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無心傷翠羽 奇女乘鸞尋敵手(3 / 3)

說完話,昂然走近身側,道:“你主人在哪?走!我們就去見她。”

鐵書生忽地越眾而出,道:“秋弟,慢走一步,小兄陪你走一趟。”

素月道:“不行,你陪他去,反而招致麻煩,我主人就是不喜歡見你們男人……”

羅寒瑛接口說:“那麼,我是女孩子,可不可以陪我弟弟一塊去?”

素月低著頭兒,沉吟一下,抬頭說道:“也不行,我主人隻讓我帶打傷翠奴的人會見她。”

素月話未說完,高空中又飄來一陣柔細哨音,小姑娘一皺眉兒,伸手抓住雁秋,說道:

“快點走!再晚了……”

她話未說完,嬌軀一躍,雁秋隻覺一陣極大的力量,帶著他淩空而起,趕忙借勢提氣,一長腰,兩個人同時落在屋麵上,素月似乎很急,雙腳剛剛踏在瓦麵上,立時又拉著雁秋向廟外躍去。羅雁秋被人帶著,身不由主,腳落實地,身子仍然向前一衝,幾乎撞在一隻大鸞身上。

那隻彩鸞,大的嚇人,比起淩雪紅養的神雕還要大上一倍,素月一拉雁秋,縱身落上鸞背,彩鸞一聲長鳴,巨翅一展,勁風隨起,抬頭破空直上。

散浮子和肖俊等追到牆外,那彩鸞已淩空而去,隻見一點黑影流星般向南飛去,刹那工夫,已飛得沒了影兒。

彩鸞飛行神速異常,一杯熱茶工夫,已飛出幾十裏外,猛的彩鸞雙翅一合,向下直落,其勢如流星飛瀉,眼看快衝到地上,鸞翅輕輕一展,驟然間急降的鸞身一停,輕輕地落在地上。

素月拉雁秋跳下背,羅小俠舉目打量這地方景物形勢,靠西有一片廣大園林,隱隱透出一牆紅牆,東、南、北,三麵都是一望無際的麥田,這地方看上去相當荒涼。

素月心中很急,拉著雁秋狂奔如電,穿林而入,直奔那堵紅牆,她顧不得繞道大門進去,一提身,竟越牆而入。

翻過這道牆,雁秋才看出,這是一座寺院,院內翠柏夾道,寂靜異常。

素月走得太快,雁秋沒時間細看這座寺院規模形態,走盡兩條甬道,穿過大殿前麵台階,又進了一座小圓門,來到一座跨院中。

這跨院收拾得很清潔,中間一片小花園,建築得小巧美觀,花園中百花怒放,陣陣甜香襲人,素月、雁秋繞過小花園,向正北一排房屋中走去。

素月一掀垂簾進了門,雁秋看房中布設的雅潔恰人,右麵通複室門上,垂著白緞布簾,外麵一間靠後壁間,放著幾個藤椅,左端椅上,坐著一個玄衣垂辮的小姑娘,懷中抱著雁秋剛才打傷的翠鸚鵡。

她見素月帶個人回來,起身微微一笑,輕聲問素月道:“這個人是不是打傷翠奴的人?”

素月點點頭,也輕聲說道:“主人呢?到哪裏去了?”

玄衣女用手向複室一指,答道:“主人見翠奴傷得厲害,生很大氣,剛才,主人親自替它敷了藥,又服一些回生續命散。”

說到這裏,回頭狠狠瞪雁秋一眼,道:“你這禍闖得很大,大概翠奴這點傷,要你償一條命。”

羅雁秋聽得心裏冒火,忘記了這是什麼地方,陡地劍眉一豎,冷笑一聲就想發作,哪知玄衣小姑娘怕他驚動在複室中用功的主人,看他要說話,不由心裏一急,右手抱著懷裏翠鸚鵡,左手疾伸,猛向雁秋期門穴上點去,其勢快如電光石火。

羅雁秋雖明知非人敵手,但亦不甘束手待斃,右手一招“冰河開凍”,反打玄衣小姑娘左腕脈門,玄衣少女見雁秋出手招奇力猛,遂左臂一沉,變點為拍,一個“蘭花拂穴手”,又向雁秋中盤“章門穴”拂去。

