令師叔一萍生老前輩及時援手,恐怕就不能再回到武當山來,事情逼到這一步,已成水火不容之勢,家師和二位師叔功行未滿,就是明天功滿啟洞,恐怕也難當雪山和崆峒聯手來勢,為此事,華、尚、柳三位老前輩焦慮異常,他們的結論就目前形勢而論,隻有你可解此危。”
羅雁秋聽得瞪大眼道:“我怎麼會有這種能力,我三位師長行蹤無定,就是我去求他們幫忙,目前也無處可尋,小弟隻能盡力和來人舍命一拚……”
羅雁秋話未完,鐵書生接口答道:“問題還不是攔擋雪山、崆峒兩派這一次合手聯攻,而是這一戰之後,接連掀起的滔天風波,我們武當派不覆亡,雪山、崆峒兩派決不甘心,就是兄弟三位師長肯出麵也難掃穴犁庭,使兩派震服。”
雁秋急得抓著頭道:“我三位師長如果沒有辦法,那我又會有什麼辦法呢?”
鐵書生笑道:“世上事卻不盡然,目前武林中倒有兩個人可以震懾兩派,這倆人也許連你三位師長都沒法請得動他們,可是兄弟你卻有點希望,隻要你肯求他們,包不準也許把兩個人都能請到,隻要他們有一個人答應援手就行,那不但幫了我們武當派一個大忙,而且也挽救了武林中一次浩劫。”
羅雁秋道:“你說是東海無極島苦因大師。”
肖俊笑道:“還有天山神尼清心。”
羅雁秋沉吟一陣答道:“苦因大師,我可以去求紅姊姊幫忙,她是他女兒,大概總有點希望,不過天山神尼,我確實不認識,倒是沒法子請她幫忙。”
肖俊道:“你不認識天山神尼,那你的回生續命散從哪裏來的?”
雁秋眨眨眼答道:“是她弟子送給我的。”
肖俊笑道:“是那翠鸚鵡的主人白衣女嗎?”
雁秋點點頭。
肖俊又問道:“她長得怎麼樣?看身材美得出奇,自然是超逸塵寰的人物,你看她有幾歲,比你紅姊姊如何?”
雁秋搖搖頭,道:“我不能講,我答應過她不告訴別人。”
鐵書生笑道:“你不講我也猜得到,隻看她那花朵兒般的兩個美婢,主人決不會比丫頭差,是嗎?”
雁秋避重就輕地答道:“不談這些啦,這已是過去的事,目前的問題,是如何去東海無極島找我紅姊姊,我算她半年學劍之期早已屆滿,也許早已離開無極島找我來了,就是沒有辦法能告訴她我在此地。”
肖俊想了一陣,道:“東海無極島隻是聽人說過,究竟在什麼地方,恐怕很少有人知道,這倒是一個難題!”
說罷,沉吟一陣又道:“這先不忙,你們既有半年見麵之約,她總會想辦法找你,她那靈雕飛行迅速,千裏行程不過是一兩個時辰工夫,你休息吧!我也該出去看看啦。”
說畢,告辭而去。
肖俊剛走,寒瑛和餘棲霞又來,雁秋讓倆人落了座,笑問餘姑娘道:“這段時日裏,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餘棲霞淡淡笑道:“我很小就吃苦長大,吃慣了倒不覺得,我想隻有我死了才不會吃苦,哥哥,你不恨我嗎?”
雁秋奇道:“我為什麼要恨你呢?”
餘棲霞苦笑一下道:“因為我和萬姑娘一起私下武當山,害她受了很多罪,這該不是給你丟人吧?”
羅雁秋笑道:“我知道一定是萬姑娘纏著你,非要你陪她下山不可,我想肖大哥等都會想到,你不要為這事傷心,其實還不都是為了我,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呢!”
餘棲霞幽怨的臉色中泛起一絲笑意,道:“你不恨我就行了,感謝我可不敢當,我知道你很忙,不打擾你啦。”說罷,起身走到寒瑛身旁笑道:“姊姊我們走吧!”
羅寒瑛看了弟弟兩眼,起身和餘棲霞一塊兒走去,出了門她又一個人轉回來,站在窗邊,一臉嚴肅神色,雁秋看姊姊臉色不對,趕忙走過去,低聲喊道:“姊姊,你生了氣嗎?”