雁秋怒喝一聲,五指如鉤,去抓玄衣少女左腕,誰知他這一出聲,綠雲也吃了一驚,她知道主人在用功時,最恨別人驚擾她,心裏一急,驟然出手,右手一伸,點中了羅雁秋背後“天柱穴”,羅雁秋隻覺全身一麻,立即暈倒。

綠雲半蹲嬌軀,細看雁秋,隻是他仰臥地上,雙目微閉,牙關緊咬,似乎有著無窮痛苦,一張白裏透紅的臉上,不住微微抽動,綠雲素居深山,心如瑩玉,這當兒蹲地上細看雁秋,覺得這男人和別的男人有點不同,他身上沒有一點地方不勻稱,不好看,小姑娘莫名其妙地臉上一紅,抬頭說道:“素月妹妹,你看他樣子多可憐,我們把他穴道解了吧?”

素月晃晃頭上纏著白綾的雙辮兒,笑道:“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主人生這樣大的氣,看樣子,她決不會放過這個打傷翠奴的人!”

綠雲又聽得心裏一震,脫口問道:“素月妹妹,你說,主人會不會要他的命?”

素月笑道:“這個,我怎麼會知道……”

說到這裏,忽然像想起了一件事情,一皺柳眉兒,輕聲問道:“綠雲姊姊,你好像很關心他,是嗎?”

綠雲小臉蛋一紅,白了素月一眼,嗔道:“你怎能這樣胡說,我不過是看他這樣子很可憐,天柱穴又是人身十二麻穴之一,時間一久,他絕禁受不起,萬一他在主人未問話之前受了內傷,怎麼辦呢?

我們還是先替他解了穴道再說。”

說畢,也不再等素月回答,一伏身,左臂輕舒,扶起雁秋仰臥身子,右掌在他被點天柱穴上一陣推拿,等到他血道暢通後,又在他後心上,輕輕拍了一掌。

羅雁秋兩眼忽然睜開,看自己上半身,仰臥在綠雲懷中,不由心中感到奇怪,立時把兩條劍眉一皺,望著綠雲問道:“你既然點中了我的穴道,為什麼又要把我救過來呢?”

小姑娘臉上一紅,眨了兩下大眼睛,道:“因為,我怕你血道閉的過久後會死掉……”

她話未說完,素月再也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了聲。

綠雲抬頭看著素月,嗔道:“你笑什麼?可不是怕他死掉嗎?

如果他真的死了,主人用完功要問話時,怎麼辦呢?”

說完話低頭一看,雁秋上半身差不多全在自己懷裏抱著,他一顆頭,正抵著自己前胸雙峰,立時覺著一股電流由乳峰遍及全身,不自主打了一個冷顫,趕緊把雁秋身子扶正,輕聲說道:“你坐這裏好好歇歇,可不要打逃走的念頭,等一下,我主人要問你話。”

綠雲話到這裏,複室傳出一聲輕微的音響,素月知道主人已經用功完畢,手抱翠鸚鵡,急急向複室跑去。

掀開白色垂簾,裏麵房間布設得極為簡潔,一個長發披肩,全身白衣的女人,麵窗而立,雁秋隻能看到她的背影,但己覺著她有一種極為高貴的懾人氣質,素月懷抱翠奴,站在那白衣女身側,卻麵對著雁秋。

綠雲拉雁秋在離白衣女五步左右停住,躬身稟道:“小婢綠雲,已把打傷翠奴的人帶來,恭候主人發落。”

白衣女連頭也沒有轉,淡淡答道:“你把他留這裏,我有話問他,你和素月都暫退出去,聽我招呼,再進來。”

綠雲、素月自是不敢抗命,四隻眼都充滿奇光,看看主人,又看看雁秋,但卻不敢多問,兩個人緩緩地退出室外。

複室中隻餘下白衣女和羅雁秋兩人,雁秋心裏感覺奇怪,站那兒怔怔地呆看著白衣女的背影,看她身材,異常窈窕,窗外春風,吹飄著她雪白的衣裳。

忽然一個清脆如銀鈴的聲音響起,問道:“你是什麼人的弟子,鸚鵡又不是害人的鳥兒,你為什麼要打傷它?”