寒瑛搖搖頭,道:“餘姑娘很可憐,你以後要好好待她。”
雁秋笑笑道:“我待她一直就不錯,以後當然還會好好待她。
她拜尚老前輩作師父,造化不淺,小乞俠決不會讓師妹受到一點委屈。”
寒瑛點點頭,輕輕的歎息一聲,道:“我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怪你,我這做姊姊的也管不了許多,不過餘姑娘命運坎坷,遭遇堪憫,她和我們一樣的有著淒苦身世,也許是同病相憐,所以我很喜歡她,你不能娶她,但一定要好好對她。”
雁秋想不到寒瑛會單刀直入地這樣問他,不禁呆了一呆,道:“她對你說過什麼嗎?”
寒瑛道:“你不要瞎想亂猜,餘姑娘決不是這樣的人,但姊姊看得出來,她對你一往深情,我哪裏會管得住你,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說罷,轉身就往外走。
羅雁秋嚇一跳,攔住羅寒瑛,兩眼淚下,打躬作揖地說道:“姊姊,你怎麼這樣容易生氣,我哪裏敢不聽你話,爹娘都死了,姊姊當然應該管我,你打我罵我,我也決不敢還你,姊姊心裏一定是懷疑我有什麼不好,其實弟弟這顆心惟天可表……”
話到這兒,羅寒瑛已聽得兩眼淚下,左手抱著雁秋肩膀,右手從懷中取出一方絹帕,替雁秋擦拭著淚水道:“弟弟,你不要亂想,我知道很多事都不能責怪你,我心裏也決沒有想你有什麼不好,我隻是覺得你認識的女人太多了,而且大都是對你情深萬斛,將來一個處理不好,難免要遺恨終身,就拿餘姑娘說吧!我和她認識還不到一天工夫,但我從她說話語氣中,已聽出來她對你用情極癡,我們見麵到現在為止,沒見她真正舒展過一次眉頭,弟弟,她身世夠可憐啦,你不要再傷她心吧!”
雁秋聽完話,愁眉苦臉地說道:“姊姊的心意,要我怎麼辦呢?”
寒瑛收了絹帕兒,笑道:“餘姑娘是個很懂事的聰明人,坎坷身世,使她養成了一種逆來順受的心性,我隻希望你能善言慰解她一懷情愁就行啦。”
羅雁秋點點頭道:“姊姊的話,我自然不敢反對,不過我怕會弄巧成拙,如對她太親切,要是她誤會我一片用心,該怎麼辦?”
寒瑛想了一陣,說道:“你想得也對,不過……”
話到這,嚴燕兒一陣風似跑進來,抓住羅雁秋一條臂膀,跳著腳笑道:“秋哥哥,你教我那一招移星轉鬥手法,真是了不得,我今天初度試用,一下子就奪了玉師哥的金絲鎖龍鞭,歐陽師兄不服氣,要和我試試,哪知又被奪了他手中的一支判官筆。”
說著話,兩隻手抱著雁秋一條臂膀,大跳起來。
羅寒瑛隻好把未出口的話,又咽回肚裏。
嚴燕兒大笑了半天,才看見羅寒瑛也在房裏,趕忙跑過去,作個揖笑道:“羅姊姊,秋哥哥的武功真好,隻傳了我一招,我就打贏了玉師兄和歐陽師兄,明天我再去找大師兄試試,要是再贏了肖師兄,那就算我的本領最大啦。”
羅寒瑛聽得一動,水汪汪一雙大眼睛看著雁秋,問道:“你傳燕弟弟的什麼本領,真的這樣厲害嗎?”
雁秋笑道:“那是散浮子師祖傳我的一招移星轉鬥手法,真是神妙無窮,隻要和對方功力不是相差太遠,可以說出手百發百中,姊姊要學嗎?”
羅寒瑛還未及答話,嚴燕兒已搶先笑道:“秋哥哥說得不對,玉師兄和歐陽師兄本領比我大多啦,但我一樣奪下來他們手中兵刃。”
雁秋搖搖頭笑道:“移星轉鬥手法,貴在變化神奇,出乎對方意外,一著搶了機先,才能手到功成啊,不過這雖是一招,變化卻不盡同,如能練到化境,可在千軍萬馬空手奪敵之兵刃,但這非要幾十年苦練不可,如功力和人相差太遠,那就不能奏效,何況我們還隻是略通其竅訣皮毛,你如不信,明天找你肖師兄一試便知,你決奪不下他手中寶劍。”
嚴燕兒孩子心性,聽完話,望著雁秋問道:“那麼你是不是能奪了我肖師兄手中兵刃呢?”
這一問,倒是問得雁秋很難回答,想了半晌,道:“我也沒有把握,你隻要能照我傳你竅訣用心練去,短期內必有進步。”
羅寒瑛插嘴道:“弟弟,快把移星轉鬥手法教給我。”
雁秋還未說話,嚴燕兒又搶先道:“羅姊姊,我教你好嗎?”
他自報奮勇,羅寒瑛真還不好推辭,隻得點點頭笑笑。
嚴燕兒鄭重其事,先把雁秋傳給他口訣,講給羅寒瑛聽,然後,又慢慢把“移星轉鬥”
手法演習一遍,才叫羅寒瑛照著去學,他叉著腰站一邊,改正錯誤,儼然一副小老師派頭,羅雁秋隻看得要笑彎腰,但又怕姊姊生氣,不敢笑出聲來,勉強忍著,直漲得臉通紅。
羅姑娘也被嚴燕兒改錯誤改得粉臉發熱,嚴燕兒卻神色凝重,一絲不苟的,羅姑娘也來回演習,少說也總有三四十次,嚴燕兒才點點頭道:“好啦,口決已對,手法還得要再練幾次,最少還得下三天苦工夫,才能用來克敵,秋哥哥傳了我這招之後,我白天晚上都要練習個百十來次。”
他說完了幾句話,小臉上莊嚴神色斂去,笑著跳著跑出去,到門口又回過頭,說道:
“秋哥哥,我去對大師兄等講,明天早上我們就在這小院裏試試移星轉鬥手法,因為中午我們都得去風月洞,恭候師父和兩位師叔功滿出洞。”
說罷,他也不等雁秋答話,轉過身,跳著跑去。
嚴燕兒走後,寒瑛笑道:“他做起事來很認真,剛才教我移星轉鬥手法,倒很有小師父的派頭。”
羅雁秋點點頭道:“他不但肯用心學,而己還聰明透頂,我看,目前一身武學已不輸於幾位師兄……”
寒瑛笑道:“不談這些啦,你別忘了我剛才給你講的話。”
雁秋點點頭,羅寒瑛轉身自去。
寒瑛走後,羅雁秋心緒如潮,剪不斷,理還亂,萬般情絲綿綿。
他從淩雪紅想到了餘棲霞和司徒霜,師嫂杜月娟對他的一切行動也覺可疑,還有那荒刹一會的白衣女,慨贈回生續命散,決不能說沒有一點情意,美婢綠雲臨別時幾句話柔情萬種,這些人為什麼都對我好?這就難怪姊姊責備。
他越想越覺得再這樣下去有點不對,紅姊姊知道了必要芳心痛碎……
第二天天剛亮,嚴燕兒就跑來房裏,羅雁秋還躺著未起,他看雁秋瞪著眼看房頂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心事,立時移步到床前,輕聲問道:“秋哥哥,你在想什麼心事?”
雁秋轉過臉,擁被而起,搖搖頭道:“沒在想什麼,你怎麼來這樣早?”
嚴燕兒笑道:“哪裏還早呢?太陽已經出來啦,我昨天告訴了大師兄,他說他不信我能奪了二位師兄手中兵刃,幸好歐陽師兄和玉師兄一起趕到,替我證實了這件事情,大師兄才相信了我的話,大概等一下,他們都要來。”
雁秋一麵聽他講,一麵微笑,一轉臉猛然瞥見案上放著一個羊脂玉瓶,心中一驚,一按床沿,身子騰空直掠過去,落在案邊,拿起玉瓶查看,隻見晶瑩透明,純白如雪,外麵雕刻有精致花紋,高約三寸,異常好看。
雁秋心覺奇怪,想不出玉瓶來曆,難道昨夜有人進了自己臥室不成,就說自己昨夜心緒紛亂,耳朵失靈,三元觀防備卻是相當嚴密,尤其是這座幽靜的小院,防衛的較別處尤為嚴緊,要是說有外人進來,不能沒人知道,如果說這玉瓶是自己人放的,卻又不像……他心中一時間委決不下,不由怔怔地望著那玉瓶出神。
嚴燕兒站在雁秋身後,說道:“這玉瓶很好看,那裏麵放的是什麼東西?”
一句話提醒雁秋,伸手拔去瓶塞,立時清香四溢,透人心肺,雁秋向瓶裏一看,隻見滿滿一瓶白色液汁,甜香極濃,卻不知是什麼東西。
一時間想不出所以然來,隻好重新合上瓶塞,藏入抽鬥,回頭望著嚴燕兒,搖搖頭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