話雖清脆如同笙簧,口吻亦算相當溫和,但詞鋒卻很銳利,聽得羅雁秋心裏一跳,暗想:

這問話,好大的口氣,隻得據實回答,道:“我叫羅雁秋,幼隨東海三俠學藝,誤傷翠鸚鵡,無非是出於一時好奇,並非有心,而且,我也不知道那鳥兒另有主人。”

白衣女晤了一聲,又說:“你師父原來是名震四海的東海三俠,怪不得你這樣膽大,你知不知殺人償命,借債還錢這兩句話,翠鸚鵡雖然非人,但卻沒有人動過它一羽一毛。”

白衣女繼道:“你師父東海三俠,大概也不敢妄動我養的鳥兒,你既傷了它,自然該受責罰,不過,我不願對你講什麼,我要找東海三俠,要他們三條命來抵償他們教出弟子的過錯。”

羅雁秋聽得心裏冒火,劍眉一揚,冷笑一聲,答道:“翠鸚鵡是我打傷,這和我師父們有何關係,羅雁秋一身承擔,姑娘盡可以把我置於死地,我雖然明白我決不是你的敵手,不過也不願就這樣束手待斃。”

白衣女一陣嬌笑,道:“你這樣說,是不是想和我動手?”

雁秋答道:“姑娘如果執意不肯原諒我誤傷鳥兒的過錯,羅雁秋甘心在姑娘手下領死!”

白衣女又是一陣嬌笑,道:“那很好,你背上不是背的有劍嗎?

你先刺我兩劍試試,如果你一劍把我刺死了,自然不會再有人找你師父東海三俠算帳啦!”

羅雁秋心中一驚,因為他自進複室之後,白衣女始終沒有回頭一次,她怎麼會知道自己身背有寶劍呢?沉吟一刻,才接口答道:“羅雁秋雖然是末學後進,又明知姑娘武學比我高出很多,但我不願這樣背後傷人,姑娘亦請亮出兵刃,羅雁秋傷在姑娘手下,死而無憾!”

白衣女仍背著雁秋,笑答道:“我說讓你試試,你不妨試一下,我決不會動手還招,隻要你能把我逼得移動半步,你打傷翠奴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連你師父東海三俠,也一齊放過。”

這幾句話口氣太大,聽得雁秋心裏發火,暗想:縱然你本領再好,也不能這樣看不起人,我就試試,看你寸步不移,如何閃避我的劍招……想到這裏,心誌已決,立時抽出背上白霜劍,答道:“姑娘定要這樣讓我,羅雁秋恭敬不如從命,不過……”

白衣女截住他的話道:“不過什麼?你盡管放心動手吧!”

羅雁秋聽她越說口氣越大,心裏實在不是味道,長劍一領,說道:“姑娘請留神,我要遵命動手了。”

說話中,白霜劍一招“長虹貫日”,猛向白衣女後背刺去。

白衣女果然連頭也不回,渾如不覺,雁秋劍尖離她後心尚有半尺,不覺心中一驚,竟自無法再刺下去,趕忙把右腕向下疾沉,白霜劍尖劃地,劍招雖收,但前衝功力無法穩住,一個身子向白衣女後背撞去。

驀地一陣香風拂麵,羅雁秋隻覺一股潛力,攔住了自己前衝的身子,再定神一看,白衣女不知什麼時候已轉過麵來,背窗而立,果然是原位未動,隻是把身子轉了過來,盈盈微笑問道:“你怎麼半路又變了主意,沉劍下刺呢?”

羅雁秋看清了白衣女麵貌之後,立時覺著一陣心跳,覺著她有著和淩雪紅一樣的美麗,但在美麗中又蘊含一種秀逸出塵的氣質,兩隻大眼睛中神光閃動,潛藏了無上的威力,令人望而生畏,但是她那照人的豔光,又令人耀眼生花,心搖神馳,羅雁秋不禁一呆,低下頭,不敢再看。

白衣女見雁秋不答自己問話,又笑著問道:“你為什麼忽然沉劍不刺呢?說呀!是不是沒聽清楚我問的話!”

羅雁秋定定神,抬頭答道:“我自知理虧,誤傷姑娘心愛鳥兒,因而中途沉劍,不敢下手。”

說此停住,又低下頭。

白衣女兩道眼神盯在雁秋臉上看了一陣,忽然臉上笑容斂去,微閉雙目,又轉過身子,淡淡答道:“你既自知理虧,我也不再深究,念你中途沉劍,打傷翠鸚鵡這件事,從此作罷。

但我另外有一件事,你必須代我守密,遍天下男人,見過我真麵目的隻你一個,你答應不許和任何人談起今天的事情。”

雁秋應道:“承姑娘大量海涵,羅雁秋銘感五中,姑娘吩咐,我理應遵辦。”

白衣女又緩緩轉過身子,微微一笑,道:“我們能見一麵,總算有緣,這兩包回生續命散,送你留待急難時服用。”

說過,左掌平伸到雁秋麵前。

羅小俠看她瑩若珊瑚的一隻玉掌中,果然放了兩個白色小紙包,伸手取過,長揖拜謝,白衣女正想喚綠雲、素月二婢入室,羅雁秋忽然想起了散浮子說過武林中續命雙寶,一是天山神尼清心的回生續命散,一是東海無極島空空大師的大還丹,白衣女自稱送自己兩包藥物是回生續命散,那自然是天山神尼了……他也沒有細想下去,既稱為神尼,當然是受過剃度的佛家弟子,眼前白衣女明明是一身俗裝,羅雁秋想到就說,立時脫口問道:“姑娘贈我回生續命散,那一定是天山神尼老前輩了,弟子有眼無珠,得罪之處,乞求神尼原諒。”說著話,人卻跪拜下去。

白衣女衣袖微拂,立時有一種極大綿柔的力量,把雁秋身子捧起,笑道:“神尼是我恩師,我是她老人家的唯一弟子。”

雁秋聽得心裏覺著好笑,暗想:今天我怎麼會這樣糊塗,眼看人家一身俗裝,怎麼會是神尼本人,心裏想著不由歉意地對著白衣女一笑。

哪知,白衣女一對大眼睛也正對著他看,這次她眼裏不是逼人神光,而是脈脈深情,兩個人一對眼光,白衣女立時別過眼去,雁秋也趕忙低下了頭。

這一刻工夫,複室中相當寂靜,白衣女一張勻紅嫩臉上,卻有著不同變化表情,時而蹙眉,時而沉思,好像在思索決定一件極大的難題,忽然她一咬牙,粉臉變成了一片肅穆神色,對羅雁秋道:“現在,我叫綠雲把你送回原處,不過,不要忘了剛才我說過的話,不準你對任何人談起今天的事。”

說完,不待雁秋回答,立時喚進來綠雲、素月二婢。對綠雲說道:“你把他送回原處後,立即回來,我們動身西返天山。”

綠雲自是不敢追問,答應一聲,帶雁秋向外走去,羅雁秋走到複室門口,回頭一看,白衣女兩道眼光也正對他望來,四目交接,羅雁秋心裏一跳,白衣女慌忙又別過頭,但她臉上,似乎有一種依依不舍的神情。

綠雲帶雁秋離開寺院,仍舊騎鸞,把雁秋送到呂祖廟外,雁秋跳下鸞背,正想稱謝綠雲幾句,綠雲卻搶先說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重會,也許這一生我們再沒有見麵的機會了,羅相公,的要珍重啦……”

彩鸞一聲長鳴,破空而去,一瞬間彩鸞和綠雲消失在空際。

羅小俠似乎有著萬千感慨,白衣女絕代風儀,出塵秀逸,在他心中留下了無限的懷念,他望著綠雲和彩鸞的消失方向,呆站著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驀聽鐵書生肖俊聲音在身側響道:“秋弟,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一個人站這裏出什麼神,那白衣女沒有責罰你吧!”

羅雁秋正要回答,突聞不遠處,又一個聲音大笑道:“我小要飯說他一定無恙歸來,你們偏都不信,那邊不是好好地站著你們五弟嗎?小要飯的陰陽八卦,向來就不落空。”

羅雁秋顧不得再答肖俊問話,抬頭看,幾個人迎麵跑來,第一個正是小乞俠諸坤,他後麵跟著歐陽鶴、梁文龍、玉虎兒和羅家瑛、三寶和尚,大家一窩蜂似趕過來,團團圍住雁秋,問他事情經過。

羅雁秋搖著頭,笑道:“我被那小姑娘帶去見她主人,她主人卻很和藹,並沒有責罰我,就放我回來了……”

雁秋心潔如玉,根本就不會說謊,他既不願欺騙幾位盟兄好友,可是又得遵守答應那白衣女替她保密的諾言,隻好浮光掠影地支晤過去。

小乞俠晃著一頭蓬發,笑道:“羅兄弟,你這話牽強的使人沒法相信,是不是大巴山舊戲重演?”

羅雁秋急得一臉全變了顏色,搖著頭答道:“諸兄弟,你怎麼可以瞎猜胡說,人家是……”

他本想說是天山神尼清心的衣缽弟子,可是話到了嘴邊,又想起不對,隻好把未說出來的話又咽了回去,人卻窘態畢露尷尬異常,斜瞪著眼站那兒,說不出話來。

鐵書生看雁秋神色,知他必有難言苦衷,為了給雁秋打圓場,轉頭對諸坤笑道:“你這小要飯的,永遠說不出一句好聽的話,什麼事,你盡在邪裏想。”

說完話,望著雁秋微微一笑,幾個人一塊兒向大殿走去。

散浮子見雁秋無恙歸來,心中亦很高興,殷殷垂訊經過,但見雁秋每次回答,臉上必帶難色,沉吟良久,才答一句,也就不再多問。

雁秋歸來後,本該幾人就登程西返,可是因為尚乾露內腑傷勢複發,四十九天內不能用功力,大家隻好住在這座荒涼的呂祖廟中等他。

羅雁秋心感尚乾露賜傳奪命八招之恩,暗裏把白衣女所贈回生續命散一包,和在一杯開水之中,送給江南神乞服用,尚乾露在飲用時,雖覺著這杯開水特別清香,還認為是散浮子調和了藥物,也就沒有在意。哪知,飲用完畢後,立時覺著不對,隻感到周身血脈加快,一股熱流由丹田直達四肢,兩個時辰之後,突覺精神百倍,紅光泛臉,心中感到奇怪,暗中試行運氣,不但不再感痛苦,而且較未受傷前尤覺暢達。

等散浮子再替他把脈時,不由把天南劍客嚇了一跳,覺著他已完全康複如常了,自然無法勸他休養到四十九天。

第二天,散浮子、尚乾露帶著鐵書生、雁秋等離開荒廟大殿,向武當山趕去。

經過了二十餘天行程,到了武當山下,散浮子急於要赴大雪山十二連環峰,會晤紫虛道人,執意告別,飄然而去,眾人直望他背影消失,才魚貫走捷徑繞過前山,直撲七星峰三元觀去。

雁秋、寒瑛都是初次到這座名山,抬頭看果然雄偉秀奇,三元現建築在七星峰上,群峰環抱,翠色如畫。蒼鬆翠柏中,隱現出重重殿脊。

幾人剛到七星峰,山凹幽穀中轉來四個道裝少年,他們一見肖俊,全都合掌為禮,然後接過去幾人坐騎。雁秋心想,大概這地方不能騎馬上山,寶駒雖可越峰渡澗,但總不能破壞人家規矩,遂把烏雲蓋雪寶駒,也交給那些道裝少年。隨著鐵書生等步上了七星峰。

峰頂上是一片數裏方圓的平地,三元殿就依峰上形勢而築,規模宏大,氣象莊嚴。肖俊等剛走近觀門,立時有八個中年道人迎在門外,先對尚乾露合掌一禮,把肖俊等一行迎入觀內。

三元觀共分三座大殿,每一進大殿,都有主持道人,鐵書生引雁秋等穿過純陽三清兩殿,直向三元殿走去。

三元殿原為武當派掌門人鬆溪真人張慧龍親自主持,鬆溪真人為應付未來雪山派尋仇大事,潛隱七星峰後壁斷崖中風月洞,苦研幾種神功。三元觀遂交由肖俊代為主持,鐵書生奉命入魯東尋找盟弟羅雁秋,三元殿主持大任由張慧龍好友,雲夢雙俠中儒俠華元代行。

鐵書生帶幾人剛到三元殿外,忽見小師弟嚴燕兒,一身勁裝,迎麵跑來,他對肖俊施了一揖,鐵書生還未來及還他的禮,嚴燕兒已跳落肖俊身側,抓著他一隻手,笑道:“大師兄,哪一位是羅雁秋羅相公,你快點給我引見引見,我有很要緊的事,要對他說呢。”

羅雁秋聽得一怔,心想:我從來就沒有到過這個地方,今天是第一次來,怎麼你會有要緊事給我說,這不是奇怪嗎?

正想問他,找自己有什麼事,鐵書生已搶先笑道:“燕弟,怎麼還是這樣頑皮,這麼多客人,你也不怕人家笑話你嗎?”

一邊說,一麵轉頭看著雁秋,笑道:“秋弟,這位是我小師弟嚴燕兒,人是聰明,就是有點頑皮……”

話到這兒,忽然回頭看著嚴燕兒,問道:“你怎會知道,我們這一行中有羅雁秋呢?”

嚴燕兒眨眨大眼睛,笑道:“我怎麼不知道,昨天晚上,已經有人告訴了我,她還托我,轉給他……”

說到這裏突然不說,卻對肖俊搖搖頭,跑到雁秋身邊,道:“請隨我來,我有一件東西給你。”說完轉身,向殿側一角走去。

羅雁秋心中越覺奇怪,隻得跟在嚴燕兒身後走去,倆人拐了一個彎,嚴燕兒從懷中取出一個紅綢子小包,交給羅雁秋,笑道:“昨夜裏,我們三元觀中來了敵人,差不多快鬧到一個更次,家師請來幾位好友大部出動,無奈來人身手不凡,夜色中,行蹤飄忽如風,捉摸不定,竟被他們鬧了一陣後安然退去,我因地勢熟悉,隱身索敵,追至峰側崖邊,來人忽然停步,交給我這個紅綢小包。”

嚴燕兒又道:“她說,今日,羅相公和我肖師兄等必返,囑我把這小包當麵交你,又說裏麵藏物關係重大,囑我不得泄露。我們武當派原有戒律,任何人不得欺師滅祖,但羅兄非我們武當門下,小弟自不算有違師門戒律……”

說到此一笑而住。

羅雁秋接到紅包,皺著眉道:“交給你這紅包的人,是什麼樣子?”

嚴燕兒笑答道:“是一個二十上下的少女,她長的很美!武功也算得上是一流身手……”

說到這裏,跳著腳繞過殿角,向鐵書生身邊跑去,羅雁秋看幾位盟兄,都站在路中等他,也就急急地趕過去,尚乾露卻是一個人,進了三元殿。

雁秋無暇看那紅包中所藏何物,自然也不便對肖俊等說明,鐵書生帶雁秋等繞過三元殿,走過一條數十丈長短青石甬道,進了一座小圓門。那裏麵原是張慧龍打座的靜室,小院中綠篁嫋嫋,紅磚圍牆,異常清幽,房子是用紅磚合以青石砌成,正房四間,東側另有三間,隱隱現於翠竹林中。

肖俊帶幾人進了正房敞廳,正中鬆木桌旁,坐著雲夢雙俠,正在和江南神乞談話,迎麵壁上掛著武當派創始人張三豐一張大畫像。

幾人入門後,全都先躬身對那壁上仙師畫像行了禮,然後鐵書生才替雁秋、寒瑛、李福三人,引見雲夢雙俠。

柳夢台看了看雁秋,一陣笑道:“果然是瑤池中九品蓮花,大巴山我柳老二沾你光啦!”

羅雁秋搖搖頭,還未來及答話,尚乾露已接口笑道:“英雄肝膽,兒女心腸,老要飯的兩世為人,全仗他慨賜靈丹,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說完話,仰麵大笑起來。

儒俠華元皺著眉,道:“人家幾個孩子剛剛進門,連口水也沒吃,你們倆人羅嗦的什麼?”

說到這兒,一轉頭對鐵書生道:“華老大運氣太壞,我代你主持三元觀不到三個月,昨夜差一點就鬧出亂子,你師父和你萬、勝兩位師父,偏是又到了功候吃緊的關頭,我們老二和一心大師,沒法離開後壁風月洞一步。昨夜裏華老大一個人,和人家捉迷藏似地鬧了半夜,總算你們武當弟子,訓練有素,任賊人聲東擊西,也沒有自亂章法,才算沒出毛病,要不然我這個書呆子,可真沒法子再見你師父,立時得碰死三元殿上,觀內弟子雖多,但幾個好手都有專責。而且,來的人確都是罕見高手,我正愁著人手不夠,幸得你們今天都趕了回來,這麼吧!三元觀主持重擔,我就馬上移交,華老大騰出身子,今晚上,他們真要再來,我非得與來人見個真章不可!”

儒俠華元幾句話,一時間鐵書生真還不好回答,正當他心口相商如何措詞時,江南神乞已放聲笑道:“我老要飯的和你老古董認識了幾十年,可從來沒見你動過火氣,總還認為你讀的書多,涵養到了無我的境界,不想今天你這餘槁之灰,竟也複燃,大概昨夜裏叫人家逗的你東竄西逃,跑了一夜閑腿是吧!早曉得這樣,我老要飯的帶著幾個孩子,多玩幾天再回來,看你這食古不化的老古董,會不會真碰死在三元殿上。”

四個香火道人送上來一桌酒菜,雖然全素,但卻樣樣精美,尚乾露、柳夢台一見了酒,不要人讓,兩個人先入了席,別人還未坐好,他們倆每人已幹了三杯。

肖俊、雁秋等也都覺著有些餓了,按序入了座位,武林中人原不太講究俗凡禮法,入座後,立時大吃起來。

一席酒罷飯飽,華元搖著扇說道:“張慧龍和萬、勝二位師弟,功候都在最緊要的時候,如被驚擾,不但要前功盡棄,恐怕還會走火入魔,小則重傷,大則送命,而衛護三元觀更覺重要,一心大師雖然武功精絕,但他強煞也是一個人。你老要飯的和我們老二,總要有一個去幫助他,昨夜裏我不敢招請一心大師和我們老二趕來幫我的道理,也就在此,這檔事,你們自己琢磨,看是誰留這裏。”

瘋俠對尚乾露笑道:“你老要飯的頭,最是難剃,兩檔事隨你選吧!反正誰也閑不住。”

尚乾露略一沉吟,答道:“這麼吧!你們雲夢雙俠,總是有著磕頭的交情,生死與共,我老要飯的,不能把你們活活拆開,還是去陪老道士守風月洞吧!”

華元笑道:“如此甚好,就這麼辦,肖賢侄可留在三元觀中,主持全盤事宜,不要使章法自亂,我和我們老二專門邀擊來人,其他人請肖俊賢侄另派職司。燕兒可隨你尚師叔回後壁風月洞去,那邊如也發現動靜,可立刻趕來通知我們一聲,無論如何,不能讓賊人驚擾到你師父和你兩位師叔用功。”

分派已畢,尚乾露和嚴燕兒自往風月洞去,鐵書生抽工夫,又把三元觀巡視一遍,回來後又替雁秋、寒瑛、李福、諸坤及三寶和尚安排了住處,才問儒俠華元萬翠蘋和餘棲霞二女,是否歸山。

華元搖搖頭,說:“二女自離山後,迄無訊息,這件事隻有等你師父和兩位師叔功行圓滿之後,再行設法去尋找她們。”

鐵書生心裏雖急,可是沒有辦法,就目前形勢而論,尋二女何異大海撈針,好在師父等三人,距功行圓滿也就不到十天左右,到那時,自己不妨再下山去尋找二女芳蹤。

再說羅小俠雁秋,心懷那紅色小包中的隱秘,抽空兒一個人溜到自己臥房裏,打開一看,裏麵原來是一封信和一個白玉小盒子。

雁秋拆開信看,隻見雪白的信箋上,排滿著娟秀的字跡,字出紅衣女飛衛司徒霜手筆,大意是說:那夜在劉氏荒園中分手之後,第二天,即奉諭返回雪山,這次又奉命來武當山,查看虛實,前天會到魯西轉來此的杜月娟,才知雁秋趕到武當山來,並說明他們沿途行蹤,盡在人監視下,故而知道雁秋等到山日期。這次同來的人雖不多,但都是十二連環峰上的頂尖人物,囑雁秋遇上交手時要千萬小心,不可輕敵躁進。

信上並說明杜月娟已擒得餘棲霞和另一個武當派中女弟子,兩個人正在解住雪山途中,玉盤中裝的是大雪山奇產雪蓮子,她費盡心機才弄到四粒,服用後,可清神祛病。這四粒雪蓮子,她本沒有存希望能送到雁秋手中,不想陰差陽錯,竟能如願以償,如果她有機會時,自當設法和雁秋再見一麵。

羅雁秋著信中情意纏綿,情愛橫溢,玉盒中雪蓮子,既無望能送到自己手中,但她仍帶身旁,祈求萬一,這份癡深的情愛,感動的羅雁秋雙目淚下。